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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

    绕了一大圈,蒙士谦的故事算是听完写完了。这可是大工程,两天键盘敲下来,徐家清手指的腱鞘炎都要发作了。写作过程里,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一种奇妙的感召:月牙怎么就恰好能来他们徐家和他认识?他又怎么样恰好就做了蒙士谦的护工?

    这难道不是一种缘分吗?这简直就是老天爷按着这几家人的头来相互认亲戚啊!

    他不得不承认,认为月牙就是南怀语的想法乍一听十分扯淡,但根据蒙士谦的讲述,很难不让人往这样的方向去想。他甚至为了求证,还特意询问了嫂子时淼,有关于月牙身世的问题。

    时淼问清了他事情缘由后明确告诉他,月牙的确不是他们时家人亲生的。十五年前的夏天,时淼和她亲爸在月牙岛岛边步网,她突然听到身边有猫叫一样低低的哭声,循着哭声,父女俩踱到一片芦苇旁,在浅沟中发现了一个被浸透了的襁褓,里头的婴儿发着高热,气息奄奄,面色青紫,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条死猫。时淼看着可怜,就求了亲爸,把这小婴儿带回了家。当时时淼父母亲都认为这弃婴是双儿,身上不详,体弱多病,也养不长久。但这小娃娃却奇迹一样地长大活了下来,到现在,也就是在徐家里的小月牙了。

    听到这个消息,徐家清激动地有些颤抖,但他没有向嫂子禀明他知道的情况,毕竟是没有确定的事情。

    可他万万不愿放弃这个想法。同样是双性人,06年南怀语一失踪,半年后,月牙就在月牙岛岛边被时家捡到,月牙岛又离青州,离蒙士谦的老家这样近,再加上月牙身体上的许多特征都可以和南云峰先生以及南云芳女士年轻时相吻合。种种巧合拼凑起来,不就指向月牙便是被拐丢的南怀语吗?

    罗森父母是经商的,认识的道上的人多。徐家清把这些资料打包好了,一份发给了罗森,让他帮忙核查这里头出场人物的真实性,一份发给了哥哥徐家英。

    在蒙士谦这里,和他叙述这些老故事时候,病房里已经云雾缭绕的了。徐家清捏着鼻子提醒了蒙士谦n次,公共场所抽烟是素质品味修养都很低的行为,蒙士谦先表示不认同,说徐家清这么大的人了,连棵烟都抽不得,没有男人味!

    最后他还是把烟掐了。而且还提醒徐家清,就算有男人味,烟也最好不要沾!我大孙子和你一个岁数,抽烟抽的比我还凶!我和他爸都说不听他。

    徐家清多嘴问了一句:“老东西,你孙子确定是在青州大学念书?现在放暑假,怎么不见他来看你?”

    蒙士谦翘了腿抠脚:“不是他不来,是我不让他来。他答应我的,只要我住院他就给我好好努力上学,我不想干扰他。”

    徐家清又问:“那你孙子学什么专业的?你有他电话吗?”

    蒙士谦坐起来,怀疑地盯着徐家清:“兔崽子,我可警告你,你离我孙子远一点。我不护短,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别和他认识了。”

    一时间拿不到蒙之彧的联系方式。不过这并不是当务之急。徐家清把这个故事又修了修,做护工第一周周末时候,就把写好的故事打成了册子给蒙士谦看。蒙士谦迫不及待地从头到尾细细通读一遍,最后用红笔在封底批了一句话:

    “已阅,狗屁不通。”

    徐家清看了哑然失笑,非要蒙士谦给个说法,说说自己写的狗屁不通在哪了。蒙士谦就解释:“你这简直是胡扯八道!怎么我和我老婆怎么睡的觉这种事儿你都知道?你小子金瓶梅没少看吧?”

    徐家清说:“我这是合理想象,丰富丰富情节而已。只要保证重要剧情不失真不就行了?”

