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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

    被整个手机店员工列队欢送之后,月牙又被两个哥哥拉到了名牌服装店里。这次月牙怎么都不讲话了,也一眼不看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免得徐家清脑子一热又要给他花钱。

    罗森见月牙憋屈着,忙笑了说:“小白痴,你不知道吧,你二哥哥本来打算娶个漂亮老婆,于是准备了能堆成一屋子的钱,但你一到他家里,他就不打算娶了,还说要把这些钱全花你身上呢。”

    月牙脸红了一层,似听非听地看向徐家清,徐家清也瞄着他,说了句:“这话不假。”

    又说:“知道你不肯挑,我直接给你买我觉得合适你穿的了。”

    便同罗森一道走到那男装柜前头,一件一件地挑出来宽松的衣服搭在胳膊上。这俩人都是不会挑衣服的主,徐家清只在脑里回忆着月牙的身材,想他的光身上套上这些好不好看,觉得那构思出来的形象顺眼,便把衣服取了下来。罗森便更过分些,只挑贵的,上衣裤子鞋子选了一大堆,都扔进手推车里。

    这些高级专柜里少有人来,男装区的引导员是个年轻的新人,从前接待的都是些年龄稍长光鲜亮丽的富人。她看徐家清和罗森不断往推车里丢衣服,身后还跟着一个土了吧唧的小孩,这举止做派怎么都不像是有钱人,更像是跑进来捣乱的,便拉了臭脸走到跟前。

    “两位先生如果不买的话就不要乱丢,这些衣服每件都在四位数以上的。”

    徐家清和罗森面面相觑,“我们是要买啊。”

    引导员轻蔑道:“那请问二位是要把这些买给谁呢?不会是他吧?”

    伸手指向月牙的脸,月牙见了,很快低下头去。引导员看他好欺负,更确信这三人是穷鬼,便白了一眼,说道:“这些男装要有撑得起的身份,穿上才好看的。好牌子的衣服挑人,不是人挑衣服。”

    这番见人下菜的话正撞到了徐家清和罗森枪口上。早知道金贸大楼的引导员们最欺贫爱富,徐家清有这个心理准备,但她话里话外是冲着月牙来的,就叫徐家清不能忍受了。

    他也不发作,只是脸上没了表情,走到那引导员面前,看她是个年轻的,刻意把人喊老:“阿姨,听你的意思,是觉得我们不算是有身份的人,便配不上你的衣服了?”

    女人脸上果然不悦,却也要保持了趾高气昂的态度,回复:“我只是看三位的打扮不像是买得起这些衣服的人。”

    那边的罗森讪笑一阵,摇了摇头,问她:“大嫂,这片男装你负责的?麻烦你把你们这销售的经理,或者是店长叫过来。”

    那女人一听要叫店长,心里有点虚了,想着要是真没几个钱的穷鬼被她阴阳怪气了几句,大约是会灰溜溜地离开的,可这三个男人还面不改色地站在这,或许真是什么不显山不露水的贵人。但那高个子男人这么要求了,她这个做引导员的也不好不从,只能跑去层间把店长唤了回来。

    这店长年龄约莫三四十岁,穿着体面,光看脸就知道是个精明的人,会察言观色。他来到时先看见了月牙,冲着他随便笑了下,又看到坐在休息区翘着腿的罗森,这顾客貌似穿着俭朴干净,但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只星座欧米茄,看样式价格不会低于十二万,便知这几人消费水平不低,最后才打量了徐家清,这人的衣服没什么名牌,但眉宇间也透着股贵气,从气质上看像是有钱人家长出来的小公子。

    从这三人表情的异样,店长已经猜到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因此一走近便低头道起了歉,主动为那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引导员背锅,说是自己对店员的服务态度要求太低,希望几位千万不要为这种事生气。

    罗森站起身,来到两人面前,厉声说着,“你是个懂理的,可你身边那个大嫂好像不明白这一点。做服务业的,一定要弄明白谁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业务能力这么低的引导员是怎么进入你们团队的?你们不想混了是吗?我现在一个电话就能直接把你们店投诉了。想试试吗?”

