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冰山

    “霄宁，刚才你走的可有些快了，我还没来得及把带我的前辈介绍给你认识下呢。”

    吃完午饭，白相临和莫霄宁两人并肩走在回鹿路铭悠的小路上。本是在聊些随便的话题，怎知白相临忽然开口提及与季晨相干的话语。

    莫霄宁闻言微微一怔，过了片刻才回复道：“小白你说的是那个快走的时候凑过来的大叔么？”

    “是的。”白相临笑着点了点头，“他叫做季晨，人感觉还挺不错的。”

    莫霄宁沉默了片刻，白相临也不着急，脸上只是挂着像是日光洒落般温和的笑意，耐心地等待着莫霄宁的回复。

    “我之前好像在地铁上看见过他，有个对年纪不大的男学生下手的地铁色狼，长得蛮像他的，当然也可能是我认错人了......小白还是小心点他吧，不要走得太近了。”莫霄宁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他转头望向马路对面高楼玻璃外墙树立的高大广告牌，样貌精致的青年手执长剑身着白袍，微微垂下的眉眼是极其温柔的。

    “......这样的么？”听到莫霄宁所说的话语，白相临脸上一时浮现了些许怪异的神色，他闭了闭眼睛，睁开那双星辰闪耀的灵眸之后嘴角扯开一个笑容，“好的，我知道了。”

    “不过，既然是小白的前辈了，还是介绍一下吧。”

    “行。”

    躲在一处高楼阴影处的季晨眼看着朝气蓬勃与笑意吟吟的两位年轻后生有说有笑的路过，虽然很想冲出去打个招呼，但一想到之前与莫霄宁擦肩而过时青年冰封的眼神，心里一时也有些不是滋味儿，只好装是一团浅黑色的阴影，在两人走过之后才敢走出那处角落。

    空腹许久的肚子咕咕咕个不停，迫使季晨下楼买点午饭垫垫肚子。毕竟不是上学那时候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对活动策划来了兴致午饭晚饭不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离开校园步入社会年龄以三开头之后，季晨愈发感觉到时间在身体上留下的明显痕迹。

    到了便利店，想要买上回吃过味道非常对胃口的西兰花猪排饭便当，结果去的太晚了整个便当货架都卖空了，只好买了三个无人问津的海苔小饭团作为替代。季晨一口半个小饭团，几口就吃光了，肚里好歹也算是有了些可供消化的粮食，也不那么凶狠地咕咕大叫了。

    回到市场部办公室，仍在午休时间，周围很安静，有的上班上累的同事已经展开午休躺椅睡在自己办公格子间的边上，还有的在桌子上靠着午睡枕睡起来。中央空调里吹出的冷风都带上了聚集的人群的懒散，静静地飘荡着。

    季晨并不困，他望了眼座位离门口挺近的白相临，发觉他正在认真地看文档，偶尔点击一下翻页键，发出一声清脆的键盘敲击声。

    季晨回到自己座位上，掏出手机，发觉还有几条微信头像是一只可爱白兔的未读消息。

    【大叔，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

    【但我不太想让小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请你一定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拜托啦】

    【（表情）】（一只卡通白兔鞠躬以表感谢）

    【好的，没问题的】

    这么说之前摆出的一副冷漠模样应该只是莫霄宁对于陌生人通用的表情吧，或许还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对自己青年怎么可能真地如此冷淡呢。季晨本来心里还有点膈应来着，看见来自莫霄宁的确分明的解释话语，那点儿奇怪的情绪顿时抛飞到九天之外，嘴角微微上扬，手指间输入的动作也快了几分：

    【我会帮你保密的】

    【真的？！太感谢了！】

    【真真的】

    【大叔真的好好】

    【（表情）】（兔子大笑）

    【（表情）】（龇牙）

    输入这条消息的时候，季晨抬头望了一眼前面正在看文档的白相临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忍不住又追加了一个龇牙的表情，才低下头继续和莫霄宁聊起来。他低头的速度有些快了，没注意到，被季晨注视到的白相临，看似认真注视屏幕的眼神微微一变。只一瞬，很快恢复如常。

    ——

    到了下班的时间点，季晨眼神一个劲地往市场部门口飘忽，因为他和莫霄宁中午后续的聊天之中提及到白相临将会在这时候向莫霄宁介绍自己。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来呢？还有会怎么和对于小白而言，第一次正式地介绍呢？

    青年的心思却没有季晨所想的那么多，只是简单寻常的介绍口吻，以新人与前辈之间的关系平静地打过招呼，仿佛这一切都是真实不掺杂虚伪的。

    季晨心里还惦记着莫霄宁中午的嘱托，面上也不留丝毫多余的情谊，谁知道他其实已经非常高兴了呢？白相临却像是看透了季晨隐藏在心里悄悄躲藏欢呼雀跃的心情，微微笑着邀请季晨与二人共同下班。

    季晨是很想和莫霄宁一起静静走在路上，即使是什么话也不说，但是他知晓莫霄宁大概是不太希望这样的，于是也只是摇了摇头，推托道还有点工作。

    邀请被婉言拒绝的白相临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在离去的时候，隔着市场部办公室与外界透明的玻璃外墙冲着季晨微微一笑，那一双漂亮桃花眼望向他的眼神温柔似水。与之形成对比的莫霄宁，脸庞只是转向另一个方向，季晨只能看见他稍显凌乱的发尾与有些僵硬的脖颈线条。

    坐回座位上，季晨长呼出一口气，心头却还是不可掩盖地埋上一层微凉。

    “我说，我觉得还是咱们家小白好看。”还没等他仔细品味，旁边就传来一句嗓音清脆的话语，玲玲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斜睨着坐着的季晨，闲闲地说道。

    季晨哭笑不得地回道：“小白咋成咱们家的了？”

    “哼，在你手下可不是咱们家的么！倒是小白的那个同学，营销部门的那个莫什么，长得有点冷啊。”

    玲玲伸手把一沓子厚厚的纸质材料费劲地塞进桌面蓝色塑料收纳空闲处，嘴巴不饶人地又说了句，话语里倒是对莫霄宁的外貌颇有多言的模样。

    “咱们家小白多么温柔得体，那莫什么感觉飞过来的眼神都能杀死人了！帅又怎么样，现在流行小白这样的年纪轻轻纯情小奶狗～”玲玲说完冲着季晨做了个心脏被击中的动情模样，妆容精致的脸上五官都挤在一起，怪模怪样的特逗。

    “这都是哪跟哪啊。”季晨无语地回道。

    玲玲此时已经收拾完毕，拎起提包准备走人，临走前又望了一眼满面空白的季晨，看似轻飘飘地说了句：“莫什么一看就一薄情冰山，谁喜欢他谁倒霉。”季晨心里有些古怪，还没来得及回复。玲玲已经快人快语地走出了市场部办公室门口，留下一句：

    “切切切！咱找咱家星星去了，不和你这大叔多说什么。明天见哈！”

    刚站起来想说些什么的季晨又坐回原位，周围没什么人，他低着头喃喃道：“玲玲你错了，他对喜欢的人并不是一座冰山......”

    临近话语末尾，他又笑了，笑得很开心。由于笑得太过用力，中年人眼角的鱼尾纹愈发明显，本就扁塌的鼻子更是皱成一团，只有大大上扬的嘴角流露的是分外真实的愉悦心情。

    或许，有一天自己和青年成为恋人关系的愿望也能够成为现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