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雄虫的立场
他是不是喜欢他? 雄虫是不是喜欢雌虫? 在圣扎迦利看来,这个问题奇怪又微妙。 雄虫几乎是不会对雌虫说出这种话的,他们会说喜欢花花草草,喜欢猫猫狗狗,喜欢衣服食物宝石,也不会说喜欢某只雌虫。 从来都是雌虫上赶着喜欢雄虫,雄虫则恩赐一般地把雌虫当个物件似的随意使用,拿来消遣也好,交尾也好,折磨也好,这些任劳任怨予取予求的雌虫还是会感恩戴德,引以为荣。 就是这样极不对等的两性关系中,现在有只雌虫问他,他是不是喜欢他? 圣扎迦利觉得荒谬,又有些新奇。 这个问题在他的常识之外,引发了他的一点兴趣。 雄虫从来没有斟词酌句谨言慎行的烦恼,所以他脱口直言心中所想:“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一个奇怪的强jian犯?就因为我现在跟你坐在这里就餐,而不是立刻抓捕惩处你?” 圣扎迦利这话说得犀利,不过神色还是十分冷淡。 苍殊有个圣扎迦利脑残粉的舍友,被迫地也对这位了解不少,似乎这一段话,已经快要打破圣扎迦利的句长记录了吧? 开了个小差,苍殊有点被自己乐到。 丝毫没有被圣扎迦利的质问所慑,他轻松谈笑:“说的也是,虽然我也算救过你,但应该不足以抵消我的罪行。那么圣扎迦利大人,我斗胆问一句,你是不是专程为我而来,又为何对我网开一面呢?”种种迹象表明,圣扎迦利似乎认定了他就在这里。 “我确实是为你而来。”圣扎迦利没什么好隐瞒的,并不在意这番话会让一只“雌虫”多么心花怒放。“但没打算对你网开一面。换作当初,你已经死了,现在,只是我怒火不盛,觉得你这只虫子有些意思,要杀你随时都可以。” “达摩克利斯之剑长悬于顶是吗,我真惶恐。”苍殊还是不以为意地笑着,“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我这有两个问题,希望大人能解惑。其一,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圣扎迦利很不习惯这只虫子的态度,跟别虫都太不一样了。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莫名不愉,犹豫了一下,才从他华丽的冬款外衣里,拿出了一个漂亮小巧的糖果罐子,按了一下,一声“卧槽”就飚了出来。 然后苍殊在光屏上看到了自己一闪而过的脸,看到了塞缪尔的“征婚发言”。 苍殊:……握日。 这就是所谓的无巧不成书吧,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咳。那第二个问题,你既然是来抓我的,怎么这样大张旗鼓,就不怕我闻风而逃吗?”苍殊怀疑,别不是雄虫都太想当然,根本没考虑太多吧。 这一次,圣扎迦利没有立刻回答。他敛了敛眸,精致得没什么生机的紫色眼眸里,像是淌过一层缄默的哀伤,又好像只是月辉一般无机质的冷凉,只是人为赋予的哀思。 “我要去哪,怎么可能不声不响。”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陈述他的高人气。就好比那些大明星,行程不说是官方有通告,粉丝调查、狗仔跟踪、路透……几乎没有丝毫隐私可言,但这也是成为明星的代价了。 但,正因为苍殊自己也是雄虫,他有在用任性胡闹来掩饰他对于这种傀儡生活的拒绝和反抗,所以他知道,圣扎迦利的高调,背后失去的不仅是隐私,而是自由。 雄虫的高不可攀是被精心包装的表象,牵连在雄虫身上那些千丝万缕的线,早就把雄虫捆缚成茧。 说的清楚些,雄虫虽然可以无视太多的条例、法律,刁蛮任性无法无天都可以,占有最好的社会资源,玩弄甚至玩死雌虫也有的是办法开脱。