    店长连连点头道歉,引导员见果然是自己说错了话,马上变了脸色,慌张地对着月牙道歉,说是她不好,不懂规矩,希望月牙能不计较她的错误,不然她会丢工作的。

    月牙甚至都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被吓得退到了徐家清身后边。

    徐家清走到女人面前,扭头看了下罗森,两人确认了眼神,才说:“倒也不必让你因为这个丢了工作,但你们这家店,我们是不会再来消费了。”

    二人不再给女人道歉的机会,徐家清推着手推车,把月牙拉到试衣间里。这试衣间宽敞,头顶有只四四方方的小灯,还有座位能坐下。徐家清随手从车里扒出来一件衣服丢给月牙,说一句“换上”。月牙的身子已叫徐家清看了多回,此时渐渐地不臊了,当着徐家清的面把衣服换了上去。

    换好了衣服,月牙低下头,看自己的胸脯把前面顶得高高的,对着徐家清说:“二哥哥,这衣服显出我的奶了,不好看的。”

    徐家清笑着牵起他的小手去摸了摸他的前额,一戳就说:“我觉得好看,问问你罗森哥哥去?”

    两人从试衣间走出。罗森心里已经备好了一嘟噜夸奖月牙的好听话,他追女孩时整天对着女孩们说,专业对口,最擅长这个。可见换了身衣服的月牙,一身浅蓝色短衫飘飘飖飖,拢得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他脸不是瓜子形,漂白中见亮,两条细眉弯弯,活活生动,最是细长脖颈,细腻如玉,若是配上条项链,能显出两个很高的美人骨来。

    心下就明白了徐家清为何喜欢这孩子,原来近看远看都是灵动的。他也免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把月牙拉到了试衣镜前,在身后摸了摸月牙的头,对着那引导员和店长大声说:

    “这都有人说不好看,眉毛下面那俩小球实在不管用就扣下来弹着玩儿去吧?。”

    引导员连连称是。

    “你刚刚不是说有身份的人才撑得起名牌衣服吗?大嫂,您觉得我弟弟配得上您专柜的衣服吗?”

    引导员面露难色,冷汗已是哩哩啦啦挂了侧脸,只不断地讲“配得上,配得上。”

    “配得上,那就包起来。”徐家清再度把月牙拉进了试衣间,让他换了另外一件,一推出来,又是罗森的一通夸奖:“眉毛下头的俩窟窿眼是出气儿的人,才会觉得我弟弟穿这些衣服不好看。”如此这样,每次换出来一件衣服,徐家清和罗森二人就要那引导员附和着,对着月牙道歉,直到月牙把购物车里的二十来件衣服全部试完。店长和引导员才注意到,虽说这俩兄弟把他们讽刺挖苦了半天,但凡捡到购物车里的衣服,全都被打包装了袋。要结账时,徐家清直接从钱包里掏出来一张金卡。

    “原来您是我们店的会员,徐先生,我代表她再次向您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次性在店里消费了好几万块,徐家清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收回卡时,他对着店长补了一句:“我和我朋友不是冲您来的,不然我们就不会买这些衣服了。但是希望您能重新培训那个让人不舒服的导购员,不必辞退她工作,可应有的惩罚也得有。素质不到位的人没有人喜欢。就算是有钱人,照样也不待见嫌贫爱富的人。”

    说完把钱包里的几张大钞抽出来全给了店长,说是“我和我朋友麻烦您给我们包装整理的小费”。店长此刻心里可谓感激涕零,想不到这两个小伙子嘴上不饶人,可临了却并没找他们店的麻烦,便把徐家清和罗森两人记到了心里。

    三人从店里出来,大包小包提了一手。月牙早就试衣服试得头晕了。他知道这么多衣服买回家里又少不了花钱的,jiejie姐夫见到了八成要吵嘴,但走到徐家清身边,又从心底生发出一种甜蜜。

    他这辈子得到的别人的夸赞,也没有今天一个晚上多的。

    他心里知道,徐家清和新来的罗森哥哥,是诚心诚意地对他好。同时又琢磨出一个奇妙的思想:刚来徐家那天,月牙见徐家清是为了彩礼钱的事不待见jiejie,以为徐家清把钱看的很重,可日子久了,他又慢慢发现,徐家清最是一个不在乎钱的人,给他买东西时完全不看价格,那或许他在徐家清这里求求情,jiejie就不用再给徐家还那五十万的“债”了。

    又在大楼里转了一圈,手提这些衣服手机提得累了,徐家清干脆叫了车来,提前将东西运回家里。他记得月牙不能长久地走路,就找了个书店,三人在里头打尖。坐没一会,徐家清说要去厕所先离席了,他们所在楼层的厕所深深藏在娱乐场所之后,必得穿过一片唱歌的迪厅。路过那些包间,里头偶有几间传出来鬼哭狼嚎般的歌声,呕哑嘲哳,折磨耳朵,徐家清在卫生间上完了便奔也似的要逃。

    返回时,路过一间包厢,忽听得里头传出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让徐家清心头一紧。这笑声是熟悉的,他凑近了门又贴耳听了一阵,厢里有一女子大喊:“你们也得先把衣服脱了再说啊!”

