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修罗场
白墨在想,他这算不算变成了他最讨厌的样子呢?毕竟他过去十多年的人生,就是这样嫉恨着处于他此刻立场上的严潇尔等人。 那么讽刺的就是,他现在却在争夺严潇尔的宠爱;站到了曾经严潇尔的立场、因为严潇尔而被他人嫉恨着。 并如此愉悦。 被“严潇尔”放回轮椅上的时候,白墨都想继续赖在对方怀里,倒不仅是享受被人嫉妒的滋味,也是真的贪恋这种亲密。 有些后悔呢,如果再早一点意识到、早一点承认自己“喜欢”这个人,想要这个人,想要独占这个人就好了。 所谓“喜欢”,其实白墨也不清楚是喜欢一样东西的那种喜欢,对他人抱有好感、歆慕的那种喜欢,还是爱情的喜欢。 会是爱情吗? 白墨最不希望是爱情,又扭曲地、自甘堕落地觉得是爱情也不错,那样就太有意思了,太好笑了! 不过都无所谓了,他不想探究清楚到底是什么,他现在只在乎怎么得到他“喜欢”的“严潇尔”。甭管什么喜欢,喜欢他就要抢到手! 苍殊半蹲在白墨跟前,摸了摸白墨的腿,再次问到:“怎么样了,好些了吗?腿有没有摔到,还有没有哪里疼?” 意识到了自己的喜欢,再来听“严潇尔”的关怀,白墨就感觉比泡在蜜里还甜了。 问“严潇尔”对他的好纯不纯粹、有没有其他目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体验到了这份好啊。假象也无所谓……暂时无所谓。 白墨摇了摇头,柔弱开口:“好些了。我也不知道摔到了哪,就是觉得疼。不过应该没事的吧,我可以的。” 别人怎么看白墨的表演不好说,但严焓雅就完全把心声写在脸上了:不是在摇头吗,卖惨倒是不含糊,这男生怎么这么茶? 苍殊起身摸了摸白墨的脸,其实有点像逗小动物,而白墨头次这么配合,也像只小猫似的在苍殊的掌心里蹭了蹭,别提把在场各人恶心得够呛。 “有事就说出来,别扛着,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正在卖乖的白墨听到这话开心得几乎眼睛一亮!不考虑那么多后再听潇尔哥这些关心他的话,简直字字句句都宛若爱语。还当着这些人的面,这种毫不掩饰的宠爱他真的太喜欢了! 拜托请再多一点。 “那……”白墨小心翼翼地捏住苍殊的衣袖,自下而上望来的视线像只颤巍巍的小兔子,“我可以希望潇尔哥多陪陪我吗?我一个人在这里,有些紧张。” 谢图南已经看得是眉头紧锁,他就是再有教养、性格再被动也忍不下去了,然而他刚要动身,一个终于结束了电话的、走路带风的家伙就先跟他擦肩而过,转眼间到了苍殊身边。 权望宸一手将人揽住,宛如宣示主权,他居高临下睨视着轮椅上的小少年,都不怎么把这种弱小的蝼蚁放在眼里。但蝼蚁虽小,恶心人倒有一套。 没有人可以让他权望宸不愉快。 “这个人要负责接待我,可没工夫哄着你,可以收起你那些幼稚把戏了小子。” 苍殊推了推权望宸扣在他腰上的手指,没用,只能按住麻筋挪开了。不过权望宸脸上的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波动。 “你这样也挺幼稚的。”苍殊评价到,“你跟一小孩儿叫什么板。” 权望宸冷笑,“你管这叫小孩儿?” 他看着这个还在装怯生生不敢跟他对视的少年,漆黑的瞳孔里散发着无形的气场,像一头狮子在驱逐着不速之客。 “谁家小孩乳臭未干就会思春了。” “思想别这么龌蹉。他管我叫哥,我把他当弟,仅此而已清清白白。”苍某人一副不以为然感情迟钝的样子,完了还要问白墨一句:“对吧。” 白墨:…… 白墨还必须仰起乖巧的小脸,“嗯。我只——”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被严焓雅不满的叫声打断:“哥!!!” 严焓雅噔噔噔地冲了过来,口不择言地嚷到:“我可不要多出这么个弟弟!你不要随便乱认亲戚好不好,多一个林寒我就忍了,他!”她指着白墨,“我讨厌他!” 严家四小姐向来娇蛮任性,在场的人都知道,但还是头一次觉得,这种蛮横无礼还有可爱的时候。 只有被点名的两个感觉不会太好。白墨放在扶手上的双手又不禁握紧,要垂下眼眸才能不露出眼中憎恶的情绪,还能装可怜。 而林寒…… 苍殊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林寒。 真是傻姑娘,你可真不愧拿着恶毒女配的剧本,怼别人都不忘捎带上主角,可少拉点仇恨吧。 “林……”苍殊准备去安慰下被扫射的主角,就被看见他要走就下意识挽留的白墨拉住了衣角。 “潇……” 啪——! 看不惯这男生刚被她明明白白说了讨厌还没脸没皮跟苍殊拉拉扯扯的严焓雅,想都没想便将手里的红酒泼在了白墨的脸上。 这一切发生都只在那么一两秒间。 苍殊:…… 他无奈叹息,“焓雅,你这次做的确实过分了。” 严焓雅还很理直气壮:“我怎么了,我都说了讨厌他了,他还不知趣,不怪他难道怪我吗?!” 苍殊实在懒得跟一个三观已经成型的人讲大道理,他没那个闲心也没那个义务替人矫正性格,菩萨都不渡不自渡的人。 因为是女孩子他已经很包容了,只要不坏他事,允许范围内任性一点他都懒得计较。 所以他没有任何说教,或者说就没搭理,只是转身从旁边桌上拿了一叠纸巾,半蹲下身给一直垂头不语像只可怜的、饱受欺凌的落汤鸡一样的白墨擦了擦脸上、衣服上的污渍。 “抱歉。” “没关系。”白墨声音轻轻的,微微笑着,很乖,很懂事。“对不起潇尔哥,我被讨厌了。” 说来你可能不信,甚至白墨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此刻的他竟然没有多少表演的成分在里面。他是发自内心地在说这些话,内心前所未有的平和,柔软。 因为严潇尔在他和亲meimei之间选择了他吗?好像是也不是。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很温柔,和严潇尔这个人一样温柔。 可惜白墨没注意到,林寒此时看着他的眼神。 “没关系,我欢迎你。”苍殊揉了揉白墨的脑袋,起身往轮椅后面走,“我先带你去换身衣服吧。” 然后被权望宸抬起的手臂拦住了去路。 权望宸一脸冰冷,他着实看够了这出戏码,碍眼。 苍殊好脾气地:“有事?” 既知权望宸是个什么德性,不想把事情闹得更不可收拾,作为东道主的大家长,严铭温终于适时地在权望宸呛声之前先数落了苍殊:“严潇尔你的教养呢,谁教的你丢下客人去做些下人该干的事?” 权望宸瞥了严铭温一眼,倒没表示什么。 苍殊没准备唱反调,虽然他是打算在林寒面前表现出与白墨的亲近来,但还是要见好就收的,总不能为了一个人把其他人的好感度都拉低。 于是他对白墨道:“希望没有让你太难过。我也不能太任性了,你就跟知秋去吧。” “好。我没事的潇尔哥。”这些人会对他笑脸相迎才见鬼了,被所有人排挤一点没让他感到受伤,如果这样反而能让严潇尔更怜爱他,还正好了。 但他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尽管他也清楚现目前来说让严潇尔为他“与世界为敌”还不够格,所以他还要更努力呢,努力让这个人喜欢他更多、更多。 他不是希望严潇尔一定要为了他与世界为敌,毕竟他也会心疼的,但是他想要这样的爱呀。 非常多的、多到沉重的爱,全世界最最偏爱他的爱! 那一定能够弥补他过去缺失的所有的爱吧…… 苍殊招呼了一直游走在场地边缘和其他佣人一起为所有人提供服务的赵知秋过来,让其推着白墨往花房别墅的方向离开了。 白墨一走,一切好似无事发生过。 苍殊耸了耸肩谁也没搭理,径直走到烤rou架子旁,给自己倒腾吃的了。权望宸理所当然般地跟了过来更理所当然地支使起来:“多放辣。” 苍殊一掀眼皮,“干嘛,拿我当服务员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权望宸正要与之斗嘴,谢图南便从另一边靠近过来,自然且堂皇得似乎没一点打扰到了别人二人世界的自觉。 谢图南挽起袖子就帮苍殊一起摆起了烤rou,不言不语,贤惠利落。 权望宸不悦地眉宇微沉。 才走一个又来一个,这个招蜂引蝶的玩意儿。 权望宸抱着胳膊看这两人夫夫搭配干活不累,看得不爽,冷笑一声就突然开口到:“谢图南,跟你有婚约的是严潇尔,你对他卖什么殷勤?” 谢图南不为所动,还很礼貌地抽空抬头跟权望宸对视上,很有正宫气场地从容回应:“权先生,既然你也清楚这是我的婚约,你作为外人是不是就不太合适过问太多了?” 权望宸讨厌这种一本正经的人。 没劲。 现在还要多一条碍眼。 权望宸扯了扯嘴角,笑得一贯狰狞,“你跟严潇尔的婚约没人感兴趣,但是这一个,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充满了嘲讽。 不过是占着“一半”婚约的便宜,该不会还真以为合该是你的了吧?看清楚你旁边这个没节cao的家伙,你把握得住吗? 谢图南很认真地回到:“是正在追求的关系。