暴雨
高景在哀怨地排队买早饭。 最近他们宿舍每天早上按学号顺序轮流早起买饭,现在季长州这个男菩萨的光他们是借不起了!回想起上周一那天早上,季长州和岭花并肩走进教室——这很正常,他俩自从莫名其妙地成了朋友之后,逮着空就黏在一块。季长州一如既往拎着一堆袋子,可岭花手里竟然也提着! 高景当时就直犯咯噔,心里大喊“不会吧不会吧”,然后僵硬地看着岭花肃着那张“美则美矣,冻煞旁人”的脸站到他跟前,完美到像画出来的手里拎着两个透明袋子递到他眼下,里面油腻腻的,装着他要的鸡蛋饼卷土豆丝和烤肠,还有一大杯甜豆浆。 他前座回头偷偷冲他抱拳:岭花给你带饭,牛,佩服。 高景欲哭无泪。 季长州给其他几个人派完饭后,又去撑在盛染桌边跟他说了会儿话,等铃响才回自己位置上坐下。 高景惊魂未定,戳了下他,“老季,什么情况。” 季长州轻快地翻书,春风满面,“买饭的时候盛染说要帮忙,但是你们宿舍其他人他可能还不太熟,所以他就去帮你买了饭。”他觉得是时候改变大家对盛染的刻板印象了,盛染只是害羞又不太会主动社交,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可爱,并没有像其他人想得那么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他对高景爽朗一笑:“盛染从昨天起开始住校了,他说以后和我一起给你们带早饭。哈哈,感动吧?” 高景捧着自己的大杯甜豆浆:不、不敢动。 中午午休时间,高景他们全宿舍不睡觉了,开会。会议围绕“这福气我们到底还要不要”和“212早饭工程后续如何开展”两个主题展开,经过集体表决投票后,得出“这福气我们受不住哇”和“轮流早起买饭,合理分配排班”的结论。 从上周二起贯彻执行至今。 季长州知道后竟然还用那种“老父亲看终于懂事的不孝子”的眼神看着他们,欣慰道:“你们终于长大了。” 高景默默往后看了看,季长州和盛染坐在餐厅角落的小桌上,头对头吃饭。他心中悲怆,爸爸不要我们了,他有了新家庭,孩子们从此只能自力更生。 季长州没看到人群中的野孩子,他满心满眼的都是盛染,盛染吃得太少了,他感到很忧虑:低血糖还吃这么少,难怪每天早上都会头晕。 打从知道盛染低血糖后,季长州就随身带着糖和巧克力,时不时给他剥一颗吃。 商卿知道后嘴角抽搐,大无语地看盛染:你?低血糖? 盛染淡定吃糖,对,从住校那天起他就是低血糖了。他现在起床后都要在季长州身上靠一会儿,缓解自己“头晕恶心,眼前发黑”的症状。 商卿:过两个月全校统一体检我看你怎么圆。 盛染半点不慌,人生得意须尽欢,车到山前必有路。 商卿同情地看了眼单纯的季长州,欺骗如此憨厚善良的大狗子,你真是好美一张脸好狠一颗心。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盛染娇弱伸手撑额头,后面一直关注这边的季长州三两步过来,虚扶着他的后背嘘寒问暖。盛染抽空给商卿递了个眼神:今朝有酒今朝醉,船到桥头自然直。 商卿转身坐回去,感慨万分,这没说上话的时候连眼神都不敢公开往季长州那儿飘,一说上话之后立马火力全开连装带骗……行啊,不傻! 她摸着下巴嘿嘿笑,季长州看盛染的眼神也挺不对劲的,有戏。这俩人现在好得蜜里调油,估计两边都有意思,就是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对方的心意,知道后又什么时候能戳破这层窗户纸。 盛染这两天其实正怀疑呢,他耍小心机接近季长州是一回事,可季长州动不动对着他手足无措地脸红,明明经常rou眼可见地不自在,又总主动和他一起行动…… 还有季长州每天半夜都起床去卫生间自慰。 并且时间越来越长。 季长州不知道,盛染每晚在他起床气息不匀地去卫生间时都会醒,然后夹着腿,手臂横在胸前压着自己乱跳的心口,软绵绵的娇小乳rou上,奶尖yingying的,顶着他压在上面的胳膊。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自作多情,他一直在向前一点点地试探。起初,他早上只靠着季长州的胳膊和肩膀,最近他已经变成倚在季长州胸前度过自己的“低血糖时间”。 普通朋友靠在一起时会有这么激烈的心跳吗?盛染有次趴在季长州胸口假寐,他知道季长州期间一直在看着他,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感觉到季长州的视线一直停在他身上。盛染假装迷迷糊糊地在他胸口蹭了蹭,随口便听到了从季长州胸腔中传来的,愈发激烈的心跳声。 所以季长州是不是也有点……喜欢他啊? * 平城从九月下旬起进入多雨天气,气温随着一场接一场的秋雨逐渐转凉,一些怕冷的一中学生提前换上了秋季校服。 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大暴雨,从早上起天就阴着,一直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也没下,只是天色越来越昏沉,风也越来越大。班主任放学前来说,今晚住校生的晚自习取消,让所有人吃完晚饭就老老实实回宿舍呆着,不准随便出门。 结果吃晚饭的时候,天突然在几分钟内变成了暗黄色,云低得几乎要垂在人头顶上,季长州往外看了看,拉起盛染,果断道:“走,我们现在就回去。” 盛染懵懵地问:“要下了?” “对。”季长州快手快脚地收拾好东西,往周围一喊,“同学们别吃了,赶紧回宿舍!” 外面现在的天色跟要世界末日似的,又黑又黄,大风呜呜刮,住校生们有的想快点走,有的怕半路下雨犹豫着想在餐厅等到雨下完。餐厅门口这时有五六个老师跑进来,组织着学生离开餐厅各自回宿舍。 盛染才出餐厅门就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季长州把他搭在胳膊上的校服外套拽过来蒙到他头上,两根袖子在下巴底下打了个结系紧,用力揽住盛染的肩膀带着他往回走。 衣服挡住了他大部分视线,盛染扒开一点想看路,脸刚露出一小片皮肤就被扑面而来的沙子打得生疼。 季长州给他拉上,重新系好,“盖严实了,跟着我走。” 盛染只能看到脚下的一点路,他抓着季长州的衣摆,两人快步往宿舍楼方向走。离楼门口还有不到百米远时,空中一道电光略过,两秒后,暴雨与雷鸣同时落下,豆大雨点顷刻间便砸了人一身。 盛染心中着急,想反正身上都湿了,要把头上的衣服弄下来,和季长州一块往宿舍跑。就听几乎把他半边身子都搂进怀里的男生低声说了句什么。 风雨声太大,盛染没听清。他刚要问,倏地两脚腾空,被人揽住后背膝弯抱了起来! “啊!”盛染没忍住,发出声短促的小小尖叫。 他紧贴着的那个胸膛正在震动——季长州好像在笑。他喊:“抱紧了!”盛染这次听清了,很配合地收紧手臂,勾着他的肩颈。 他抱着盛染,冲破疾风骤雨,往宿舍楼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