但是,却绝不可以挑衅社会规律。 雄虫本就该作为社会公有财产招摇过市,吸引虫子努力拼搏飞蛾扑火,提供jingzi传宗接代。 圣扎迦利也曾经在他的约拍会之前,做了伪装逛街,那当然可以,因为联邦是知道你在做什么的。但如果圣扎迦利什么理由都不给,莫名其妙要到虫族领域的边界星球上来,联邦能允许?他们只会觉得这只雄虫出现了某种失控。 这些问题,也是苍殊要面临的问题。而他的情况,要说比其他雄虫更复杂,也可以说更简单。 复杂在于,他是真的图谋不轨,准备离经叛道。 简单在于,他身上一直有失控的情况在发生,于是他的离经叛道会被自然地合理化为应激反应、野性难驯的叛逆期之类,会对他多一些容忍。 这就是那个道理,大家对乖孩子的容错度总是莫名低,而坏孩子的调皮就合情合理,再做点好事简直祖坟冒烟普天同庆。 唔,做个坏孩子真好,苍同学一直贯彻这个方针。 苍殊以为,被捧了千万年的雄子,早被纸醉金迷腐蚀得一无所觉,顺应这种大势而觉得理所当然,却原来,除了他这个异界来客,还有只雄子似乎有所觉悟? 苍殊勾唇笑了笑。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到:“你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圣扎迦利抬起眸,望着一桌之隔的那只虫,对方笑得有些吊儿郎当,又有些邪气,明明漫不经心,却直觉像是引诱他摘取禁果的伊甸之蛇。 从来没有虫对他这样笑过,说这些话,语气,神态,言行举止,一切,全都是新鲜的。这只虫显而易见的和他见过的所有虫都不一样,他不仅打破了一些常识,又似乎在重塑着一些什么,圣扎迦利尚且不知,但他莫名的跃跃欲试。 不论如何,如果不计较这只虫曾对自己做过那样大不敬的事,自己跟他的相处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是卑躬屈膝谨言慎行所以三句不成谈,不是阿谀奉承媚俗逢迎搞得连篇废话尽是糟粕,也不是衣冠楚楚落落大方却最后也不过是为了爬上他的床。 他从这只虫的眼里,没有看到一丝的惶恐,敬慕,和欲望。以至于他既无措又新奇于想要探寻对方带来的未知,就连这一个问题,从别虫口里听来他知晓是寒暄,但由苍殊问来,他直觉有什么深意。 “绘画,虚拟游戏,和看布兰特的电影。” “虚拟游戏?”苍殊最先关注到似乎最有趣的一个。 “嗯,最近在玩‘精灵世界’,冒险类的,我已经攻略两块大陆,收集了十二种精灵了。”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饶是圣扎迦利,似乎都活跃了两分。 这样的虚拟游戏苍殊也玩过,不过比起真刀真枪的训练和战斗,模拟体感而且有真实度削弱的游戏也就是图了两次新鲜。 “擂台PK和星际战争类的,你玩吗?” 这两种苍殊稍微接触的要多一些。 擂台PK玩的虫不多,比例上来说还是外星人要多一些,因为PK需要灵活嘛,而精神力匮乏的雌虫,神经连接游戏仓的交感系统还是迟钝了不少,这跟机甲一个道理。 苍殊玩过,就是去试试自己的精神力接驳灵敏度如何,结果就是,不费那时间了,基本没什么提升空间。 而星际战争,这个在雌虫间很受欢迎,尤其是有入伍志向的虫。甚至在军队里,这大概算官方指定悠闲娱乐项目了。 指挥位、驾驶位、火力控制位,等等,多个角色可选取,可锻炼你的各方面能力。这游戏,圣剑学院课程里都有,比如说飞船驾驶课上有所结合。 “没玩过。”圣扎迦利摇摇头。那样的游戏,就不是雄虫的审美。 “你要不要试一下,在游戏里战斗的感觉?如果感兴趣的话,我现实里教你战斗和使用武器怎么样?” 圣扎迦利的神色终于有了明显的波动,他惊诧地盯着苍殊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恍惚。 