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该动的虫
兽人们刚返回他们的飞船,就发现了有战舰进入了通往这颗星球的航道,来者八成是虫族的援兵吧。于是不敢耽误,直接丢下收拾残局的伙伴,启动飞船火速撤离。 落入虫族的大军包围不是开玩笑的,确实没那个闲工夫等着分散的人员集合,被留下的兽人就随机应变自寻生路吧,在外谋生历来如此。 飞船上,首领叫手下对昏迷的苍殊进行扫描搜身,看有没有什么能定位的东西。确实是没发现什么,但没看到终端也是很奇怪的。 不过首领想了想就不再追究这个问题了。他们来之前苍殊和那只军衔少将的虫子可战斗了许久,终端是那时候被破坏或者被弄掉的也说得过去,毕竟那只雌虫也不会想苍殊能发出求救。 离开星球一段距离后都没发现追兵,兽人们大松一口气。 但也不可懈怠,首领立刻下令几艘飞船分头行动,以混淆视线。 对的,他们不止一艘飞船。 这是个很显然的问题,怎么可能有这样一支规模不小且尽是精锐的外族团伙能公然进入虫族的星域内呢,虫族的边防军也不是吃干饭的。 所以他们一直是分散在各个商队、旅行社里面,平时就是冒险、倒卖或者收集情报等等,仿佛互不相干。一旦有大行动了,才会由首领召集汇合。 而这一次的行动,便是因他们其中一员露了马脚,被虫族军方抓捕后,兽人首领发现,等了数日,却没有收到被捕手下配备的屏蔽器被销毁时会自动发送的信号。 他们兽人的屏蔽器当然不会特意设定雄虫终端的特殊端口,自然是一视同仁地完全屏蔽,所以他们这些科技发达的外族的屏蔽器,是绝对禁止在虫族内流通的。 且不说像特洛伊那样的恐怖组织会不会入手这种东西,虫族军方缴获的屏蔽器那必然是立即销毁吧? 然而叫兽人诧异的是,没有。 外族的屏蔽器被缴获不是一两次了,无一例外的下场突然出现例外,很难不让人上心。于是兽人首领便开始留意,调查。 倒是不难查到,负责审问犯人的军官是谁——克里斯?普瑞德特。 于是更不难知道的是,此虫与虫族第一雄子圣厄尔润的关系,而眼下,那位雄子可就正在边境。 能够屏蔽掉雄子信号的屏蔽器,以及目前就在此地的心仪雄虫…… 接下来的联想,再难以置信,也顺理成章了起来。 何况兽人并不能完全地代入雌虫的立场去理解这种设想有多么罪该万死,尽管他们也是雌多雄少,但比例远没有虫族那么悬殊。加上之前也有过恐怖组织绑架雄虫的案例,那接受起这个推测来就越发容易了。 于是,立刻蠢蠢欲动。 这可是票大的! 大的不能再大了!虫族的第一雄子!谁不知道虫族那帮雌虫有多在乎他们的雄虫,他们也看过这只雄虫的直播,那人气,更是前所未有吧?这个筹码要是到手,实在太大有可为了! 他们潜伏在虫族边境是为了什么,不就是等待机会?这送上门来了当然要拿下。至于风险,他们早有觉悟。 于是兽人首领开始召集分散的手下,蛰伏观察,制定计划……等待着,东风一来,雷霆出手! 他们成功了。 但是,很快这些兽人就发现,他们好像高兴得太早。 …… “我知道你们恨我,我也知道自己该死,我已经没有资格活下去。”克里斯这话说得十分平静,没有半分博取同情的意味,只有眼中的罪疚不掺一丝的假,能看出他确实是有以死谢罪的觉悟的。 伤害苍殊,并害苍殊落入险境,就算苍殊不怪罪他,就算世间不谴责他,克里斯也无法原谅自己。死亡反而是最轻松的解脱了,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受尽折磨以赎罪。 “但是,我恳求你们——”他朝着金、艾尔芬斯和沐恩跪了下来,双膝下跪,除了在苍殊面前,这是克里斯从未对旁者展露过的卑微。 还是以他这副刚转醒过来尚未得到治疗的身体。 因为战斗所受的伤还是其次,被异虫破坏掉的内脏才是痛苦和负担。说话间,满口都是喉头涌上来的血腥味。 “——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能够出一份力救出苍殊,只要能救出他,让我随时舍弃掉这条命也在所不惜!”只求这个,他现在只求这个! 这段时间的记忆对于克里斯来说有如半梦半醒,但他知道,金他们一定是知道这一切都因他而起,如果这个时候把真相上报给联邦,他会立刻被剥夺自由! 接下来会受到什么惩处他都不在乎,但是这样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苍殊安危的消息,什么也做不了!他会疯了的! 所以他恳求,恳求知情的艾尔芬斯他们能给他这个机会,他真的,真的都不求这点弥补是否能挽回苍殊的好感,他真的只是想要救苍殊,只要苍殊好好的,只求苍殊好好的…… 克里斯知道他不可能打动金他们的,他们恨自己入骨,而想要救苍殊的虫举族皆是,完全不缺他这一点助力。可是自己除了恳求,别无他法了。 沐恩皱着眉,一向大大咧咧仿佛只对强者感兴趣的他都变得严肃了。而眼下面对克里斯的请求,他知道不该自己开口。比起自己,与苍殊有亲密关系的两位更有决定权。 他看向侧后方的艾尔芬斯,原本就沉默寡言的虫,如今那双死寂的眼睛,更好似连高光都失去了。 沐恩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艾尔芬斯当时明明就在那里,却没能救下苍殊,那种绝望真的比死都要难受吧。 陷入自我厌弃的艾尔芬斯,即便再恨克里斯,恐怕也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指责吧——那仿佛是把他的罪过也推给了克里斯一般。 即便他身为苍殊的雌君,该是最有话语权的。 于是自然的,金开口了。又或者以金的傲然和自信,便是其他虫没有这样那样的顾忌和谦让,他也会站出来表态吧。不代表其他虫全体,也不代表苍殊,他只表达他自己。 “关于你的处置,该由苍殊定夺。” 冷冷说完这么一句,金便正眼也不再给克里斯一个,推门离开了这个房间。马上就要着陆了,接下来的安排才是十万火急。 金不同情克里斯,也丝毫不打算轻饶。 但他知道,他在这里把克里斯上交,克里斯就会立刻受到制裁以暂时安抚民众的怒火和惶恐,等不到苍殊回来的那一天。而彼时,便是恐有万一会让苍殊感到不快了。 ——他们都是苍殊的所有物,生死去留,应当只能由苍殊决定。 金总觉得,尽管苍殊看上去比谁都随性无谓,却未必不在乎主导权和控制力。甚至或许,苍殊的掌控欲比他们想象的都要高…… 得到了高抬贵手,克里斯心满意足了。 他看着艾尔芬斯和沐恩也陆续离开房间,便艰难地开始起身,轻微的动作都会牵动破碎的腑脏,疼痛让冷汗不停地冒,咳嗽两下都能吐出内脏的碎末来。 原本都要关上的门忽然又被推开,踩在门口的半只脚扭转过来,沐恩回首对他说了句:“这幅样子上了战场也是拖累,你要真想救苍殊,就别‘情绪’上头。” 说完便关上门离开了。 其实这样的提醒,对于最为冷静理智的克里斯本该是不需要的吧。可惜,沐恩觉得现在心怀死志的克里斯,那真是做出什么极限一换一的傻事都不奇怪了。 道理克里斯当然都懂,他要救苍殊,可不会这么半死不活地去。他要养精蓄锐,再尽己所能! … 联邦没有按下雄子圣厄尔润大人被外族劫走的消息,毕竟这么大的事也根本捂不住,而且劫匪什么目的他们也不知道,如果由劫匪爆出消息来更是对联邦公信力的巨大打击。 关键是,没有什么比救出雄子大人更重要的了!维稳不需要,他们最刻不容缓的就是救援,哪怕动员全族!哪怕就这样直接开战! 竟敢动他们的圣厄尔润大人,就要做好不死不休的准备! 其实,若是虫族的恐怖分子劫走了雄虫,大家可能还不会如此仇怨,因为爱护雄子是刻在他们基因里的。即便有过强jian雄子虫rou的前例,也绝不会有雌虫胆敢伤及雄虫性命。 