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愿望
幸好今天是周日，穿着常服的艾伦走在学校里也不显得奇怪。西亚带着艾伦去食堂吃完早餐，便去校内的“商业街”维修终端了。 这条所谓的商业街设置在学校食堂旁边的地下，像是一个凹陷下去的方格形广场。周末这里特别热闹，有不少军校生穿着休闲的衣服来理发、买水果零食等等。 趁着维修的时间，西亚干脆陪着艾伦在这附近逛了一圈，艾伦其实心不在焉，但还是表现出挺有兴趣的模样——尽管他大部分的视线都凝在西亚身上。 “西亚！”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卡尔挽着一个高大的alpha，那个alpha手里还提着一袋吃了一半的小吃。 还没等西亚回应什么，卡尔就拉着身旁的alpha啪嗒啪嗒跑了过来，他脸上画了淡淡的妆，显得格外秀气柔美，像是正在和男朋友约会。 “西亚，好巧啊，”卡尔一脸揶揄，八卦道，“这位帅哥就是上次补考时候的……”卡尔突然呛咳了一下，硬生生将说了一半的话收了回去，声音变得有些奇怪，“这位同学好像没见过啊……” 他闻出了艾伦的信息素，正占有性十足地覆在西亚周身，这可不是普通朋友的调调，但却与补考那日感受到的信息素气味完全不同。 卡尔一直以为补考日留下信息素的那位就是西亚的男朋友，毕竟西亚上次也默认了，没想到还有新情况。自认为是西亚“好闺蜜”的卡尔自然第一时间想要帮西亚遮掩。 西亚简单介绍了一下，含糊说是其他年级的同学。卡尔现在已是一脸我懂的，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就要走。 “上次补考时候？”艾伦却揪住了这句话，莓红色的眼睫缓慢地眨了眨，“是什么？” 天啊，这一副要抓jian的架势……卡尔面不改色地笑道：“就是上次补考的时候，西亚说他有个男朋友嘛，不会就是你吧。” 西亚想起补考那天的事就觉得胃部沉甸甸的，情绪也变得不稳，既惊惧又烦躁，根本听不清卡尔和艾伦说了些什么。 回过神便见艾伦正盯着自己，神情难以形容，碧绿的眼眸在阳光下浅淡之极，有一种无机质的剔透感，像是荒野的狼一般。 “你……”西亚下意识抓住了艾伦的衣袖，他想要解释什么，但又觉得这个话题毫无意义，不过是卡尔的无聊误解罢了。而且与艾伦谈论这种事情也有些莫名奇怪。 卡尔已经离开，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正当西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艾伦突然笑了，小虎牙尖尖的。 “西亚的男朋友，不就是我吗？”艾伦歪过头蹭了蹭西亚的头发，这样任性的“调戏”却使氛围变得轻快，西亚没发现自己不自觉松了口气。 从维修店拿回终端后，西亚立刻打开了社交软件，这两天不知道积压了多少订单没有处理。 他们找了一处饮品店坐下后，西亚便开始全神回复记录。而艾伦凑得很近，几乎半压在西亚肩头，光明正大地“偷窥”着他的终端屏幕，也不知道算是好奇还是“查岗”。 西亚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开始回忆有没有未删除干净的不适宜信息。新朋友那一栏标着鲜红的三，意味着有三个人申请好友，西亚却始终没有点开，而是专注于现有信息的处理。他生怕那里面埋着地雷。 滑动的速度不自觉放缓，一条简单的信息静静躺在其中。 H.F：柚花味消解剂，两支。 西亚手指一打滑，已经点了进去，是昨天发过来的讯息。他不自觉用手轻点着屏幕，之前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开始灼烧着他脆弱的神经。 不要水蜜桃味，要橙子味的。 明明是很普通的话，西亚却觉得手脚都不自在起来了，好像正在被对方灰色的眼眸静静注视一般。 水蜜桃味什么的……西亚忍不住看向身旁的艾伦。艾伦抬起脸，露出一个无辜的困惑神情。 是自己想多了吗？ 西亚自然不可能因为尴尬的回忆糊弄工作，他按照流程回复了具体的配送时间，然后将新增的信息记录在终端的统计软件中。 以利亚已经在群里发布了每周的排练时间，根据众人的课程表确定每周的一四五六为排练时间，周日休息。 为了协调话剧彩排，西亚的配送频次也做了减少。今天本来应该是送货的日子，但是现在有艾伦在…… 西亚看了看艾伦精力旺盛的模样……有个免费劳动力似乎也不错。 “艾伦，你就这么溜进学校里，要是被发现的话……” “西亚你放心好啦，”艾伦在终端里点出了一张凭证，“我申请了异星家属探访。” 还有这种东西啊……西亚拿过艾伦的终端，放大看了看那张银色的审批图和下面的军校logo，没看出来有什么明显问题。