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他不是只记得他们的坏
小鹿63 莱茵简直要疯了,他虽然只想拍手叫好,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杀人,阿瑞斯的这么多年的好名声是不要了吗?! 他被捧得太高了,在许多公民心里是近乎神一般的存在,别人犯的一点错放在他身上都是十恶不赦的罪孽啊。 加斯特的星星不能因为一些杂碎蒙尘。 可是阿瑞斯拉都拉不住,莱茵没办法,在发现事情失控的时候就给安瑟尔和桑德拉打了通讯。 酒吧里已经报了警,肖恩就这样脚尖沾地,被阿瑞斯掐的两眼发黑。 他的酒劲已经过去了,濒死的恐惧让他分外清醒,肖恩死死地抠着阿瑞斯的手,一张脸几乎惨白。 “愣着干什么,救人啊!”莱茵看到一旁的保安,凑到阿瑞斯身边不停地掰他的手,“杀了他脏手!你打的够疼了,他以后肯定不敢了,老板,算了……” 保安也想尝试着上前阻止,可是强大兽人的威慑力和精神力威压实在是让他们忍不住颤栗,几个兽人伸手去拉阿瑞斯,无声的精神力骤然爆发,无差别地攻击着所有人。 阿瑞斯凉凉道:“滚。” 莱茵找的酒吧离家很近,安瑟尔急匆匆地赶来,冷不丁碰到一阵无形的力量,只觉得头昏眼花,他咬着牙拨开人群,忍着恶心的冲动,拽住了阿瑞斯的手,“阿瑞斯!你在干什么!再不松手他就真的没救了!” 肖恩的手已经无力地下垂。 警车也恰好在此刻赶到,阿瑞斯撤下精神力,转头看着安瑟尔发白的脸。 他轻轻松开手,肖恩的身体应声落地,脸色发青的兽人抠着喉咙用力地喘着气,眼泪与鼻涕流了满脸,但安瑟尔已经没有心力去看他了。 莱茵说阿瑞斯喝醉了,兽性大发,根本冷静不下来。 但是阿瑞斯侧着头看他,兽化的蛇鳞从脖子蔓延眼角,衬得整张脸庞妖异又阴寒。那双熟悉无比的灰色竖瞳与他对视着,没有醉酒的涣散,清明而透亮。 阿瑞斯是清醒的。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肖恩。 安瑟尔喉咙一紧,眼眶也变得酸涩不已,他哑声说:“你到底在干什么?” “元帅阁下,有人报警说您恶意袭击他人,请您现在配合我们走一趟。”警察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银色的睫羽眨了眨,阿瑞斯又看了他一眼。 这一次,浓重的哀怨几乎将安瑟尔淹没。 阿瑞斯跟着警方走了,肖恩和他的朋友,还有莱茵、安瑟尔也一起去做笔录。 路易斯赶到的很快,他在路上就听说了事件始末,是直接带着律师过来的。 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围在他的身边商量对策,路易斯远远地看了眼坐在凳子上的两个亚兽,吩咐完事情,才迈步走过来。 其实从路易斯出现的时候,安瑟尔慌乱的心情就平静下来了。 红发碧眼的兽人缓缓走近,他还是安瑟尔记忆中的样子,瑰姿艳逸又从容自若,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妥善处理。 “放心吧,阿瑞斯不会有事。”路易斯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将人审视一番才说,“警方只是要个合法的程序,至于克里克那边,只怕要求着私了才是。” 莱茵也是这么和安瑟尔推测的,但他推了推眼镜,提醒道:“现场估计很多人录了视频。” 路易斯轻轻笑一声,“这就是克里克家族要处理的问题了。” 既不能封住所有人的嘴,也不敢得罪军部和皇室,毁了阿瑞斯的名声。 挨了打还要自己擦干净屁股。 莱茵总算明白路易斯为什么能笑出来了。 不是他们要急着处理这件事,是克里克家族上赶着要办妥这件事。 