可是,雄子落到了外族手里,他们谁也不敢保证外族会对雄子大人做什么!他们不能指望外族需要人质做筹码而不敢撕票,万一对方知道不得善终、于是发疯要鱼死网破怎么办?! 他们怎么赌? 他们不敢赌! 没人知道他们有多惶恐!于是就有多愤怒,多仇恨! ——特级警报转瞬间强制性弹出了上万亿虫子的终端,在虫族立即掀起轩然大波。 … 见到了模样大变的小儿子丘利特,得知喜讯的巴德校长,实在喜不自胜,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但到底还是怕有心思不轨的虫会因此伤害丘利特和他肚子里那个金贵的小宝贝,还是先低调着好。 谁成想,一则警报立刻就让他们如遭雷殛!从狂喜跌入地狱。 丘利特捂着肚子只觉得天旋地转,得亏他的雌父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丘利特面无血色,浑身发抖,他怎么会想到,早上才从苍殊那里离开,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了,这不过才几个小时过去,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苍殊,苍殊…… 他在心中默念着苍殊的名字,紧紧抓住雌父的手臂,六神无主乱投医一般急切地乞求:“啊啊,咿啊!” 同时手指如飞:[雌父,求您出动诺伊斯家族去救苍殊,去救救他!] “我当然会这么做,丘利特,圣厄尔润大人是我族的荣耀和信仰,任何虫都会拼尽全力去救他,我们诺伊斯一族也义不容辞。你先振作起来,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你肚子里还有雄子大人的骨rou,你要照顾好自己。” 丘利特胡乱地点点头,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巴德打下文字:[雌父,能帮我联系到克里斯长官吗?] 巴德有些欣慰地看着这么快已经调整好自己的丘利特,虽然还有勉强的痕迹,但突逢噩耗能做到这般已实属不易,不愧是他骄傲的孩子。 “好。” … 神庙。 希利尔今日总算堵到了祭司大人,讨巧卖乖缠着老祭司,求老祭司再给他占卜一次。 老祭司自然还是那番说辞,一虫一生在同一件事上的占卜只能有一次。 于是希利尔折中,让老祭司再给他解一解,当年那个占卜说的,他与苍殊会在一起的预知,能不能说得详细些。 其实还能说的多详细呢,本来占卜这种东西就很玄虚,就是暧昧模糊的。希利尔要的或许应该不是详解,而是肯定。 为了苍殊对他的冷待,来求一针强心剂。 对了,有记性好的朋友大概发现了,这里希利尔与老祭司说的预知——“他会与苍殊在一起”,跟当初他与苍殊说的“上天注定我们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好像有出入呀? 是的了,希利尔说给苍殊的版本,被他加工了一下。 因为那时候的希利尔,确实贪心不足。 “在一起”太普通了,炮友算不算在一起了?雌奴也算在一起啊,但跟雌君算天壤之别了吧?一雄多雌的社会,成为注定会有无数暧昧关系中的之一,希利尔不满足于此。 于是,他给自己提了“咖位”,修饰一下,成了“最亲密的关系”。 但是,好像希利尔自己也弄错了一点—— “三殿下,事实上,关于你的预知,准确来说当初的占卜显示的是你会与‘他’成为一体。”老祭司纠正到。 所以,“会在一起”的解读还是当时刚成年的希利尔擅自的、简单粗暴的理解。 如今重新听到原版的说法,希利尔自己也是一愣。 他心头咂摸了两下,然后又追问老祭司到:“一体是什么意思,是水rujiao融?