    蒙士谦“哼哼”两声,翻着册子到了写他和南云峰在钢厂交好那段情节,举到徐家清脸前头说:“你这段纯粹胡扯淡。我告诉你,南云峰没你写得那么帅。而且你讲的什么东西,写得我像是老玻璃一样,恶心人呢?”

    “谁恶心人了?那吻肚脐的事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再说了,南云峰先生的形象是我想象的,我乐意把他写的帅!比你帅!”

    蒙士谦又继续往后翻动书页,到开果园炒期货那里:“你这篇更加满嘴鬼话。你把南云峰写成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僧了。我说你们这年代的娃娃就是没见过世面,随便听点稀奇故事就把别人神化了。”

    继续往后:“还有这段儿,也是一派胡言哟…”

    一通数落下来,徐家清写的东西都被蒙士谦批得什么也不是了。他把册子夺过来说:“我就算真写的不好,也是因为老东西你讲的不行。最开始的时候不是还说你总和女明星神龙摆尾么?我看您这一辈子一个女明星都没见过吧?吹牛。”

    蒙士谦撅着嘴:“我有这个机会,就是不屑于做而已啦!”静了一会,看徐家清被自己贬了一番,觉得话说重了,又找补:“我说兔崽子,你到底为什么要花这么久写这些东西?”

    “因为…”徐家清决定先给老东西透一点底,“您先得保证,我给您说了原因,您不会犯心脏病。”

    他凑到蒙士谦床前,和蒙士谦说起了月牙。

    与老东西的相处整体上来讲十分愉快。徐家清觉得,蒙士谦这个人除了嘴欠,别的优点还是蛮多的。

    十四天里头有三天过来,他看见老东西在床边扎着马步,问他做什么,他说练气功。吃饱了撑着就拉着徐家清满病房地晃悠,这整栋楼值班的小护士都认识他,他最爱给别人看手相。每天大中午不睡觉,去找别的床的老头老太太们下象棋,他老是悔棋,别人都说他是臭棋篓子。另外,他还是锲而不舍地撮合徐家清和楼层的值班护士小袁,有次都直接把小袁从前台喊到病房来,让两人来个病房相亲了。

    徐家清被蒙士谦弄得哭笑不得,这么搞得时间长了,他生怕袁护士真对他有意思了,就在私底下对蒙士谦讲:“老东西,你干嘛这么执着于给我物色对象?”走到门口偷瞄了眼前台,“而且物色就算了,你还给我找个大我三岁的。”

    “兔崽子,你别不识好歹啊。我是看你小子颇有我当年风采,才为了你好,给你这个机会。女大三抱金砖,你懂不懂?”

    “这么好的金砖,您老还是留给您孙子蒙之彧吧。我都跟您说了,我喜欢的人,就是我们家月牙。”

    蒙士谦一听不答应,在病床上急得跳脚:“不行,不行!月牙是我的孙,把他交到你小子身上,我不放心!我不答应!”

    “…怎么就你的孙了?你见都没见过一面,听我随口给你一讲,你就能确定他就是南怀语?人都走丢了十来年了,你凭啥这么确定啊?”

    这句话让蒙士谦不高兴了,徐家清看着他的眼睛里一点点充满绝望后落下来眼泪。他又躺下来,一边哭,嘴巴一边嘚啵嘚啵极速开合,水中游鱼似的。老东西的碎碎念让徐家清头疼,最后他妥协了,答应把月牙带到他面前,给他见见。

    这蒙士谦属狗脸的,一听月牙能过来,马上给来了个川剧变脸,又和徐家清嘻嘻哈哈起来。

    到了护工最后一天,徐家清和月牙讲好了二人一同出发。但第二天早上,月牙却起不太来了,徐家清掀开帘子一看,只见月牙嘴唇泛白,满头虚汗,眼角还挂着眼泪。

    “月牙?月牙,是不是又难受了?”