从来没有、在遇到苍殊之前他想可能也不会有别虫会向他做出这样的提议!让雄虫去锻炼武力?使用武器? 简直天方夜谭! 不可思议。但是,圣扎迦利觉得平静如死水一般的血液,似乎忍不住开始鼓噪。 苍殊看出了他的意动。对嘛,毕竟是男人,该有两分血性的。当然,换了其他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雄虫,他根本不会提这件事。他只是试一试,刚才露出了那种神情的圣扎迦利,是不是对这样豢养种马的生活有那么一丝的抵触。 看样子,似乎是的。 “你会教我?”圣扎迦利犹自不敢相信,雌虫不都把自己当瓷娃娃的么? “当然,只要你感兴趣,又没规定雄虫不可以学习这些,你在惊讶什么?”苍殊戏谑地看着他,无声无息地抚平了圣扎迦利的讶异违和之感。 是啊,好像,也不是多么怪异的事情,只是之前没有虫尝试而已。 那么他要试一下吗? 圣扎迦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白皙细腻,十指细长优美,他用这双手握过画笔,也用它们抚摸过不知道多少只雌虫的身体……而他现在很想看看,当这双手握上枪支的模样! “好,我愿意。那么,我要做什么准……”圣扎迦利清冷的眼眸里闪耀着星辉,却忽而被敲门声打断,让他一瞬复原到寂静的冰川,还有一丝被快速收敛的赧然,被调动情绪在他看来似乎有些失态。 布菜的服务员尽然有序,目不斜视,快而稳地完成工作便又退了出去,然后被外面的虫子抓住了询问里头的情况。 而这厢,圣扎迦利还在意外,苍殊的邀约没有预定,准备饭菜应该要不少时间的吧,可是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这只虫子……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苍殊奇怪地摸了把自己的脸,却只见对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苍殊作为东道主,热情地邀请对方开动:“吃吧,菜都是你自己点的,应该不会不合胃口吧。” “嗯……”但是圣扎迦利看着自己眼前的山珍海味,却是犯了难。 作为一只A级雄子,他从小被养得嘴刁胃娇,吃的都是顶精细的东西,身边一直是侍从给他处理食物,点餐的时候没意识到没虫代劳了,所以,现在这个蓝水蟹自己可该怎么弄? 行吧,换个吃。 Emmm……这个刺槐鱼最美味的月牙rou要怎么切下来? 比划了好一番,终于下手一刀切开颗冰果,粉色的浆液溅了自己一手。 糟透了。 苍殊被另一边的动静引起注意,终于从狼吞虎咽中抬起头来,看到圣扎迦利的狼狈,没眼力见地笑出声来。 他看了眼圣扎迦利前面摆放的虾蟹鱼。从塞缪尔那里知道圣扎迦利爱好海鲜的口味,现在却没去碰,一下便了然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去献殷勤的打算,好整以暇地:“没有仆从帮忙连吃个饭都不行,这可没办法完成更复杂艰辛的训练,雄子大人要准备现在放弃吗?” 圣扎迦利抬起眼冷冷地瞪了苍殊一眼,似乎是有点恼羞成怒。虽然这于他而言也是种新鲜的感受,但被取笑还是让圣扎迦利感到了难堪。 一贯饭来张口的雄子大人,什么也没说,拿起精巧的剪刀伸向了肥美的蓝水蟹,一剪刀下去,蟹钳就biu的一下飞到了苍殊的面前。苍殊还没开始笑呢,圣扎迦利先别开了视线,面上似乎浮上一层极淡的绯色,继续装没事一般跟螃蟹较劲。 挺让人忍俊不禁。 苍殊走过来坐到了圣扎迦利的旁边,用另一套工具里的剪刀,处理起了另一只螃蟹。“也不用心急,一步一个脚印就行了,跟着我做。虽然麻烦,但应该会格外美味。” 苍殊眼里的鼓励,让圣扎迦利忽略了那一丝出糗的尴尬别扭。