再加上艾伦自信笃定的模样，西亚虽然还有些半信半疑，但也挑不出错来，毕竟军校根本不可能翻墙偷入。 “那就好，”西亚冲艾伦露出一个松快的笑，“正好有需要你的地方。” 校门口的麦克看到艾伦还挺开心的，笑哈哈打趣道：“小伙子，这才没几天，又来找你的哥哥啦，年轻人的感情就是热烈哟。” 艾伦傻乎乎地应着，一边说着“太想哥哥了嘛”一边贴过来牵西亚的手。 西亚都觉得脸有些烫了，这家伙都在外面怎么跟人说的啊，一口一个哥哥的，明明在自己面前不知道有多久没这么叫了……等等，昨天晚上好像才喊过他“哥哥”，暧昧潮热的情形一下子从记忆里钻出来，惹得西亚烦躁地拍了拍脸颊。 “快干活啦。”西亚蹲下身从门卫室抱起了一个箱子，挥散艾伦身上肆意发散出的粉红气息。 艾伦精神满满地应了，自发将门卫室剩下的三个箱子垒在一起，抱了起来。 西亚的目光在那箱子的高度上晃了一会儿，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不用担心，alpha一身蛮力的，而且艾伦从小就特有劲。 艾伦的确拿得相当轻松惬意，甚至让西亚把他手上的箱子也给他，西亚拒绝了：“再往上叠，你还看不看路了呀。” “那西亚帮我看路就好了嘛。”艾伦也没有特别坚持，他知道西亚不喜欢两手空空，万事都假手于人。 “西亚，这么多东西，你平时都怎么拿啊？”艾伦脸上是很明显的担忧。 “以往也没有这么多的，只是最近刚刚开学，”西亚脸上笑意更盛了，“如果真的很多，我就每次经过拿一箱，多拿几次，也可以找凯特帮忙。” 艾伦神情有些闷闷的，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步子还是一样的缓，让西亚能恰好跟上。 西亚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艾伦：“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我又不是什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娇弱人。” “哪里不是啦……”艾伦很轻地嘟囔道。 “你说什么？”西亚没听清，侧头问道。 “就是……”艾伦闷声道，“想一直和西亚在一起。” “……”西亚沉默了一会儿，轻咳道，“等毕业以后……总之……你在冒险团也要好好努力。” “我超级努力的！”艾伦像是又来了劲，眼睛亮闪闪的，“我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冒险家，和西亚一起走遍宇宙所有星系。” 西亚想反驳怎么可能走得遍，嘴角却不由地翘了起来。他记得很小的时候曾有过的一个愿想，一艘温馨小巧的飞船，艾伦和他坐在里面，艾伦是拿着枪的帅气冒险家，而他是里面的小船长，为共同的旅途掌舵。 西亚已经不确定这是他自己的心愿，还是因为艾伦的闹腾而生出的幻想。长大后，他也知道拥有一艘飞船对他这样的平民来说是多么可笑的妄念。 所以他从不会说自己想要做自由自在的船长，而是选择成为一名飞船维修工程师。至少这符合现实的职业规划，也是无限接近梦想的正途。特别当艾伦加入星域冒险团后，西亚眼前的路似乎变得更加明朗了。 将货物搬回宿舍后，西亚蹲在地上按照终端中的记录做分类包装，然后再逐一贴上写有名字的小纸条。艾伦想要帮忙，却被西亚打发到一旁去玩游戏，他做起这部分的工作得心应手，加个艾伦反而影响效率。 下午，西亚去各个宿舍楼送货，艾伦便也一起来帮忙。有个alpha帮他拿东西，的确轻松了不少，西亚本来打算分两次配送的量，全都可以一次搞定，中途也不需要再次回宿舍拿货了。 因为是开学初，生意异常得好，西亚忙碌了几个小时，终于将ABCDE班的宿舍楼都配送完毕，顺便还在一年级那里转了一下——当然是以BCDE班为主，在门口的信息收集盒里放了名片。 有些没有收集盒的宿舍，西亚一般会直接走过，如果是刚开学时候的他，可能会在门缝下塞一张，但是特意被人加了通讯骂过一通后，西亚便不做这种惹人嫌的事了。 并不是每件事都要做到极致努力的，给自己留一些余地有时也会轻松许多。毕竟他赚钱不是为了成为翻身的大富人，只是为了能生活得更好一些。 放名片的时候，总觉得艾伦一副想把名片从信息收集盒里扒拉回来的样子。他今天跟在西亚身后笑得还挺明媚的，乖乖当好了一名尽职的送货员。 西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拖延什么，一直等到送得差不多了，手上的名片也差不多分发光了，才慢吞吞地前往S楼的宿舍，为希德利斯配送今日最后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