    月牙窝蜷了身子,把被子团巴到身前抱着,对着徐家清说:“二哥哥,我肚子疼。”

    好容易帮着月牙换了衣服起来,又喂他吃了饭。这时候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天又下小雨,窗外雾蒙蒙。徐家清告诉月牙,如果实在不舒服,今天就不去了。

    月牙讲,答应人家的事,不能反悔的。

    这二人才出发,徐家清叫了家里的车过来,月牙一坐上车,就靠着徐家清开始睡。徐家清很确定月牙的潮期要来了。每个月都差不多这个点,提前一两天时,月牙会变得虚弱而嗜睡。

    到了医院门口,徐家清把月牙叫醒,牵着他的手跑到了蒙士谦病房里,又是空的,不知道老东西跑到哪里去了,徐家清便让月牙在另一张床上先躺下来,给月牙介绍起了蒙士谦。

    “月牙,这老家伙,就是一老玩闹。他对着谁都是神神叨叨的,等会要是他拉着你的手给你看手相,你不要搭理他说什么,听到没?”

    “…手相?”月牙伸了手在面前,“二哥哥,那是什么东西?”

    徐家清把手伸上去,压着月牙的小手,他的手比月牙的手大了整整一圈:“是封建迷信的说法,不要相信。”

    老头这时候推门而入,左手里拎着一包包子,一包油条和两块rou盒,右手提着一兜子豆沫和豆花,一看徐家清和月牙到了,赶忙把吃的喝的全摆到了床头。

    他自己立到月牙床边,状态很兴奋,两只帕金森的手都无处安放,想摸月牙的脸,又不太敢动。

    月牙也从床上下来,小白杨一样挺拔地站着,他有点被生人这样子注视着,低了头盯着蒙士谦的拖鞋,喊了声:“爷爷…”

    “…你们俩,你们俩吃早饭了吗?”蒙士谦把封包子的袋子解开,还把豆花的食盖打开,“这都是我跑到豆芽街买的,听说这小巷子里的早餐最实惠好吃。你们,你们尝尝。”

    老东西今天有点不一样呢。徐家清注意到,见了月牙,蒙士谦脸上带着慈爱的微笑,说话语调都变得轻柔了,眼睛一直锁在月牙的脸上。

    “吃过了,在家就吃完了。我说您也是,买这么多干嘛,把我俩当猪喂了?”

    无视徐家清的调侃,蒙士谦像是呆了心神一样,牵起了月牙的右手。

    “你的手也好小。而且,这也有一颗痣!”蒙士谦用指尖触摸着月牙的手心,渴望地看着徐家清,“和南云峰一样!”

    月牙有点被蒙士谦吓着,他抽手出来,躲到了徐家清身后,低着头,偷偷看着眼前这个言行举止都有些夸张的老年人。

    可心里又觉得,莫名其妙地和这个苍髯老人很熟悉,说不上来的,他觉得自己从前和这位老爷子见过。

    “知道了知道了。”徐家清拉着月牙坐在床上,“我还知道,月牙腰后头也有腰窝呢,这不也和南先生一样么?”

    “真的!那你肯定就是我的孙了!怀语…”蒙士谦扑到月牙身前,把他抱到怀里。他抱得用力,月牙偏着脑袋,惊恐地看着徐家清。

    “喂,老东西。你吓着我家月牙了!撒开撒开!”徐家清推着蒙士谦的头,但他的脑袋沉得像泡菜石搬不动。

    一听声音,他已开始哭了。声音呜哇呜哇的,徐家清见不得老年人心酸落泪,月牙就更是心软,这样让蒙士谦哭闹着,他也配合了老爷子,搂着老爷子一块哭起来。

    直到蒙士谦哭累了,他才慢慢放开月牙,扶着他的肩膀子问:“你…你叫啥名字?”

    月牙给蒙士谦抹着眼泪说:“我叫时榕。”

    蒙士谦又问:“你今年多大?”