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还是如胶似漆、一辈子不离不弃的那种?” 连珠炮的提问,叫老祭司头大。 却在这时,他们的终端都突然发出了警报! 老祭司本还暗叹时机够好,能拦一拦希利尔的纠缠,不过百年也难有一次的特级警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弹出来的红色光屏,硕大几个字,瞬间叫老祭司倒吸口气!他怎想到会是这天大的噩耗!再转头看向上一秒还精神奕奕的希利尔,竟是如失了魂一般。 … 虫族星域里到处都炸开了锅,线下兵荒马乱,线上请战如潮。 圣扎迦利与布兰特收到消息都难以置信。圣扎迦利甚至失手摔碎了杯子,咖啡溅到身上都没注意,整只虫都恍惚了。布兰特则立刻想要联系联邦,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佐伊看到警报的那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猛地发狠一口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了,疼痛才让他振作一点。 然后忙拨打苍殊的终端,没有反应。便越是心焦。 转而又拨通了萨马尔的终端,他想把小雄子托给萨马尔照料,好脱身去找苍殊。谁知,萨马尔竟然比他还先做出同样的决定! 对于萨马尔来说,没有什么比苍殊重要,小雄子也不及,哪怕那是苍殊的骨rou呢。即便想要救援苍殊的虫数不胜数根本不缺他一个,他却无法干坐在后方等待和祈祷。 而萨马尔这一走,佐伊再焦急也无法丢下西西了。苍殊把西西托付给他,他再离开又有谁能保证西西的安全呢?那么再坐立难安,他也只能忍耐,只能等待…… 但比他们都更先动身的,是洛基。 没有虫知道,就在刚才,他还埋伏在苍殊的庄园外,万事俱备要发难夺走他的西西。 筹划这么久,等待最佳的时机,都临门一脚了……却在收到警报的第一时间,连一秒的犹豫也没有,便中止了行动,转而向边境进发,并立刻联系了他在边境的势力,掌握最新动态并调查苍殊的行踪。 西西对他来说毋庸置疑很重要,可是失去了这次夺回的机会还有下次,相反现在夺回西西带在身边去往边境展开搜救争夺战,对西西反而不安全,不如留在苍殊的庄园还能得到更好的保护。 而倘若叫他坐视苍殊陷入危险,他做不到;倘若就因为他的不作为,或者来不及,而失去苍殊…他连想都不敢想。或许他的援助只是沧海一粟,但如果连这点也做不到,他一定会悔恨一生的。 现在的洛基很确信的一件事,就是他爱苍殊这件事。 … 各地的独立虫子、佣兵队、各种组织队伍或者私人的势力,不用等军方大规模的组织部署,动员就快许多,已经不约而同地朝着阿瑞斯一带赶去。 而对于本来就在边境的虫子来说,更是义愤填膺,且懊悔自己的失职。他们自发地地毯式搜查着,甚至突破到外族的域界,不顾惹出种族争端,已然弄得剑拔弩张。 但虫族这边的风起云涌,苍殊是全然不知的。虽然若要想也不难推测,可关键这几天他一直昏迷着的啊! 倒不是兽人首领的蛇尾毒性这么强,而是他们一直在持续地给苍殊注射迷药,就怕苍殊醒来释放个信息素,那对于雌虫来说可比夜晚的灯塔还明亮。 至于饮食和排便,一天之后兽人们就已经恢复人质的这点自由了,虽然让苍殊醒来的时间很短暂,并且派人拿着信息素探测器和迷药针管密切看守着。 之所以对人质有此宽裕,便是因为一天过去,他们已经脱离了虫族的领域。 虫族的封锁来得已经很快了,但我们要知道,这是宇宙,不是地球,不是把住车站机场和港口,就能断掉犯人的逃路。 军方已经在第一时间拦截了边防线能通往外域的重要航道,以及相对安全的航道,因为考虑到犯人也想尽快离开所以走安全航道速度更快。实在是人手和时间都有限,做不到全面拦截。 