我们以后会成为法定伴侣,而现在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吗?” “呵。”权望宸笑了,感觉是气笑了,这个挑衅他的家伙。“培养感情?” 他突然伸手捏住了苍殊下颌,拇指擦过已经只剩下一点淡痕的牙印。 “喂。”苍殊两手不得空,“要我说几遍能不能改改你这动手动脚的毛病?” 权望宸直接无视,继续跟谢图南针锋相对:“你培养感情就是把人培养到别人的床上去吗?” 赤裸裸的挑衅,恶意满满。连表情都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谢图南呼吸一窒,握在小铲上的手指都用力得凸出了指节。他耿耿于怀的事被当事人骑脸输出,他实在没法心平气和。 那双沉静的双眼里少有的带上了明显的寒气,“那你又算什么?你和苍殊有任何关系吗?” 老实说权望宸有被噎了一下,但他表现上绝对不会落一丝下风:“宠物。我的宠物只有我能玩,在我玩腻之前谁都没资格碰,懂吗?” 苍殊一脸doge地看着这只大放厥词的权望宸,口嗨到他身上了,欠日吗? 谢图南简直忍无可忍:“权望宸,你发疯也要有个限度!” 眼见着大恶棍还要继续欺负老实人,腾出手来的苍殊自是不再作壁上观,他推开捏在他下巴上的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权望宸,问到:“权望宸,你知道你现在看上去像什么吗?” 权望宸挑眉。 苍殊:“像在说你喜欢我。” “呵。”权望宸嗤笑出声,“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因为从刚才你跟那小同学较劲开始,或者说更早一点你不准我跟顾司君说话开始,你什么时候会像个老妈子似的对别人这么管东管西的了,你说这不是争风吃醋是什么?” 权望宸觉得,苍殊这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手痒。 他依旧不以为然地冷笑,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他都不屑于解释,毕竟他也不觉得苍殊是真心以为他权望宸会爱上谁,都是冷心冷肺的聪明人,谁还不了解谁了。 所以他只是懒于多言地反问一句:“你觉得可能吗?” 苍殊嘴角弯弯,“确实不可能。所以,你又不是喜欢我,你何必在意我跟谁好呢。” 他还一副劝导的口吻。 旁观者清的谢图南只觉得好不恶劣,欺负权望宸死不承认就这样杀人诛心。他都不知道是该觉得大快人心,还是该担忧权望宸被刺激得反而意识到了自己的真心可该如何是好。 权望宸感觉心情突然莫名地阴沉下来。 你在教我做事? 他抓住了苍殊的手腕,欺身逼近,“我为什么非要喜欢你不可?管教宠物什么时候还要先谈个恋爱了?” 苍殊反手抓住权望宸的手腕,又顺着手掌上滑将五指插入,与权望宸暧昧地十指相扣,他再倾身与逼近的权望宸交颈相贴,在权望宸耳边道:“你家宠物能干你屁股?” 然后在权望宸动武前立即放开权望宸的手,退出一个安全距离。 脸上还笑吟吟的,说着:“什么宠不宠物的,口嗨没意思,等你什么时候能把严家干趴下了再来吹这个牛还凑合。至于现在么,我喜欢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权望宸?” 权望宸彻底沉下了脸,但居然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谢图南都在警惕权望宸可能突然的暴起,苍殊倒没事儿人一样说完就转身给烤rou翻了个面。最先烤好的一块rou,他吹了吹、沾上调味料就递到谢图南嘴边,“尝尝,我发现你们都没怎么吃。” 虽说这台烤rou架差不多一直被他和严焓雅霸占着,但其他还有好几台有佣人cao作着不断产出新鲜出炉的食物,可这些人来参加派对不吃好喝好尽顾着吃瓜了。 “好吃。”谢图南说。 苍殊笑,“那你得感谢提前腌制入味的大厨。” 权望宸看着眼前这两人旁若无人、平常又温馨的互动,他面无表情,而目沉如水。 苍殊招呼着谢图南一人吃了一点后,他又用盘子装了两份,不过在谢图南帮他一起装盘的时候,他突然夹起一块烤rou喂到杵他旁边半晌的权望宸嘴边,自然得好像他们刚才没闹过矛盾。“尝尝。” 权望宸黑沉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苍殊。 然后张嘴,吃rou。 “味道还行吧?我是有点手艺在的。” “不都是你家大厨的功劳?”跟谢图南谦虚,跟他倒拽起来了? 