    这一声让徐家清彻底确定,声音的主人是罗森的那位新女友唐娇。说起来罗森这人,也让徐家清觉得有些发愁,他们是好哥们不假,但他是万万看不上罗森选女友的眼光的。以前他前女友是董轶,而董轶和徐家清又是自小相识的青梅竹马,徐家清知道董轶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有主见有想法,待人接物无比真诚,还是他在中间牵线搭桥,介绍了董轶给罗森认识,两人谈了一学期的对象,但好景不长,这两人在一起时总是感情不睦,而学期末时,半路杀出来一个唐娇,凑到了罗森身边,把他的魂儿都勾飞走了,他和董轶也彻底分了手,不欢而散。

    因为这件事,徐家清对这个唐娇第一印象极差。后来和她见过一两次面,谈话间又觉得这女孩太物质庸俗,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和董轶的思想境界天上地下,便不打算和她做朋友。

    想不到今天却能在这种风月场合偶遇。徐家清拿出来手机,在包厢外又站了一会,他了解罗森的脾气,又吃过他哥哥嫂子的亏,决定先把这事按在心里。

    书店这边,罗森随手给月牙拿了本外国名着,月牙问也不问,翻开就读了起来,十分投入,看着看着就在嘴里嘟囔起他一遍读不通的句子。罗森觉得惊奇,他知这孩子没上过学,读起书来却这么能坠入境界,现在没几个能坐定认真读纸质书的年轻人。他问道:

    “时榕,你喜欢读书?”

    月牙被惊醒了,放下书看他:“喜欢,但我都是乱读,我很笨,看不懂的。”

    “咳。看不懂就看不懂,天下的文章都是作家编造出来的,却让读者们喜怒哀乐。越是伟大的,实在的文人越能写平易近人的文字,越是傻rou的文人越喜欢故弄玄虚,讲什么「道德」「美感」的煽情,实际脑子里想的都是「赶紧过来舔我…那儿」。”

    这口俗话逗得月牙笑得颠颠的,罗森见月牙乐了,立刻说:

    “小傻子,你可不许学我说脏话!听到没有?”

    月牙“嗯嗯”两声,笑得更开心了。

    罗森借机给徐家清打起了助攻。

    “时榕,你觉得你家清哥哥对你好吗?”

    “好!他对我太好了,从来没人给我花过这么多钱。我都不知要怎么偿还他了。”

    罗森朝他招招手,要他挪到自己身边,对着他耳朵说了句悄悄话:“你想还你哥哥,那就得…”

    说得月牙用手捂住了脸蛋,恰好这时徐家清回来了,罗森说,和时榕见了头一面,想给他买些书送予他读,自个儿跑到了书柜之间,把月牙和徐家清留了下来。

    罗森刚刚的后半句原话是:“那就得给你哥哥做老婆的。你问问你哥哥愿不愿意娶你吧。”

    这话月牙不敢问出口来。给别人做老婆的事,他是想也不敢想的。过去爹妈说他是“灾星”,做女儿嫁不出去,没有男的看的上他,做男儿又胆气不足,所以只能一辈子在家里被父母养着,实在是大累赘。每次听爹妈这样抱怨,月牙心里委屈极了,总要跑到野地里哭一场,有时钻了牛角尖,他心里便有了自弃之意,总会想着自己活在这人世间没什么意思,如果能偷偷死掉是最好的。哭完了回到家,就对着家里的鸡鸭说话,说“我身边也就你们不嫌我了…”

    想着想着,月牙眼里渐渐噙了泪。过去他唯一盼着的,是湖外的jiejie,是jiejie对他的爱,支撑着他不从湖岸边一步步走到湖里溺死自己。现在,这样子支撑着月牙活下去的,突然又多了好几个人。

    月牙挪到了徐家清身边,他正在手机上不知道敲些什么东西,看月牙眼睛红红的,赶紧把手机放下了。

    “怎么好端端的又哭起来了?月牙,你哪不舒服?是不是走路太多累了?”

    这样的关怀更让月牙哽得说不出来话,他只管扑到徐家清肩上,拿他的肩膀蹭眼泪,把那块布料洇湿了一大片,越哭越伤心。

    徐家清心里灵光一闪,“是不是罗森跟你说什么了?”