而兽人这边,带了苍殊的这一个小分队,则专门选择了一条宇宙风暴肆虐的高危航道,以高超的驾驶技术和不怕死的赌徒精神,九死一生且迅速地走完航线,成功甩下虫族布网的速度,抵达外族星域。 鼎立宇宙的三族霸主,虽然确实占据了绝对辽阔的星域,但却并非彼此接壤,中间留有不少“天堑”——比如黑洞带、宇宙风暴带等等,或者其他中小型的种族,在三者间做缓冲。 所以这里距离他们兽人的领域也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尚不能完全放心。 而且今日,非常糟糕的就是12月1日,这只雄虫的发情日! 活跃状态的信息素不以雄虫意识是否清醒为转移,迷晕了人质也没用,而且传播距离足以覆盖一个恒星系!这注定是要暴露踪迹了,已经赶不及等他们回到兽人领地。 当真是抢了个烫手山芋! 银灰色的房间。 苍殊坐在床边,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这镣铐其实就是四个金属环,连锁链都没有,但绝对限制行动。小幅度的动作没有问题,可一旦动作过大,就会发出电击。 苍殊环视过这个简素到只有一张床、一个马桶的关押室。之前断断续续清醒过几次,但脑袋都迷迷瞪瞪的,这一次总算能清醒得久一点,好好捋捋状况。 不用想也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而用精神力扫描后,他知道这里有两个摄像头。一个在房间头顶正中央,在这一览无余的房间足够掌控全局;一个在床边,热源摄像头,可以监控他的生命体征。 镜头下,自己没办法从空间拿武器,也没法直接躲进空间,除非他能保证团灭了这伙兽人并且销毁监控数据。 这很难。 中途醒来那几次他精神力扫描过飞船,兽人的数量在逐渐增加。现在来分析,应该是兽人为了逃脱化整为零后又慢慢汇合了,甚至有可能还召来了没有参与抢夺战、本隐藏在虫族边境或外族的族人,所以现在飞船上足有三十多只兽人!而且等级都不低! 正面硬刚胜算太低了。但如果真到了生死局,苍殊也不会囿于保守空间的秘密而坐以待毙。这不废话么,都要被搞死了,命重要还是秘密重要! 但现在,他还可以尝试一下更稳妥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时机赶得正巧——他的发情日,有变量就可以滋生变故。 首先做个简单的计算,距离自己被抓已经过去四天了,如果兽人一开始就联系了他们的部落,两边双向赶路,就相当于是走了八天的路程,足够兽人的大部队赶来接收自己了。 然而并没有,这里还是只有三十来只兽人,而且负责来给他送营养剂的兽人表现得很焦躁,这伙兽人现在面临的情况怕是不乐观。 这里再简单说下兽人的社会构成。 跟虫族以雄虫为核心、安波族以alpha为核心建立的社会不同,兽人以物种为势力划分,是三族中整体凝聚力最差的,部落间群雄割据,内战频繁反而不常与外族爆发大规模战争。 当然,如果单看一个部落之中的话,兽人的凝聚力又是最强的。而且,虽然三族都奉行强者为尊,但只有兽人的首领,在被打败前是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的。这和自然界的现象十分贴合。 对了,虽然部落这个说法很原始,但星际时代了,都是科技大族,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基于兽人的社会背景,以及现下的情况,苍殊合理猜测,这伙兽人抓了自己,要么本来是为了跟部落换取好处,要么是想为自己的部落争取虫族的条件,以获得与其他部落争斗的优势。 然而,显然兽人部落那边现在是不愿意接手自己这个烫手山芋的。 至于为什么自己会变得烫手,不难推理是虫族这边给施加的压力。 