但,他的心情,突然就放晴了一点。也就亿点点。 但是刚才的账,一码归一码。 “那你要不要来试试有没有区别?”苍殊发出挑衅,不过说完他却没为权望宸逗留,而是端着两盘烤rou朝跟严樨文站在一块儿的林寒走了过去。 苍殊让林寒先接下一盘烤rou。“这是代焓雅跟你赔个不是。” “没什么,我并没有介意,我知道…她没有恶意。”林寒睁眼说瞎话地虚与委蛇着。 苍殊摆了摆手,“不扯这些虚的,说她没有恶意就太罔顾事实了,她确实不太喜欢你,不过也不是针对你,你看她对白墨也一样。她都这样了我也不可能强求你喜欢她,但你既然选择了现在的身份,你需要这个身份,适当的代价总归要承担的。” 苍殊说的这样露骨,林寒却反而感觉浑身一松。“我明白。” “不过现在到底名义上是一家人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要是能跟焓雅交个朋友对你也有好处,她虽然脾气不大好但好歹还算单纯,你对她好她会知道的。” “……我知道了。谢谢。” 有苍殊这话在,林寒觉得他大概确实可以试试“讨好”严焓雅。这个人不会只是口头怂恿,这么说了应该就是会打点好一部分条件了。 林寒恍惚间有些惊醒,尽管他还是对这个人抱有警惕,但不知不觉间已经能有这种程度的信任了吗? “还有这一份。”苍殊把另一盘烤rou也交给林寒,“麻烦你帮我给顾司君拿去,原因你知道的。” 给顾司君讲他与权望宸的交换条件时,林寒就在顾司君旁边么,不用再多做解释。 苍殊并不避讳让男主和顾司君产生交集,堵不如疏,越是藏着掖着说不定还越让人有偷情的快感,越是千挠万阻指不定就成了主角们爱情路上的试炼。 犯不着,公平竞争足够了,他还不至于要靠打压别人才能衬托出自己的优越来。 与其担心现在还看不出什么苗头的林寒与顾司君之间,倒不如想想眼前这个严樨文怎么搞。这厮跟男主一见面就让他的进度条倒退一大截,现在也没有一点回升的趋势,emm……还尽给他挑事。 他又不能用谈恋爱那套攻略严樨文,毕竟虽然灵魂没有关系,但rou体上可是亲兄弟,他再没节cao也不能luanlun么。 而撇去能在最短时间内生成大量好感的“爱情”,再看“亲情”,严樨文的亲情观明显也很淡薄,而这种骨子里凉薄的家伙想交朋友也很难走心……简直立体防御断情绝爱了艹。 就挺棘手的,至少是他目前看来最不好搞定的一个。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呀,‘小潇尔’?”干尽了缺德事的严樨文被看得有点发毛,率先开了口,而一开口都还是乐子人那股调调,有够欠的。 苍殊没说话,没心情跟这家伙贫,在想好怎么处理这家伙前,你越是搭理他只会越来劲。 眼见着苍殊要走,没得到想要的反应的严樨文连忙挽留到:“林寒这个义弟弟都有的,小殊就不打算也给二哥送点你亲手烤的烤rou吗?二哥好伤心啊。” 都给苍殊整笑了,“不如你扪心自问一下为什么?” 他稍微又正色了几分:“我说真的,你适可而止一点,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严樨文竟然还在边缘试探:“那如果你的耐心告罄会怎样呢?” “谁知道呢。”苍殊笑了下,“你不是很有尝试精神么,不如你试一下?” 严樨文的笑容僵了一瞬。本来他还是跃跃欲试的,苍殊这么一说,他反而有些踌躇了。 不再理会严樨文,苍殊正转身离开,转过身就跟十来米开外的顾司君对上了视线。顾司君手里已经端着林寒送过去的烤rou,似乎也是刚好朝他看来。 顾司君身边除了林寒还有严铭温,严铭温作为大家长本来正在招呼在场身份最高的顾司君的,林寒也不想凑过来打扰,但又不能放着苍殊的烤rou变凉,愣是硬着头皮插了进来。 刚好和顾司君对上眼,苍殊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伸了个懒腰,然后伸展开的双臂又突然——在头顶比了个大大的爱心,和他阳光灿烂的笑脸一起,发射~ 同样在那个方向上的严铭温、林寒:“……” 苍殊身后的严樨文:“……” 另一边的权望宸、谢图南:“……” 有点跟不上节奏的严焓雅:“?” 有些人槽多无口,有些人笑不出来,只有顾司君忍不住嘴角轻弯。 虽然他从未将苍殊轻浮泛滥的示爱当真过,但这种明目张胆热烈表达的“爱”,就,还……挺让人开心的? 林寒看了看苍殊,又悄悄看了看顾司君的表情,沉默。 苍殊重回烤架旁时,权望宸立马就不满到:“你是怎么答应……” 苍殊抢话打断:“我可没说话啊。” “……这种肢体语言也不行。” “可不带追加条件的。