安瑟尔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紧绷的神情也松懈下来。 “也幸好你们阻止了他。”路易斯微微挑眉,幽深的绿瞳撞进安瑟尔的眼里,“人要是死了,还真的有点棘手。” 安瑟尔点点头,路易斯顿了顿,又说:“一会儿做完笔录,你们先回去就行,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果然下一个进审讯室的就是莱茵。 安瑟尔在外面等他,路易斯就站在不远处,两个人都没有交流。 许久,他听到路易斯说:“安瑟尔。” “嗯?” “你……不要在意肖恩的话,”路易斯的脸背着光,安瑟尔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轻声说,“你一直都是很好的。” 路易斯的喉结动了动,把在舌尖反复琢磨的话强行咽下。 只要你愿意,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安瑟尔看着他,两人对视许久,他才摇头轻笑一声,“谢谢。” 风雪不停,稀稀落落的雪花落在路灯下的兽人衣襟上。 安瑟尔擦了擦冻得发红的鼻尖,打了个喷嚏。 他出来的太着急了,就随便套了个外套,内里穿的不厚实,紧张的心情过去了,就感到了冷意。 夜晚的气温实在是太低了。 路易斯皱着眉头走过来,抖落了衣服上的雪,将深蓝色的大衣脱了下来,“你怎么穿的那么少?” “不、不用这样。”受惊的亚兽下意识地想躲,碧绿的猫眼看着他冻红的脸,路易斯不由分说地拢住他,轻声说:“安瑟尔,给受冷的亚兽披外套是每一个绅士该做的事,对吗?” 修长的手指扣上纽扣,路易斯的动作像以前每一次弯腰为他戴围巾或系领带一般熟练,他靠的那么近,呼出的白雾都能落在安瑟尔脸上,安瑟尔伸手想要制止他,就听路易斯低声道:“不要拒绝我了,安瑟尔,一件衣服而已。” “……谢谢。”安瑟尔轻呼一口气。 他其实很想说,就算是绅士,也应该和前妻避嫌的,但他也知道路易斯的脾气,顺着他的话,两个人的交流才会少一点。 “举手之劳而已。”路易斯帮他拢了拢衣服,故作轻松地看了看室内,“我进去看看。” 兽人的身影清瘦,映着满地的雪色,落寞又孤寂,好像天上地下只剩他孤身一个人。 安瑟尔抿了抿唇,半刻后,终于批假过来的桑德拉开着车到了门口,“安瑟尔,你们没事吧?吓到没有?你嫂子呢?” 安瑟尔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桑德拉拧着眉,半天才说:“打的好,元帅也太够义气了!” 安瑟尔默默叹一口气,难怪被莱茵哥吃得死死的,他哥的心已经不是一般地大了。 莱茵很快也出来了,桑德拉抱着他的肩嘘寒问暖,莱茵心不在焉地应着,看安瑟尔的眼神有了几分欲言又止。 三人回到家都累的不行,安瑟尔几乎是倒头就睡。 他做了很多梦,梦里的红发兽人摸着他发凉的脚,很无奈地说:“不是说过了,冬天不要穿那么薄的袜子。” “你放开我。”安瑟尔抽了抽脚,抽不出来,路易斯的手心却很热,有力的手捂着他的脚掌,像踩在了热乎乎的rou垫上,安瑟尔有些不好意思,“我忘了嘛,明天就换绒的……不用你给我暖。” “我就要给你暖。”路易斯满脸揶揄,欣赏着他面红耳赤的窘迫,最后抬起他的脚,低头啄了一口,“再帮你长长记性。” “路易斯!”安瑟尔觉得耳朵都要烧起来了。 深邃的碧瞳染上几分笑意,一汪春水仿佛尽收眼底,路易斯的眼神柔软,薄削的红唇却勾起轻佻又促狭的弧度,安瑟尔半羞半怒,脚心就被他轻轻挠了几下。 他纠正道:“要叫老公!” 安瑟尔一边气一边笑,死活不肯喊他,脚底的痒意就像直通心尖似的,痒得他浑身发软。 路易斯欺负够了,又爬上床哄他,兽人天生体热,连吻都是guntang的,一下一下地亲着他的脸颊、他的脖颈。 安瑟尔被他亲的昏昏欲睡,依稀感觉到有什么热乎乎的软垫子有盖住了他微凉的脚掌。 