    月牙答:“十六。”

    蒙士谦问:“孩子,你,你是哪儿的人?”

    月牙说:“我是跟着jiejie,从月牙岛出来的。”

    徐家清开始发功,做起了气氛破坏者:“老东西,您能不能问一些有水准的问题?这跟查户口一样的问,我昨儿不都和你说了吗?”

    “孩子,你怎么这样瘦…你可有什么病?”

    月牙低了头,看着自己柴火一样的手指头,眼珠偷偷瞥着身旁的徐家清。

    后头又把月牙的身世问了个底朝天。越问到后面蒙士谦就越自信,说我真想不到,我老得快死了,死前头还能找到我的怀语,这是佛祖显灵了!月牙还不懂蒙士谦说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个老爷爷喜欢他,也待他好,心里也不怕蒙士谦了,反拉着他的手,和他聊了起来。

    徐家清也不得不感叹,有时候,这人世间的阴差阳错看似是偶然,实际都是必然。如果月牙当初没从月牙岛跟着时淼出来,如果他这个暑假直接选择留校而不是回家,如果月牙来的头天晚上他没有和月牙睡到一块,如果他因为腿疼直接把做护工的事推了,如果他听说了蒙士谦脾气不好就立刻要申请换人…这期间的哪个环节出了一点点变动,此刻的月牙都不可能与蒙士谦面对面见着聊天。

    也许他们一辈子都无法相认了。

    一个上午,蒙士谦就和月牙熟络起来。到中午,听月牙肚子咕噜噜响了,徐家清就说早餐买的这一大堆东西没吃完,中午凑合了吃呗。蒙士谦就骂他,怎么能这么亏待我孙儿,叫他吃冷饭!又说医院便当难吃,不能给我孙儿吃这种快餐,于是使唤着徐家清叫了煲汤外卖,等他下楼取外卖的时候,蒙士谦就把月牙拉到自己身边,低低地问他:

    “孩子,我问你,你现在是住这个徐家清家里头吗?”

    月牙笑着点头。他咧嘴笑的样子,像极了蒙士谦记忆深处的十六岁的南云峰。只是他的五官柔和,并不像南云峰那样有棱有角的。

    “跟爷爷说实话,徐家人对你好吗?”

    “好。二哥哥,jiejie,姐夫,还有罗森哥哥,他们都对我很好。”

    蒙士谦想起,徐家清曾对他说过他喜欢月牙的事,他这个做爷爷的,还不太放心把自己的孙儿放到徐家清手里,又问:“那那个徐家清平时有没有欺负过你?”

    “没有。二哥哥…对我最好了。”

    “我听他说,他喜欢你?真的假的?”

    月牙涨红了脸,脸上藏不住了笑:“我,我不知道…”

    “你这孩子,长得像男孩,心思却姑娘家家儿的。”

    这时候徐家清刚好提着吃的上来,月牙跑到徐家清手里接过,他猜蒙士谦牙口不好,又听徐家清告诉他说蒙士谦心脏不好,就挑了三份餐里最清淡的一份菌菇汤,端着一口一口地喂蒙士谦喝。

    徐家清看了不爽:“月牙,你让他自己喝,有手有脚的,使唤别人喂汤?”

    月牙把汤勺子端到了嘴边,呼呼吹了两口气,又送到了蒙士谦嘴唇边上,喂他喝下去。蒙士谦嚼巴着笋片,冲着徐家清嘚瑟起来:“看到吧,我的孙孝顺我,还是跟我更亲。你就是个外人!哪凉快哪待着去。”

    徐家清自己拿了碗麻辣的出来,为月牙突然就对蒙士谦这么好而暗戳戳吃醋,他咔啦啦掀开盖子,嘟囔着说:“一口一个你的孙,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呢?哪有你这样把人从我身边抢走的…”

    等着蒙士谦吃完了,徐家清就抓住机会把月牙叫到自己床上,说:老东西,我们跟你可不一样。我们需要午睡的,你自己玩去。说着就掀开了被子,月牙见状,先看了眼蒙士谦,才挪步到徐家清床边开始脱鞋,钻到了他的被子里。

    月牙睡得很快。等着月牙睡沉了,蒙士谦才捏着嗓子和徐家清斗嘴:“你这小子,我好不容易再见到我的孙儿了,你在这里摆道做什么?我是他的爷爷,你是他哥哥,谁说我要跟你抢他啦?你在这急个啥子哟?”