他重新拿好工具,依样画葫芦地学着苍殊慢动作给他示范。 待他好不容易剥出来一块蟹rou后,竟油然而生一股小小的成就感,像个求表扬的孩子一样扬声轻喊:“你看!” 对上苍殊的眼睛,才恍然惊觉自己的幼稚,然而赧然还未升起,就被苍殊突然的动作惊愣住了。 苍殊俯身过去一口叼走了圣扎迦利手里的蟹rou,在圣扎迦利反应过来后的愤怒下得意洋洋:“漂亮话都是哄你的,要是有虫伺候我,当然还是别虫剥好的又轻松又好吃。” “你!”圣扎迦利没经历过这种委屈,怎么会有这样的虫子?! 很少会遇到不如意而动怒的圣扎迦利,都不知道怎么发脾气。 然后下一秒,却又见这只胆敢捉弄他的虫子,夹着一块剥得干净完整的蟹rou递到了他的嘴边,“不信你尝尝。” 带着怒气的圣扎迦利毫不客气一口咬下,仿佛咬的是这只虫子身上的rou一般,倒确实美味,努力这么久总算吃到了嘴里,虽然不是自己剥出来的。 还是有些生气,圣扎迦利不去搭理已经继续敲蟹壳去了的苍殊,又默默给自己弄出一块来,抬头就见苍殊看了过来,防贼似的一口放进了自己嘴里,一咬,咯啦卡啦,细碎的蟹壳硌到了牙。 苍殊果然又取笑起他:“注意点啊,不知道你剥出来的什么样么。” 圣扎迦利拿餐巾捂住嘴,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他想起自己刚才的处女作,那蟹rou都被他弄得糜烂了,想来也混了不少蟹壳碎片,换做自己可能都下不了嘴,却被这只虫抢过去吃掉了,还换给自己剥好的蟹rou…… 这只虫撩他的套路倒确实跟别虫不一样。 圣扎迦利这么想着,却见对方取笑完他后就没再看他了,面前的食物似乎还更有魅力些,这样吃吃,那样尝尝,还查了终端,对照着搜出来的教程学着怎么正确切开冰果。 一次就取出了完好的囊rou,一条小细线下面挂着水泡一样的粉色果rou,苍殊提着细线,歪着头就要准备吃下去。怎料圣扎迦利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抬起身子仰头舌头一勾,虎口夺食! 这cao作sao到苍殊了,叫他愣了一下,然后就是反手扣住主动“献吻”的雄子后脑勺,伸出舌头入侵对方的口腔,炸开的冰冰甜甜的果汁充盈了他们彼此交汇的地方,咽下去了一部分,也有一些跟着被搅乱的口水一起流了出来,顺着嘴角淌下粉色的水痕。 “嗯……咕噜……唔…哈唔……” 在圣扎迦利缺氧之前,苍殊终于放开了对方,还调侃到:“我还以为你经验很丰富,怎么接吻连换气都不会。” 圣扎迦利扶着桌子喘息,清冷的眉眼沾上了欲色的水汽,瞪着苍殊的眼神像是嗔怒。“我不喜欢亲吻。” “哦。那这要怪你来撩拨我了。” “我只是报复你抢我的食物。” “但我看来就是投怀送抱。” “yin虫。” “过誉了。” “……”完全不会打嘴仗的雄子大人很快没了词,干脆眼不见为净地继续捣鼓吃食。他真是头一次这么饿,也是头一次觉得一直服侍自己的虫子原来这么重要。 相安静默。 竟还是雄子先开口又起了话头:“你与圣剑的校长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隐瞒你的存在?” 圣扎迦利完全没记住巴德校长叫什么。 “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学生啊。”苍殊可是承诺了一力承担不会累及校方的,“上次见面,我还潜伏在佣兵队里,怎么可能现在就变成个学生了嘛。我是偷偷潜入进来的,学院当然查不到我了。” 圣扎迦利表情微诧。既意外真相,也意外苍殊这么坦荡就自爆了。 “那你潜入学院是做什么?”他又摇摇头,不,不仅是学院,“你到处伪装身份有什么目的?你到底是谁?” “说出来你恐怕不信,我只是觉得好玩。”苍殊还笑嘻嘻的。 这个回答有些扯淡,但好像也不无可能,圣扎迦利不置口否。