他又梦到偏僻而未被开发的星球上,树木遮天蔽日,花茎比人的身体还要粗壮。 平日里阴鸷而癫狂的兽人睡得很熟,安瑟尔被强制地困在他的怀里,无事可做的时候,便伸手描摹他俊秀的五官。 “阿瑞斯、阿瑞斯……”安瑟尔眷恋地看着他的脸,又是担忧又是不舍地低喃,“我们以后可怎么办?” 原本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浅灰色的蛇瞳倒映着他的脸,阿瑞斯哑声问他:“什么怎么办?” 安瑟尔满心惶然,“如果我们被救出去,会遇见很多人的……” “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伤害我的亚兽,”银发兽人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寒声说,“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让他死。” 安瑟尔醒过来时,枕头湿了一大片,抬眼一看,路易斯的衣服还挂在不远处的墙面上。 他一时恍惚,觉得什么都没有变,又觉得什么都变了。 他不是只记得他们的坏。 他记得出去玩的时候,爬山爬到腿抽筋,路易斯毫不费力地背起他,往上颠了颠,笑着说:“还能再吃胖四五斤。” 他也记得因为随口说过喜欢阿斯曼城的小野菜,阿瑞斯花尽心思为他找了一小批出来。 闹钟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安瑟尔揉了揉眼睛,洗漱上班。 昨晚的事果然没能发酵起来,克里克家族首先发了道歉声明,又花钱买断了许多路人保存的视频。 即便有些捕风捉影的流言,也很快销声匿迹。 安瑟尔带着早饭出门,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穿着厚实外套的兽人带着帽子和口罩,遮掩得密不透风,但安瑟尔对他何其熟悉。 他看了阿瑞斯一眼,抬脚往车库方向走。 对方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等到了静谧的无人之地,安瑟尔就被人搂进了怀里。 阿瑞斯比他高出不少,从身后抱他,几乎是把他完全笼罩住。 安瑟尔眉头一锁,立刻就去掰他的手,“阿瑞斯,你干什么?!” “安瑟尔,”素来清冷的嗓音此刻沙哑不已,阿瑞斯的话简直是在祈求,“安瑟尔,算我求你了,我求求你行不行,你要我吧,你要我,哪怕只是假的……你要我,安瑟尔,没有人敢再这么对你……你不要让别人这么对你……” 明明是骂他的话,阿瑞斯竟然比他还委屈。 “别开玩笑了阿瑞斯,”安瑟尔重重地吸了两口气,“我喘不过气了,你松手。” 阿瑞斯的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紧搂的双臂放松了一些。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闹这一场,他连帮安瑟尔出头的立场都没有。 除了那些捕风捉影的绯闻,他的世界似乎从来不会和安瑟尔有任何交集,没有离婚时,他们只是隔着血缘的姻亲,离婚之后,他们更是连话都说不上的陌生人。 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婚姻,他的感情。 不会有人知道他深爱他。 而安瑟尔的人生里不会有关于“阿瑞斯”的任何痕迹。 他的爱情随着这一段露水姻缘的终结而被彻底抹杀,他甚至连一个前夫的头衔都不配拥有。 他的绝望无人知晓,他的感情无人回应。 明明他们也曾是如胶似漆的爱侣,他也吻过安瑟尔的唇,与他抵死缠绵,共赴云雨。 要他怎么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