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喜欢错了人
如果一个人会碰到另一个让他心软的人，那么心软便没有唯一一次，只有下一次，和无数次。 数十年前的一个长夜里，萧祈月年不过十，他被元帝从黑屋中放了出来，望着满目星河，苍茫大地，他第一次知道自由这种东西。 “我不想回去了，我想留在外面，父亲。” 萧远看他的眼神有片刻不悦，可不悦之后欣然同意。他当时以为那是父亲对他的特别宠爱，直到他在某件事情发生之后又被关了一年才发现，那个人只不过是在享受捕捉猎物的过程。 那是一个令人窒息的过程，也是一个让人无法轻易挣脱的过程，所以等他再次走出黑暗之时，萧祈月做了一个决定，他要让这个试图控制他的男人，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这个决定，萧祈月忍受了很多人体无法承受的痛苦，终于在他成年的前夕，亲手送男人归西。 他记得萧远曾经说过，一个人如果无法保护自己，那么他的皮相再美，也逃脱不了被人亵玩的命运。 因为他说，美貌本身就是一种罪孽。 所以萧祈月用他的命，为自己铺了一条帝王之路，从此以后，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只有恐惧。 这数十年过去，当年见过元帝死状的官员们只剩了寥寥几位，即使这朝堂之上一直在进新官，可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也从来没有人敢冒犯他。 只有司澜这个例外。 偏偏他还是自己的血脉。 萧祈月被司澜的举动弄的心情复杂。 他不知道情爱是什么，他体会到的只有萧远那种令人恶心的控制欲，可司澜对他的珍视，让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分明力度不重，却让人又好气又无奈。 萧祈月往身后退了退，拉开了跟司澜的距离，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 “你若胡说八道，我下次定不会手下留情。” 萧祈月翻身在床里侧躺下，他仍是乏的厉害，并且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疲惫，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司澜，连他自己都数不清，萧祈月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可偏偏司澜说完那句话之后好像玩上了瘾，凑过来从身后把他揽在了怀里，声音沙哑的叫了他一声，那声音很轻，像是试探又像是得寸进尺的预告， 萧祈月头疼的想要避开他火热的身体，他不想跟这小子闹僵，这小子还不依不饶！萧祈月一张绝美的脸庞上全是怒火即将爆发的前兆，他避开了司澜想要揽住他的行为，上身抬起就想要上手， 他想揍人！此刻的意念非常强烈。孩子不听话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结果他这刚坐起来，下一刻就被人推到了墙上，双手的手腕被人按在墙上，就连身体也被司澜抵在墙上，要命的是他的双腿被人分开，一只膝盖抵在他的双腿之间，这种姿势一看就很危险，萧祈月的眸色瞬间又艳丽了几分，那是被气的。 萧祈月若是想要逃脱司澜的桎梏，他有的是法子，可他不想这么做，他迎着司澜幽深的视线面色阴沉， “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先生的质问，司澜只觉得心里委屈，他不想干什么，他就觉得先生的态度好生奇怪。 明明都抓到他了，还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这让他心里十分不得劲儿！你说你要不生个气，骂骂他，要不就给他一巴掌揍他一拳，都比这浑然无事发生的样子好太多呢！ 这种不在意的态度，搞得就好像他是小孩子做了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一样，让他觉得既憋屈，又觉得难为情！ 他就没有这么存在感？他都做了这种事了先生还敢在他身边睡？ 当然！司澜不是想让先生这大晚上的往外面跑，可他这态度就是让他觉得憋屈！好歹他也是精力充沛，有正常需求的男人！ 先生就这么不防备的睡他身边？这是拿他不当人？ 司澜心思千转，哪里知道在萧祈月心里确实只把他当孩子看，毕竟事实如此。 望着无心反抗的先生，只觉得心里的憋屈快要把他逼疯了！司澜身量高，哪怕只是半跪在床上也比萧祈月高了大半个头，但在萧祈月的眼里，还是只把司澜当个大号的孩子看，可能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萧祈月并不觉得司澜对他构成什么危险，所以在司澜用腰腹去顶他身体的时候， 他着实愣了很久。 司澜却像感觉不到他的发愣一样，自顾自用那处存在感十足的东西贴着先生的腿根磨蹭着，边磨蹭边低声问， “我都这样了先生你还睡得下去？你不怕我继续对你做什么吗？” 萧祈月闭上了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眼里的红光已经消失，重新变回了原本的瞳色，深褐色的琉璃眸中流转着浅浅的红，宛如琥珀一般，十分精巧； 萧祈月竟是轻笑了一声，一双凤眸微扬，为那张脸上添了几分昳丽之色，看的司澜一阵心动； 萧祈月看着司澜眼底的情动之色，心里再生不起气来，只觉得他这副失魂样透着一种憨傻之气，挺可爱的。 “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萧祈月迎着司澜的目光，心里的郁结莫名其妙散了几分。 司澜不明白，但他停下了动作，侧眸去看他的先生，问道， “嗯？像什么？” “像个想要讨糖的稚童。” 萧祈月的话让司澜静默了片刻，然后司澜松开了对先生的桎梏，双手将人搂进了怀里， 司澜把头埋进萧祈月的颈窝，低声反驳道， “你这话说的不对，明明是个想要讨糖的成人。” 青年的声音略低，音调里还有着沙哑的摩挲感，萧祈月任他抱着，却是第一次没有向司澜伸开双手。 司澜自然没有忽视先生的小动作，先生的举动让他心底失落，他从这种无声的推脱中，隐约明白了什么，但他语气平静，仿若未觉， “先生听过一句话吗？” 萧祈月露出了一个疑问词， “嗯？” 司澜道，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青年的声音诚挚而温柔，隐含其中的深情像一道虚无缥缈的网，如一道柔和的春风慢慢的将萧祈月笼起来，把他围的严严实实； 青年的声音还在继续，他说， “先生...我喜欢你...我想陪在你身边..” 情是什么？萧祈月不曾了解过，想必这辈子也不会了解。 他可以接受对司澜的愧疚，可以因为愧疚而生出弥补的心。但要他接受另一个人的感情，这绝无可能！更何况此刻跟他表白心意的人，身上还流淌着跟他一样的血液。 萧祈月闭上了眼，靠着司澜的肩膀，二人静默了很久，直到司澜忍不住开口喊了了他一声，萧祈月才道， “我什么东西都可以给你，唯独这点，我无能为力...” “你喜欢错了人...” 司澜会喜欢上谁，这是人之常情； 若是对他心生迷恋，萧祈月也可以理解。 人都是虚夸的，这是人的劣根性，所以司澜会贪恋美色，萧祈月并不稀奇。 他既喜欢错了人，想办法纠正就行了； 还好他早为他选好了良妻，回宫之后，直接赐婚吧。 萧祈月想着，意识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意识陷入昏暗之前，他似乎听到了司澜在他耳边说的话， “我喜欢的人，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