权望宸,要不你老实承认吧,你超爱我的,所以嫉妒了,别不好意思嘛。” “闭上你的嘴。” 谢图南在一旁很沉默地给苍殊打下手,他嫉妒,可是苍殊在乎吗?苍殊果然很喜欢顾司君吧……至少他不曾收到过这样众目睽睽下明确而热烈的表白。 就在他飞醋吃到整个人都要酸掉的时候,一只胳膊突然就揽住了他的腰肢,苍殊另一只手还端着一盘新出炉的烤rou,他靠过来对谢图南道:“辛苦你了。” “这盘我给大哥送过去,你也多吃点。” 他揽住谢图南也就是一下子的动作,很快就抽身离去,但就是这样越是简单也就越是自然的动作,才越显得他们正像对不分你我的小夫妻。 至少谢图南这样觉得。 好吧,他也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一点点甜头就让他忘乎所以。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也不想这么卑微的,可他就是甘之如饴了。 严铭温已经告别了顾司君,毕竟顾司君看上去要开始享用食物了,他当然不缺眼力劲。 而且,他也没多少跟顾司君继续寒暄下去的心情了,想到某个人的蠢样子,他觉得连那张笑脸都变得刺眼起来。 而那个不长眼的家伙还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懒洋洋的笑容,偏偏灿烂得可恶。 另一边的严焓雅自以为不露声色地目光始终追随着苍殊,看着苍殊这个也送了,那个也照顾了,可就是不来找她,她已经是越发焦躁。 另一个被忽视的严樨文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到底是自家傻meimei,严樨文还是有点作为哥哥的友爱的: “既然这么在意,去主动道个歉不就好了。” “我又没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是任性不是傻,你自己做的事到底对不对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非要嘴硬那二哥也只能说你开心就好。” “……” “他不是老三,不会无条件跟你站在一起。你既然想要他宠着你,那你就要学会讨好他。你要是拉不下脸、宁愿觉得不稀罕,也都随你,反正——有的是人稀罕。” 严樨文说的这番话着实不太顺耳,赤裸裸得令人不适,但说到最后严焓雅却顾不得她的小姐脾气了,取而代之的是危机感! 她从来不缺什么,太多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都供她随意挑选,永远有无数人腆着脸地来讨好她、奉承她,而她只要稍有一点不满意就可以将之弃如敝履,不用有任何心疼。 不仅是这些人或物对她来说不过尔尔,也因为被她丢弃的东西一定不会过得更好。 但是苍殊不一样,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哥哥”不一样。 那种感觉她都说不上来,其实都不一定有别人对她的好,但她却感觉到了独一无二的温暖。 是独一无二的。 更是无价的。 宝贵到一旦她不要了,别人只会欣喜若狂地蜂拥争抢,才不会变成那些被她丢弃的可怜的垃圾一样。 林寒也好,白墨也好,可能还有更多、且越来越多的人,都诚如二哥说的那样,有的是人稀罕。 她凭什么要被这些人分走属于她的宠爱?她凭什么要被这些人抢走殊哥?这是她的哥哥!他们家的! 严焓雅藏不住心事,严樨文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也算是有些欣慰。然后他再补充到一句:“刚才他还代你跟林寒赔了礼,希望了你们能好好相处。” 严焓雅愣了下,然后心里酸酸的。 她才不在乎林寒,什么赔罪、好好相处的她觉得根本没必要,但是为她这么做的苍殊,其用心却让她动容。而且明明都生她的气了(并没有),还是会为她着想。 她觉得她好像稍微能描述一点苍殊给她的“不一样”是怎样的了,大概,就是这样的。 严焓雅已经有点迫不及待想过去跟苍殊和好了。 然后她就先看到,一辆车由远及近地驶来,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赵知秋扶着换了一身衣服的白墨从车上下来坐到轮椅上,再朝着这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