他好奇到:“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揭穿你么?” 苍殊兴味地看着他:“那你会揭穿吗?” 圣扎迦利别开了视线,似乎是想要做一个冷哼的表情。“你还没有教我战斗,暂且留你一命。不过,如今你已经受到瞩目,难道还藏得住?”他竟有些幸灾乐祸。 苍殊心说,只要你不逮着我不放,巴德老头那边当然不会对我做什么。“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秘密。” “……”一噎,微恼。罢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苍殊,但是在学校的话,你还是叫我文森特吧。” …… 把圣扎迦利全须全尾恭恭敬敬归还给他的侍卫后,苍殊便趁大部分虫没注意的时候,呲溜一下跑了。 开玩笑,被圣扎迦利点名作陪的他,现在绝逼众矢之的好吗! 但没能够簇拥到雄子最跟前的那些虫,可一直留意着他,一瞧见一个鬼鬼祟祟跑路的影子,便带着杀气追来了。圣扎迦利那边还一派祥和,殊不知苍殊这边已是你追我赶,死亡如风。 圣扎迦利百无聊赖地应付着这些殷勤的面孔,下意识地回望了一下,果然那只虫早不见了,溜得倒是快。没见过对自己这么避之不及的虫。 说来,他有些疑惑,在出包间前苍殊拜托他的,那个糖果罐子上面有他的影像这件事,也不要告诉别虫,这是为什么?只是想隐瞒他是为他而来的话,不用特别强调这一处细节吧? 圣扎迦利一蹙眉,侍从便立刻开口请无关的虫子散去,还雄子大人清净。 看到自己身边这么知趣能干的竹节虫,圣扎迦利忽而对他的侍从点了点头,赞许他们处理得宜。 明明是一直以来的工作,却突然得到了雄子大人的注意和鼓励,高大的竹节虫们瞬间腰杆挺得更直了,充满了工作热情,果然能伺候在雄子…啊不,是圣扎迦利大人的身边就是这世间最幸福神圣的事情了! 清了场,陪同圣扎迦利的,除了侍从,就只剩下希利尔王子和巴德校长。走了一段路,圣扎迦利忽而开口,却是叫三殿下先离开。 希利尔微诧,却明白这是有话要对巴德校长说了,恐怕多半与苍殊有关吧……只是他却没办法打听。倒是终于能自由行动,可算正合他意。便立刻恭顺地应下,退了开去。 留下巴德校长心里发毛,等候发落。 “那只,叫文森特的虫子,我认识,不管什么,你先别为难他。” 巴德很是意外,不过当然是立马应下了。心里越发觉得圣扎迦利是晓得苍殊雄子身份的。毕竟,没想过雄子会袒护一只雌虫。 圣扎迦利也意外自己会袒护苍殊,自己都尚且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说不定他这就成了窝藏罪犯的帮凶了呢。而且,对方还信誓旦旦有办法解决,真不明白自己是cao的哪门子心。 “另外,你去查查,他在学院里都做了什么,然后来告诉我。”他挺好奇这只虫有什么居心。 “这个,在大人进餐时,我便叫我的小儿子丘利特去查了查,大人若想知道的话,他便可以讲给大人听。丘利特本是文森特的班主任导师,与文森特交集颇多。”巴德鸡贼得一点没放过可以撮合自家虫子们跟雄子相处的机会。 圣扎迦利也是明白这些小心思的,他早习以为常,他的生活一向如此。“你叫他过来吧。” 巴德高高兴兴地用终端叫了丘利特过来,他早就准备着,所以叮嘱了丘利特不要离开,却不知他的小儿子心早就不在这里了。 丘利特只能强打精神过来,恭敬地听候雄子问询,问的全是关于文森特的问题,他对答如流,心头却是百味陈杂。 他从不知,雄子会关心一只雌虫至此,还是最高贵又高冷的第一雄虫!该死,那个家伙魅力就如此大么,掰弯了自己,连雄虫大人也上了心,一只雌虫怎么也能这般招蜂引蝶…… 丘利特心头沉甸甸,酸溜溜。 他心头有个问题,明明想回避,身边属于圣扎迦利的气息却若有似无地勾着他,叫他越发无法忽视——文森特,和圣扎迦利大人,交尾过吗? 