    徐家清不搭理他,在被子下搂着月牙,手指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午后雨停了,天气凉快。蒙士谦干脆关了空调,打开了病房的窗户透气。窗户这样一开放进来不少蚊子,月牙叫被子罩严实了,蚊子叮不到,所以徐家清的腿就遭了殃,没一会就被花腿蚊子们群起而攻之。整活完窗户,蒙士谦噔噔跑到徐家清后头,对徐家清说,你瞧你把我的孙儿挤的,只能睡边边儿了,你过去,去我床上头睡,我在一边坐着。

    徐家清抬头:“您老有这么好心?我不敢当,您那张床还是您自己躺吧。我就要和月牙一块。”

    蒙士谦向他表态:“小子,你不是说你喜欢我的孙儿吗?我问你,你可是真心喜欢他?”

    “…废话。”

    “你不嫌弃他是个双性人啊?”

    “比起嫌弃月牙,我现在更嫌弃你。”

    “我先告诉你,这孩子要真是我们家的人了,那他就算从此以后有了娘家,他能不能和你在一块,还得问他爹妈的意思呢!”

    徐家清一听就坐起来了:“你这老逼登,我把月牙带过来让你见,是看月牙无亲无故的可怜,才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给月牙寻寻亲。现在你倒好,反过来用月牙的爹妈来压我。我还就告诉你了,我就认准月牙了,早晚要和他在一起,耶稣都拦不住我。”

    一听徐家清态度这样坚决,蒙士谦哈哈地乐了。他往徐家清背上拍了一下说:“行,有这句话,才像个爷们,不然我可不放心把我的孙儿交给你照顾呢。”

    “您刚刚…”

    “说正经的。小徐,跟爷爷说,你是不是处男?”

    “…蛤?!”徐家清皱着眉头,看着蒙士谦一脸狡黠的表情,他那几道白胡子恨不能都颤动起来。

    “一看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是!”蒙士谦瞄了眼月牙,见他小脸红扑扑的,面目清新,缩着肩膀把手臂枕到脑袋下头,正是睡的熟的时候,就把徐家清拉到了自己床后的墙角。

    “来来来,我看得上你,肯定是乐意让你照顾怀语的。今天爷爷传给你点有用的干货。有本事的男人,关键时刻都不能掉链子,特别是床上!你得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才能让女孩子喜欢…”

    “老东西,您不觉得您有点叛逆吗…”

    蒙士谦拍拍胸脯:“这些东西可不是白给的,可都是我年轻的时候上下求索出来的,我连我儿子都没讲过,现在传给你。”

    爷孙两个达成共识了。相互坏笑着蹲下来,蒙士谦问徐家清:“你觉得你行不行?”

    徐家清推了推眼镜:“…我肯定行啊!这他妈还用问?”

    蒙士谦拍了下他的脑袋:“你倒挺自信,不过我告诉你,头一次的时候,好多事可没你想的那么顺利,你把握不好,很容易歇菜的。就这么一回快了,就会让怀语瞧不起你,知道不?”