这伙兽人显然没有料到自己这自以为的一手好牌,会触到整个虫族的逆鳞吧?诚然,宇宙皆知雄虫在虫族地位极高,脆弱而珍贵,如无价宝玉。 那么按理说,该是唯恐劫匪被逼急了玉石俱焚才是,于是只得拱手让出主动权,由得劫匪开条件,好换得安然归还他们的雄子。 至于事后会不会再算账,那就是后话了。在兽人首领看来,届时自己大可以推出替罪羔羊,他金蝉脱壳后用获得的利益开始全新的人生。 结果怎么,他人质在手虫族就不管不顾起来了?这些虫子都疯了吗!不怕他撕票?? 他真没想错,虫族确实疯了。 会变成这样,正是拜苍殊所赐。是他将近一年的铺垫、那么多场直播、一直传播的理念,这一切的一切所塑造得来的地位。 可能千古以来,就他这么一位了。当然这也是转变历史遗毒的成就,不是说之前亿万年来就没有雄虫比他优秀了。 苍殊之于现在的虫族而言,与其他雄虫的区别在于:你若是夺人美玉,别人会想要夺回来;可你若是染指他人的信仰,你觉得,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当然,理智是有的。但是最可怕的,却恰恰是保有理智的疯狂! 情况变得极其糟糕。 本来在兽人首领的计划里,这个时候已经该由部落接手苍殊,矛盾转移向他们部落乃至整个兽人族也好,总归不会是他这寥寥数十人一力承担了。 而雄虫今日的发情,也不该由他发愁了才是。结果现在,前无友军接应,后有信息素将为追兵定位……他们竟已到进退无门的境地! 几是孤立无援、将至绝境的此刻,兽人首领真切地想,自己或许是惹了这世上最不该惹的虫了。 他看向监控画面里的苍殊,鹰眼里已满是阴鸷。 倘若真到了万事休矣的那刻,他必是死也要拉这只虫垫背!看被整个虫族视若神明的雄虫死在他手里,让逼死他的亿万虫子为他精神陪葬! 不过,他还没有山穷水尽,还有转机…… 首领正要催问手下他等待的人到哪里了,忽而,监控屏幕里的那只雄虫抬起头,视线穿过镜头、透过屏幕,仿佛与他直直对上了! 那一瞬间,甚至叫他的神经都不自觉地绷紧。 那个眼神并不危险,甚至是从容淡然的。却无端令人心紧。 首领想,或许正是因为对方的从容。这份从容源自于对方知道一切尽在掌握,这份从容传递了对方临危不乱智勇双绝十分棘手这一隐含讯息,这份从容含蓄地表达了一种轻蔑和挑衅。 叫他几乎想要现在就捏死对方。 首领眯了眯眼。 “把乌兹放进去。”他吩咐到。 手下诧异。“首领,如果乌兹失控了,人质可能会死的。” 他当然不在乎苍殊死,甚至巴不得杀了苍殊泄愤,但是他不得不在乎,不然死的就该是他们了。所以尽管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他仍试图提醒。 “只要死不了就行。这只雄虫不是要发情了么,总要给他准备交配对象。”说的好似通情达理又好心,如果不看他看苍殊的眼神仿佛看一具尸体般无情的话。 首领朝着屏幕压了压食指,意思是无需多说就这么决定了。 手下领命退了下去。他们的首领一向是他们中最理智的,他该相信首领不会做出冲动错误的决定。 于是姑且放下担忧后,这个兽人便充满恶意地在臆想中侮辱起了那只即将悲剧的雄虫。乌兹是他们曾经在斗兽场买下的斗奴,一只非常凶残甚至在他看来精神都不正常的冥兔。 呵,说来,全年发情的兔子,倒是正适合里面那只需要交配的虫子了。 啧啧,跨物种的交配秀诶,他都期待起来了,最尊贵的虫族第一雄虫,兽人中低劣卑贱的冥兔斗奴,一定很有看头哈哈哈哈!他要把监控录像都保存下来,绝版影像以后一定能卖出天价哈哈哈哈! 关押室里。 苍殊正想到,发现打错了算盘的兽人首领,现如今是走投无路了,还是仍有后手呢?如果自己是对方,这个时候会怎么做以自救? 正隐隐感到灵光时,关押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人影被推了进来,苍殊抬眼看过去,只来得及看到关门的兽人那恶意满满的眼神。 