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好消息or坏消息

    第二天，柯野先是带陈今越去游览了本地的一些知名古迹，陈今越兴致缺缺，还没逛完就拐到了附近的美食城，敞开肚皮大吃特吃了一番。接着又转战到海洋馆，看了不少漂亮的水母乌龟热带鱼。出来后路过本地的地标性建筑，陈今越还特意站在前面留了张到此一游的照片。傍晚两人一起去了海水浴场，本来只打算在海边捡捡贝壳散散步，但陈今越没忍住心痒痒，在旁边商店买了条泳裤就拉着柯野下海玩水去了。他也是这回才知道，柯野虽然从小在海边长大，却是个不会游泳的。

    从海里上来时天已经擦黑了，两人冲了个澡，又在旁边的大排档吃了顿海鲜。海鲜都是刚捞起来的最新鲜的货，吃得陈今越是赞不绝口，螃蟹啃了一只又一只，啃得舌头嘴唇都发疼。直到最后摸着鼓胀的肚子长舒一口气，是真吃饱喝足了，也是真玩累了。

    回到柯野家楼下时，陈今越抬头往上一看，忽然感觉酸软的两腿累上加累，不禁抱怨道：“怎么连个电梯都没有，你们家还住五楼！”

    “都是老小区了，那年代的房子哪有电梯。”柯野拉住他的胳膊，边往前拽边好声哄道，“还差几步就到胜利终点了。阿越腿那么长，爬这几个台阶还不是小意思？走吧，早到家早休息。”

    陈今越不情不愿地被他拉着往前走，上了楼梯，爬到三楼时开始耍赖：“不走了不走了，累死了！你背我。”

    柯野笑问：“这你就不怕被人看到了？”

    陈今越脖子一梗：“不怕，我太累了，不要脸了。”

    柯野还是问：“真要背啊？”

    陈今越像小孩子撒泼似的：“真要背！”

    柯野便在他面前弯下腰来：“那你上来吧。”

    陈今越也就是耍点嘴上无赖，没料到柯野还真依着他了，一时也有点愣：“我很重的哦。”

    “上不上来？”柯野问，“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给你占便宜了啊。”

    有便宜还是要占的。陈今越不再犹豫，美滋滋地爬到了他后背上。柯野身上一沉，用两手托住他的膝弯。陈今越抱紧他的脖子，意气洋洋地命令道：“驾！”

    柯野又好气又好笑，在他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

    两人笑闹着爬完最后两层搂，才到家门口老太太就听到了动静，见两个孩子回来，还问了他们要不要再吃点夜宵。两人晚上吃撑了肚子，自然是再吃不下了。陈今越拿了换洗衣服就要去洗澡，之前在海边的浴室里只是略略冲了一下，头发里还残留着盐和沙子，回到家可得好好洗个干净。

    出去玩了一整天，陈今越的手机只剩下百分之几的电量了。进浴室前，他头也不抬地把手机扔给了柯野：“帮我给它充上电，都快自动关机了。”

    柯野把他的手机拿到床头插上电源，屏幕一亮，锁屏界面上突然闪现一条微信消息：大新闻！小鹿交新男友……

    句子只显示了前面的半截，后面的部分柯野便看不到了。

    接着又来了一条消息：千万别跟她说是我告诉……

    柯野看到那人的备注，知道应该是那个叫作曹风颖的女生，之前陈今越过生日时她也来了，他知道那是陈今越和贺鹿灵共同的好朋友。

    曹风颖说，贺鹿灵有了新的恋人。柯野无意间比陈今越更早知道了这件事。这对于他来说其实算是个好消息。陈今越和难忘的初恋情人早已经分开，现在也各自有了新的恋情，都过得很好。这下他大约能够彻底放下了吧？往后或许会更加踏实地和自己在一起，下次问他喜不喜欢自己时，他可能就不会再以沉默作为回答了。

    再过一会儿就是柯野的二十岁生日了，这个消息真算得上是一份不错的礼物。

    不多久，陈今越洗完了澡出来，边擦头发边走进卧室：“刚才头发里又洗出来好多沙子，下海玩一次真是……”话还没说完便被柯野搂着亲了个结实。陈今越差点没喘上气，挣开后没好气地小声斥道：“你干嘛！门都没关，小心给你姥姥看到了。”