    徐家清身子稍稍往后靠了靠说:“太夸张了吧?我对我那方面的能力还是有数的,您甭吓唬我。”

    蒙士谦挠挠头:“咳!你又不信我了。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我告诉你啊,一到了床上,都是男的为女的服务,你在技巧当面表现的好了,月牙肯定对待你死心塌地的。你记住,这刚开始啊,你得先…”

    这个午后,徐家清成长了不少。蒙士谦的好些“指导”还真是让他这个二次元处男听都不曾听过的新奇东西。他也不藏着掖着的,直说听着蒙老头说这种东西,比看黄片还刺激。蒙士谦批评他,说你们还是青少年,不许看那么多黄色影碟,这东西看的越多,越容易性无能,懂吗!

    月牙这一觉睡得很甜。揉着眼睛醒过来时,他看到徐家清的腿上被咬了好几个包,和蒙士谦一老一少蹲到墙角背对着他,不知嘀咕些什么东西,就歪着头喊了句:“二哥哥?”

    徐家清浑身一激灵,回头时候脸上都挂着红晕:“月牙醒了?”

    蒙士谦拍拍徐家清的肩膀:“得了。这么多够你琢磨的了。但这种事不实cao只空想没用,你可别关键时刻萎了,那我白瞎这一个下午跟你说这些了。”

    经蒙士谦这么一暗示,徐家清突然觉得,将来同月牙的第一次成了一项压在他肩上的重任了!他此前觉得,这玩意不就是凭着男男女女动物本能自然而然就弄好了么?今天听了蒙老头扯了半天,才知居然里头还有这么多学问可讲。

    月牙看着徐家清,总觉得一觉醒来徐家清看他的眼神变得怪怪的。中间有一段蒙士谦出门去了,月牙抓紧了时间,让徐家清躺到了床上。

    “月牙,你做什么?”

    月牙跪在徐家清脚边,摸着徐家清腿上的红包:“二哥哥,你也叫咬了好多蚊子包。”

    “都是那老东西开窗户害的。没事。”

    但月牙却从短裤兜里拿出了两片叶子,含到了嘴里。他的手撑着徐家清的脚踝,低头靠近他的腿,从小腿肚开始,将鼓起的蚊子包一个一个用温软的小舌尖舔舐,再往上舔膝盖骨,再往上,他掀起一点徐家清的短裤,看大腿往里还有蚊子包,月牙也不好意思了,乖乖地跪坐着,他说:“从前,我妈告诉过我这个方法,被毒蚊子咬得狠了,就在嘴里噙片薄荷叶,舔舔被咬的地方,就能止痒。二哥哥,你腿还痒吗?”

    “…不痒。”徐家清有些心慌地摇头,“难怪你舔的时候,那里都凉飕飕的,原来是薄荷。你从哪弄的薄荷?”

    “在楼下。早上我进来之前,在医院草地上看到了薄荷叶,就偷偷掐了两片…我没有多弄,就两片。二哥哥,你大腿上也有,青州这边的蚊子能隔着衣服咬人,要不…趁着爷爷没回来,你把裤子脱了,我给你舔舔里头…”

    “不用不用不用!月牙,那个…你先下床,让老东西看见了,他肯定以为我在占你便宜的。”

    到了晚上将分别了,蒙士谦和徐家清约定好了,等月牙在过潮期后再带月牙来看他,同时两人悄咪咪讲好了有关月牙认亲的事,因为南文瑛女士和南云峰先生都身在他们的老家宣州,想要和这两人见面还需要妥当安排,此事不宜急躁,最首要是蒙士谦要联系上蒙英亮,让蒙大局长和月牙做个亲子鉴定,用科学事实说话,才算让这件事尘埃落定了。

    蒙士谦一直送两人到了医院大门口,看二人要坐上车了,他突然又叫住徐家清:“兔崽子,我告诉你,我看了怀语的手相,他可也是水命!和你八字又合,你必须得好好待他,他能帮助你逢凶化吉呢!”