如果有的话,自己,自己拿什么跟第一雄子争呢?都与雄虫交过尾了,对自己这样青涩干瘪的身体恐怕更是没有兴趣了吧?说到底,雌虫当然是更喜欢被雄虫进入了,那样畸形的同性关系,想来都只是年少猎奇而已吧,自己认个什么真…… 丘利特越想越是消极,竟有些排斥跟圣扎迦利聊起苍殊了。他恐怕也只剩这些回忆能拿来祭奠这段无疾而终的隐秘情事,却还要分享给抢走他爱情的情敌么? 他意兴阑珊。 巴德看得恨铁不成钢,知道自己这小儿子对雄虫有些阴影,脾气古怪,但第一雄子能一样么!这位大人的资质有多好,这位大人的脾气有多好,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还想不想体会虫间极乐,想不想生下虫崽了!看你得罪了那位X大人,老子可是费尽心思想给你和圣扎迦利大人牵线的,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小子是要气死老子么哎哟喂我这颗老雌父的心哟! 心急的巴德没忍住掐了这不上道的小子一把,疼得本来就心不在焉的丘利特“嗷”一声叫了出来。 把圣扎迦利都有些惊到了。“怎么了?” 巴德还想要赔罪,丘利特却失心疯了似的,猝不及防来了一句:“我突然想到,文森特说过,他雄虫雌虫都爱。大人,您瞧这是不是很怪?” 巴德眼前发黑。 丘利特也觉得自己疯了。 他温顺无害地看着圣扎迦利,心里却涌动着某种他也不知道的偏执。然而,他疑惑又失落地,没有在圣扎迦利脸上看到丝毫惊疑或厌恶,连愕然都没有。 圣扎迦利只微怔一瞬,然后便道:“他倒是口无遮拦,坦荡的很。” 圣扎迦利当然不吃惊,因为,他可是亲眼看到苍殊上了一只雌虫,比进入他还要起劲的样子,也不知是顾念他雄虫身子弱,还是当真雌虫更讨他喜。真是越想,圣扎迦利越觉得自己在苍殊眼里没什么魅力。 竟有些不满和丧气。 而丘利特听到这一语评价,却是心直往下沉。这般离经叛道的言论,文森特竟也敢说与雄虫听?而雄子竟并无异色?他们,他们的关系,竟还要比自己以为的亲密这么多么…… 心好凉。 …… “你竟然瞒着我这么重要的事!你这是不把我当兄弟!”塞缪尔跳脚。 苍殊知道他不是真生气,要不然不会帮他对付那些来堵他的虫子。于是他也不急着解释,笑着反问:“那你说说,当初把我和雷蒙骗进青雨森林,你偷偷搞了木脂糖送给雄子是怎么回事吧,骗兄弟卖命帮你泡雄子,良心安在?” 塞缪尔的气焰一下掉了一大截。只义正言辞地纠正苍殊的措辞:“什么‘泡’,一点不庄重,我可是正式追求圣扎迦利大人,雄虫对我们雌虫,那才能说泡。” 苍殊没接话,只嗤笑他转移话题。 塞缪尔心虚地笑笑,“那会儿咱也没认识多久么……” 忽而,塞缪尔脑袋瓜灵光一现,兴奋起来:“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我是送给圣扎迦利大人的?!” “圣扎迦利大人告诉我的呗。” “真的!!大人他有跟你聊到我?!!你快说,快说,还说我什么了,他对我印象怎么样?”塞缪尔一下阳光明媚,腆着脸过来谄媚苍殊。 有关圣扎迦利,寝室里其他两只虫也忍不住旁听。 而雷蒙看着苍殊,却又想到,文森特不仅有珍稀的X大人的信息素,有克里斯少将保驾护航他潜入学院这样违法的事,甚至还与第一雄子圣扎迦利大人认识……文森特的身份真是越发高深莫测起来了。 苍殊失笑。心道,这只憨憨未免太好糊弄,随便就能哄得开心起来。 “Emmm…我想想啊,我看到他随身带着一个糖果罐子,貌似有些眼熟呢。” “真的吗!”塞缪尔超惊喜!“天呐,圣扎迦利大人一直带着我送给他的礼物吗?他一定是对我有好感了!啊啊啊我的春天要来了哈哈哈哈!” 正闹着,宿舍的门就被敲响了,雷蒙去猫眼看了看,诧异地转头对大家说:“是克里斯教官和,那个三殿下。” 毫无疑问,这是来找苍殊的。 