    月牙摆了摆头,不知是在擦眼泪还是在否定。

    “那不哭了,咱们马上回家吧。”

    家。啊…此刻月牙多想告诉远在月牙岛的爹妈,告诉那些被他日夜照看的鸡鸭和小羊羔,他不是没人要的,他也有个家了。[br]

    月牙在徐家清怀中哭了一阵,眼睛哭得肿了。书店里响着的音乐深沉舒缓,声声入耳,他只觉得忙累了一整天的身体里的血液流遍周身关节,徐家清的怀抱像是港湾一般,让他什么时候都觉得安全,心安。哭着哭着,他就像是一只饺子被丢进了一大片海洋里,“噗”的一瞬间不注意,便睡了过去。

    徐家清吻干了月牙脸上的泪,在罗森拎着一兜子书回来时,他即刻问:“你刚是不是跟时榕说他活不长的事了?”

    罗森喊冤:“我嘴有那么欠吗?我就让他问问你愿不愿意娶他,这不是逗他玩的嘛…他这是怎么了?”

    “…算了,他累了一天了,我带他回家。”

    于是让罗森扶着,把月牙背到了背上。两人叫了车,在大楼前分别了。罗森坐上车时,徐家清旁敲侧击地添了一句:“唐娇和你从灵川一起回来的?”

    “是啊。你问她干什么,你不是不太喜欢她吗?”

    徐家清摆摆手,“我是不喜欢她。你长点心眼,问问她今晚去哪了吧。回见。”

    到家时天也依旧不晚。哥嫂果然都在,见徐家清扛着月牙回了屋,时淼还以为是月牙出了什么事,拦到了徐家清前头。

    “月牙没事,睡着了。”

    “你带他去哪了,这大半天。”

    “给他买了部手机,买了几件衣服,又吃了顿晚饭。嫂子,这钱我找谁报销啊?”

    时淼知道徐家清在开玩笑,往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你怎么给月牙买这么贵的东西呢?你哥哥刚刚算了一下,这些衣服,手机还有书加起来小十万块了。我跟你说,你不用在我面前做样子啊,今天你给月牙花的钱,我等会就打到你账上。”

    徐家清竭力直了身子,想起当晚对嫂子说过的混蛋话,放低了姿态,把今天在服装店里听店长说的那些话活学活用:“嫂子,我一直想找机会道歉,头天晚上吃饭时候我对你说的话太过分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为我生气。你要还气不过就去找我哥,让他再揍我一顿,只要能让你解气就行。”

    时淼听了解颜而笑,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现在巴结起我来了?我不是狐狸精吗?”甩甩手就上楼了,也不知道几个意思。徐家清自觉讨了个无趣,也把月牙背回了屋里。刚把人放下来,手机就亮了,是银行发来的收入消息,嫂子一分不差地把钱打到了他账户里头,过一会儿又发来一句:“谢谢你今天照顾月牙,以后还是不要大手大脚地花钱,你哥哥今天不高兴了。”

    徐家清就回:“嫂子别慌,我不差钱,乐意为月牙花。我哥为了娶你,五十万也挥金如土了。”

    消息已发出去,又觉得自己嘴贱。嫂子本来就在意彩礼的事,他偏偏要这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地找补:“嫂子,您当我是胡说吧。”

    嫂子回他:“你和你哥一样,最大的毛病就是嘴上不把门,五花六花弹棉花的没个正形。赶紧和月牙睡了吧。”

    月牙现在平静了面容,睡得很熟。为让他睡得舒畅些,徐家清将月牙扶到自己怀中,解开了他胸衣后的勾扣。其余的衣服没有脱,往他身上盖了被子。可月牙也不知在做什么梦,一张粉脸突然轻笑了一下,又立刻回复了庄重的神色。徐家清心里觉得好笑,把手探到被子下,抓住月牙的小脚摸捏玩弄,将脚趾逐只逐只的摸捏了,又沿着他的小腿一直摸上去。月牙初时乖乖地任他摸玩,当徐家清的手指摸进月牙短裤的裤管里时,他沉眠的身体开始颤抖了,再往上,手指就触到了布料柔软的内裤,月牙不由得缩了一下,两条粉腿紧紧地夹住。

    从脚边看过去,月牙的脸也渐渐红了,尖尖处泛着光泽。他的小口微微张着,自那里轻轻地呻叫哼喘。折腾了这么久,徐家清也疲了,就脱了衣服把月牙箍在怀里,二人面对着面,他的胸部恰好贴在月牙两座温软的rufang上。

    如此一夜,两人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