    徐家清抬手和蒙士谦击了个掌:“这话我爱听,以后多说点。”

    “多说?那就来点实际的。”蒙士谦微微欠身,对着月牙耳朵说了一大串话,月牙打从听了之后,两眼便恍恍惚惚的,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事。直到坐上了接他回家的车,身边只剩下了徐家清,他才吸了两口气,泪水吧嗒地嘤嘤哭起来。

    “月牙?你…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总喜欢这样,一点预告都没有就哭啊?你这…”徐家清从车后头扯出来好多抽纸给月牙擦鼻涕眼泪,“那老东西跟你说什么了?”

    月牙不言语,就是止不住地哭。哭得脸都红了,脑袋也嗡嗡地疼,到后面,他完全扑到了徐家清怀里头,身体瑟抖着,把徐家清胸前头的衣服全哭湿了。

    到家时候,家里只有阿姨在准备晚餐。月牙拉了徐家清的手,把他拽到了屋里。

    “月牙?”徐家清还是一脸迷惑。

    “二哥哥,我,我喜欢你。我求你,爱我吧,就像jiejie和姐夫那样…我求你了…”

    “…什么?月牙,你怎么突然讲这个?”

    好像是知道徐家清会这么反应,月牙着急地哭得更厉害了:“我不能告诉你…求你了,你答应我吧。二哥哥,我求你疼我,求你爱我吧。”

    生硬的告白突如其来,徐家清一直等待着月牙在懂事之后可以亲口对他说出喜欢和爱,但显然月牙现在的告白,完全没有出于他自己对于感情的认真思考,而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作为诱因,让他不得不讲出这样的话来。

    他捏起月牙的一只手,颔首凝视着他的一双眼波流转的泪眼,郑重其事地问:“月牙,你明不明白什么是喜欢?”

    月牙两手一起抓住了徐家清的一只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斜靠上去,来回地蹭着流下的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像一只猫咪,恳求自己的主人能给自己一点爱抚。

    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徐家清答应他。必须要给徐家清一个让他满意的回答,他才肯答应他吗?

    他看不到徐家清就会心慌,这是喜欢吗?他每天都希望徐家清能拥他入眠,这叫喜欢吗?他渴望每个人都知道他想和徐家清在一起,这算喜欢吗?

    月牙在心里问:家清,这样的回答,你会满意吗?

    月牙不知道。他哭到有些喘不上气,下身的疼痛正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扯着他往下拽。他必须伸出柔软的双臂环抱住徐家清的脖颈,才能在徐家清面前支撑着站稳。

    “二哥哥,我喜欢你,…我,我就像需要呼吸一样需要你…”

    从未有哪个人的告白如此深刻地进入徐家清的内心,听到月牙娇喘微微的诉说,他心中的感动压倒了一切。他知道,月牙将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他,那一瞬他周身燃起了如火的热情,却都化为了温柔的亲吻,吻干了月牙的满脸泪痕。

    “月牙,我也是。你有多需要我,我就有多么需要你。我答应你,我一直喜欢你,疼你,爱你。”

    徐家清的承诺,让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席卷月牙的身体。他也感受到了徐家清的yuhuo如炽,他已经被徐家清托住屁股抱上了床。月牙有些阻挡不住徐家清在他身体上摸来摸去的手,甚至有一瞬间,他也真的想顺遂了徐家清的心意,让那件事自然而然地发生吧。可就在徐家清将剥去他的内裤时,那阵煞风景的阵痛猛烈地窜了出来,唤醒了月牙心里长久的,对于zuoai的恐惧。

    “家清,家清...”月牙用手护住下半身最后的屏障,“我快来潮了...不能...”

    徐家清那带有侵犯意味的动作僵住,他有些小小的失望,他还以为蒙老头今天教给他的那些东西可以在今晚派上用场呢。他看着喘息着的,红着脸的月牙,勾起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嘴唇贴了上去。

    月牙口中薄荷的清爽味道并未完全散去,二人的定情之吻的味道不是甜腻的,而是后味十足的清苦和凉爽。

    “月牙,从现在开始,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