    柯野笑眯眯地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不会的。”

    “赶紧洗澡去！”

    把柯野赶进了卫生间，陈今越擦好头发后拿起了床头的手机，一解锁便看见曹风颖发来的几条消息。曹风颖告诉他，贺鹿灵交新男友了。

    陈今越的脑袋顿时就懵了。

    据曹风颖说，昨晚她跟贺鹿灵出去玩，半路突然有个电话打来找贺鹿灵，一打就打了快十分钟。电话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亲密话，贺鹿灵当着她面回复时还有点遮掩。后来挂了电话，在她一番威逼利诱之下，贺鹿灵总算老实招供了——对方确实是她的男朋友，在暑假开始前刚刚确定的关系。

    曹风颖叮嘱他先别找贺鹿灵问话，既然她还不想让朋友们知道这事，大概也是在照顾他的感受。又劝他看开些，过去的事情都已经翻篇了，人还是得继续向前看。

    陈今越只回复一句知道了，扔了手机躺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难过吗？当然是有的。虽然他已经不常想起贺鹿灵了，此时却还是被一股巨大的沮丧吞没。其实在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真正与贺鹿灵分开的实感，仍然沉湎于过去的那段酸甜时光。不仅仅是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也是他们作为朋友一起玩耍的那几年。

    他记得他们还没混熟时，自己每一次故意制造的偶遇，每一次去找她说话时怦怦的心跳。为她学滑板，摔得满身是伤。以朋友之名和她相处的快乐，表白时的忐忑，听到她答应时的狂喜。第一次拥抱与亲吻，第一次吵架与和好，直到一切覆水难收。

    他总觉得他们是不会真正分开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笃定，他就是认为他们总会有再复合的一天，仿佛执着地认定过去的时光永远不会离开。

    但贺鹿灵没有等他，其实回想起来，自己不是比她还先走了吗？

    自己早就跟柯野在一起，过得也很快乐，对昔日恋人的眷恋似乎都变得浅淡了。可他还是难过，还是沮丧。

    他从没有比现在更深刻的意识到，过去的时光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的少年时代迎来了彻底的落幕。

    柯野进来时把卧室的门关上了，见陈今越正仰躺在床上，面容呆滞，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很显而易见的，他知道了。

    柯野动作顿了一顿，展出笑容来走到了床边，问他：“不是累了？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陈今越没吭声，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位置来。

    柯野又笑说：“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先睡着，毕竟过了零点就是我生日嘛。”

    陈今越仍是没什么反应，脸上看不出难过，但这副失魂的模样却更让柯野心凉。

    原来在时过境迁之后，陈今越还是会因为听说了贺鹿灵的新恋情而受到如此之大的打击。

    在他的生日马上要到来的时候。

    柯野又一次选择了装傻，他总是习惯这么做，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一切会让陈今越疼痛的倒刺。他可以忍受，反正他也一直都在忍受。

    他上床把陈今越搂到了怀里，亲昵地去吻他的耳朵：“没想到今年过生日会有你在身边。我好高兴，特别高兴。”

    陈今越稍微转开了头，像是在抗拒柯野的靠近，此时他也确实没有亲热的心情。柯野于是转而把吻印到了他的脖颈上，再下滑到他赤裸的胸口。陈今越伸手推拒了一下，柯野却没有理会，执意压到了他的身上。

    “你家不是隔音不好吗，等会儿你姥姥会听见的。”陈今越终于开了口。

    柯野柔声道：“没事的，昨天你不就把声音都憋住了吗。”

    他的手一路往下抚摸，从下腹游移到大腿，再继续往下，触到了陈今越膝盖上的那个伤疤。那个曾经为了贺鹿灵练习滑板而摔出来的伤疤。

    陈今越已经全然不记得自己曾跟柯野提过这个伤疤的来历，此时情之所至，突然哀凉地轻声说道：“当初这里摔伤的时候，真的好疼啊。”

    零点到了，随之到来的是柯野的二十岁生日。

    柯野从陈今越的身上爬了起来，冷静道：“阿越，明天你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