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查岗
熟悉的气息将西亚完全包围，艾伦低下头，讨好般蹭着西亚的侧脸，低声呢喃着西亚的名字，就像是一只撒娇的大狗，热乎乎地扑在西亚身上。 西亚不禁眼眶发热，他用力眨了眨眼，止住突如其来的泪意。故意掐住艾伦贴着他的侧脸向外推，闷声闷气道：“把你的终端拿出来。” 身体却下意识向后压，将全身的重量更完全地交托在了艾伦怀里。这样没有一丝间隙的紧密相贴，感受着身后坚实的胸膛与沉稳的心跳，让西亚慌乱的呼吸都平和了些。 要是他能闻到艾伦的信息素就好了，水蜜桃蛋糕的气味肯定很甜很香吧，可以温温柔柔地逸满整个空间…… 西亚很快便将这个想法从脑中赶走了，闻不到就闻不到，至少他不用承受所谓的信息素压制。星网上有大量信息素压制相关的话题，在现今已经是相当敏感的社会矛盾了。且不论omega对alpha信息素压制的警惕和不满，大多数beta也对此怨声颇大。 就像是身周那些看不见的空气都成为了敌人，让人从骨子里生出了恐惧与臣服。人不再是人，成为了受天性驱使的动物。 但无论beta和omega讨论得多么激烈——往往beta和omega在同仇敌忾时便会互相攻讦起来了，立法的呼声有多么高昂，线上大多数alpha始终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冷嘲讥笑态度，恨不得将现实的丛林法则打在网络的每一个角落。 艾伦没有多问一句，很乖地将自己的终端递到西亚面前，当着西亚的面解开了密码——是和西亚相同的开机密码，还主动打开了通讯软件。碧绿的眼眸睁得大大的，透出几分少年的天然纯粹，一脸期待地等着西亚查岗。 西亚散了力陷在艾伦身体里，没有如对方预想的那样点进聊天框，而是随意扫了一眼，排在第一个的就是他的名字，后面还拖着一颗粉粉的小星星，明显是标亮置顶了。 后面还有好几个未回复的红点点：有一个感叹号像是不要钱一般挤在对话框里，隔着屏幕西亚都感觉到了对方的抓狂；还有一个人也发了不少，最新一句孤零零的关怀话语还挂在晨起的时候。 然而艾伦愣是没有做任何回应。 别人发了这么多都不回复是不是过于冷淡了些啊……西亚有一瞬觉得这有点不像他印象中的艾伦——他觉得艾伦应该总是热情的、活力满满的，走在路上就会被人拉着问路的爱笑的臭小孩。但那微妙的困惑很快就消失了，艾伦本来就是有些不着调的任性家伙嘛，社交上估计也大大咧咧到笨拙吧，说不定还惹人恼呢。 “你师父呢？”西亚上下滑了滑，愣是没找到对应的人名，他记得艾伦的师父是叫“罗莱尔”来着。 “啊，是这个啦，”艾伦甚至不愿空出正环抱着西亚的手，手掌贴着西亚的小腹近乎沉迷地爱抚着，“头像是一颗子弹的。” 西亚很快便找到了对应的通讯号，名称是不想再听幻醉了——幻醉是星际巨星斯诺万的成名曲，两人之间最新的聊天记录是罗莱尔前两天发过来的一个链接，似乎是某个定位点。 艾伦后知后觉地问道：“西亚你找那家伙干嘛啊，难道是要问我平时的表现吗？”他悄悄嗅着西亚的头发，笑得傻兮兮的，脸上还带着点小得意：“我一直都超乖超努力的。” 西亚故作冷淡地“哦”了一声，没有看艾伦与他师父的聊天记录，只是将罗莱尔的通讯号转发给了自己。 艾伦对此没有任何异议，甚至一脸终于得到了名分的高兴样，要是有尾巴估计也要快活地摇起来了：“西亚以后是要向我师父查岗吗？太好了！额……我是说，老婆你要相信我，我一直都在努力赚家用呢！” 但艾伦的表情转而又变得有些为难，别扭道：“不过西亚你可不要跟他聊太多了，他就是个万年单身alpha，星际行商多向他招几次手，他都能浮想联翩……不行，要不西亚你改个通讯名吧，艾伦老婆这个名字怎么样？” 这样埋汰他，他真的是你师父吗……西亚无视了艾伦突然发作的絮叨，简单道：“你这样三五不时地休假，我要和你师父核实一下。” 艾伦的声音顿时消失了，不顾两人的身高差，委屈巴巴地将脑袋抵在西亚的肩头，可怜道：“我就是想你了啊。” 