苍殊心道,动作真快,你说进来坐会儿多好,让我越个狱什么的。 然后才看向被推进屋来的这只兽人,上下扫视。 “兔子?” 那标志性的长耳朵,红眼睛,是兔子无疑吧?不过不知道是纯种兔子还是跟其他物种的杂交兔了。苍殊连虫族这边那么多种类都认不完呢,实在没闲工夫连兽人族都仔细研究,更具体的品种是看不出来了。 但这只浑身肌rou、眼神崩坏的兔子显然不是善茬这点,他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兽人这边什么意思,把这只兔子弄进来跟自己关在一起? 那兔子青年瞪着硕大的红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忽而脑袋咔哒一歪,充满邪佞的气息却口吻十分无辜地反问他:“虫子,他们不准我杀死你,那么我把你骨头都打碎留一口气一直让我玩应该可以吧?” 苍殊:“……” 噢我的小兔崽子,你在想peach。 兽人首领破罐子破摔脑壳进水了? 不要顶着毛茸茸的无害样子说这么凶残的台词OK?不对,兔子而已为什么肌rou这么发达,要卖萌麻烦专业一点! 吐槽归吐槽,在兔子扑过来的时候,从兔子进屋就一直让肌rou出于备战状态的苍殊,立刻便闪身避开,用不足以激发电击的小幅度动作,且战且退应付起发狂的兔子。 如此不利条件竟还能表现得游刃有余,叫监控屏幕前的兽人都不禁暗叹。虽然这只雄虫可恨,虽然早见识过对方的不凡,可如此一再突破他们的认知,竟都要叫人撇开对立另眼相看了。 当然这只是一晃而过的错觉,兽人们嘴里恶言恶语的起哄、羞辱、咒骂,就没断过。 兽人首领是看得最冷淡的一个。但是,他的感观比谁都要不好: ——总觉得,这只雄虫……留不得。 他心底似乎有这样一个声音。 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他想多了,而且他们现在还要靠这只虫子换取生机和利益呢。 略有失神地正想及此处,突然,屏幕的画面黑了! “干!”有兽人忍不住爆粗。他们倒是不意外,关押室里的打斗上蹿下跳,他们是看着战局波及到摄像头的位置的,甚至都能脑补出监控镜头最后的悲鸣。 好在还有一个床边的镜头,虽然角度没有屋顶那个全面。 结果又看了不久,嘭,这个镜头的画面也黑了。 “cao!我还想看他们交配呢。” “跨物种诶,你口味够重的。”说得揶揄,这只兽人的表情却也十足yin邪。 听着手下的骂骂咧咧,首领眉头一皱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出了会议室,朝着关押室而去。他的手下不明所以,但也能猜到是首领发现了什么他们没发现的,于是紧跟上首领的步伐。 首领在脑海中回放着镜头画面黑掉前的一幕幕。其实刚才因为苍殊的表现他有所走神,所以没能第一时间警觉,现在回想起来再贴着他的猜想去看待,便不难发现: 那只雄虫看似受镣铐掣肘而不得不频于躲避,实际上其实一直在引导着战斗的走向,借乌兹的攻击破坏掉了监控! 而因为战斗这一层烟雾弹,他们会理所当然地接受镜头被破坏这件事,而忽略掉他们此刻丧失了对人质的监控这一情况! 首领用理智告诉自己,不用这么惊乍,就算失去监控,但苍殊从里面也是打开不了关押室的门的…… 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很糟糕。 用终端扫描过门锁,门打开了。随着首领而来一共近十双眼睛都看到,可以一览无余的房间里,除了倒在地上的乌兹,本该插翅难飞的雄虫—— 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