西亚嘴唇微张，将同样的情绪咽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抱住了身前的alpha，手指一遍遍捋过他微长的红发。艾伦便一直低着头，轻轻靠在西亚肩上，方便西亚的触摸。 二人安静地拥抱了一会儿，直到宿舍外隐隐传来人声，上午的课程结束，部分学生陆陆续续回到了宿舍楼。 西亚有些不舍地松开了艾伦，当然他面上完全没有表现出这份依恋，只是哑着声催艾伦不要再箍着他了。 不久前才刚刚吃了一大碗麦片，西亚并没有什么胃口，大致浏览了一下这两天的课程，便准备直接前往下午的授课教室。 艾伦便在此时漫不经心般问道：“西亚，你和那位，是叫……阿赫尔多吧，关系是不是很好啊？”只是那脑袋低垂着，像是咽着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只敢试探般绿眸飞快地撩过几眼，全不似声音中的落落大方。 “他是我的好朋友，”西亚看向艾伦，神情带上了几分温柔的无奈，“你想问什么呀？”或许是因为不久前才做了错事，艾伦竟带了点怯生生的调调，相比于他往日的恣意，让西亚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也没想问什么啦……”艾伦低声嘟囔道，“反正是个小矮子。” “……”西亚动作一顿，凉嗖嗖道，“他和我差不多高。” “……”艾伦立刻露出了泫然欲泣的可怜神情，压着声黏在西亚身后呼唤道，“西亚……”那声调是又委屈又惶恐。 西亚本想先带艾伦到食堂后再去上课，但艾伦只想在寝室补眠，西亚便也随他去了。他随身拿了一本驾驶迷你小手册后，就前往下午机甲cao作课的场地了。 西亚离开后不久，艾伦便从床上下来，目标明确地打开了西亚书桌下的最后一个抽屉，那里的纸盒已经空了，原本放在里面的两支anti－alpha试剂不知何时已被全部取走。 艾伦眸色暗沉，内里浮动着难言的郁色，眉心深处染着一抹阴翳。 不行，要听西亚的话，不能惹他生气…… 机甲cao作课的授课场地是在空间十分广阔的高顶室内，专门模拟出了迥异于现实的暗绿色虚拟天空，还十分贴心地用虚线做了区块划分。 D班三十多名学生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房间内，大多兴致不高，情绪懒散地等待着任课教师的到来。机甲cao作的上限与基因等级密切相关，现实中驾驶机甲的多为alpha，即使是在alpha之间，基因等级的内卷也已经相当激烈了。 D班大部分学生是beta，对这个毫无“前途”的课程自然不怎么上心。西亚站在角落，靠着墙双手插兜，隔着校服布料能摸到内袋里的两支管状试剂，是之前托人非法订购的anti－alpha试剂。 这个有可能将他送进监狱的药剂却给了他莫可名状的安全感，让他能状似自然地站在此处，站在略显嘈杂的人群中。他身上还有些隐约的不适，提醒着他阳光下的危险，这让他更加努力地挺直了脊背，克制住身体下意识的瑟缩。 卡尔像是装了八卦感应的雷达般兴致盎然地绕到西亚身旁，冲西亚挤眉弄眼地揶揄道：“你家艾伦弟弟挺猛的啊，哄得你直接翘了两天课。” 西亚一时无言，也不知道该反驳哪个。 “我懂我懂，alpha嘛，就这么点时间，还不够施展的吧。”卡尔靠近了些，在西亚耳边小声顽笑道。 这种时候似乎只能当做没听见了，西亚有些生硬地将话题转到了课程上。卡尔立刻善解人意地接道：“西亚你放心吧，昨天和上午的假我都帮你请好了的。” 闲聊间，机甲cao作课的任课教师也到了，他也并不比混课时的学生认真多少，光一个开机启动就废了大半节课，是远落后于教授alpha学生时的进展速度。 “今年所有专业都硬性规定了beta招收人数，机甲师专业也专门让出了六个beta名额，你们可算是赶上了好时候啊。”alpha教师看似平和地感叹着，却掩不住话语中的阴阳怪气，“不过过度的政治正确真的有必要吗？基因素质摆在那里，反而是耽误了某些学生啊。” 正在练习cao作的学生们面面相觑，本就半糊半弄的态度中更多了几分不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