塞缪尔担心到:“那个三殿下是不是来找你下马威的?” 在他们看来,三殿下跟在圣扎迦利身边,肯定是对圣扎迦利大人志在必得,突然冒出来一个文森特抢了雄子大人的注意力,这位殿下肯定不会默不作声的。 佩尔看了看门,又看了看苍殊,神色有些踌躇。 “你让他们进来吧。”苍殊说。 既然当事虫这么淡定,那雷蒙就直接开门了。两只虫走了进来,都一眼就锁定了苍殊的位置。 佩尔则看着希利尔,作骑士礼问候到:“三殿下。” 雷蒙和塞缪尔这才想起,也忙跟着行了一个礼。 希利尔念在他们是苍殊舍友的份上,都微笑着颔首而过,视线最后落在佩尔的身上,还回应了一声:“是佩尔呀。” 其实他早调查过,才不会惊讶。这只小时候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豆娘,倒是也挺好运的,能跟苍殊同住这么一段时间。 苍殊一念恍然,蜻蜓和豆娘,大概在这里有点宗亲的意思吧?杜克公爵据说也是和王室渊源最深厚的一支贵族。 样子做够了,希利尔的全副注意就放到了苍殊身上,目光灼灼。叫塞缪尔他们看不明白,怎么不是预料中剑拔弩张的氛围? 苍殊看着克里斯和希利尔,心有点累,这两只虫都爱搞事,区别在于克里斯搞事能做的滴水不漏,而希利尔则更为所欲为。不想让希利尔当着塞缪尔他们的面弄出幺蛾子,他提议到:“有什么换个地方聊吧。” 然后起身往外面走,给了三位舍友一个安抚的眼神。 “好啊。”希利尔十分配合。 克里斯更无异议。 塞缪尔摸了摸自己下巴,“我怎么觉得是文森特把着话语权?这小子,到底什么身份,啧啧。” … 上了天台,克里斯走在最后关好了门。苍殊往围栏走了几步,转身就对上了希利尔热切的目光。他有些无语,又有些旧人重逢的恍惚。 勾唇一笑,苍殊先揶揄到:“三王子殿下?” 这里不用再克制,希利尔便一直咧着笑脸,有他一贯的狡黠,又多了不加掩饰的直勾勾的专注和爱意。“那么,苍殊大人,您不是把我们瞒得更辛苦?” 语气间尽是无奈,假意控诉的娇嗔。 苍殊笑而不语。扫视一眼希利尔的大长腿,问:“腿好了?” “托您的福,没大碍了。”其实完全好了,回到王室他当然不缺最好的医疗条件。只不过么,这样的机会当然要隐晦地卖卖惨,让苍殊多心疼他些。 不过,苍殊还能记得他的伤,一来就关心他,希利尔心里可甜着呢。 苍殊点点头,收回视线,注视希利尔,说到正事:“这样再会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既然你也算了解我,那么想来不用我多说,接下来你知道怎么做,乖一点,不要给我惹麻烦。” 希利尔乖巧点头,再问:“您想做什么呢?” “我只想在这里当个平平无奇的学生。” 希利尔的笑里藏了丝幸灾乐祸,“这下恐怕是不容易了,您要怎么办呢?” 苍殊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默然候在一旁的克里斯,问到:“刚才我出包间没有看到你,你去做什么了?” 克里斯表现出惊喜,惊喜苍殊有注意到他,嘴角勾起了愉悦的弧度。“我先回到了学院,广播通知了没有完成比赛的学员都在赛场等待。” 他只论事实,相信聪明的苍殊明白他的用心。 苍殊确实马上就明白过来,克里斯这是帮他减少了来找他麻烦的火力,着实是想他所想,先他而忧,真的很贴心。叫苍殊真心感喟:“谢谢,你做的很好。” 克里斯的眉眼都温柔了,“是我应该的。” 然后苍殊再回复到希利尔刚才的问题,话则是说给两只虫听的:“圣扎迦利那边,他并不知道我是雄虫,现在么,暂且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你们注意不要露馅了。” 克里斯和希利尔都称是,心中却是讶异:竟然不知道么?那苍殊是怎么以一介雌虫的身份得到雄子青眼的?雄虫间的微妙感应?还是苍殊一只雄虫还要比他们雌虫更会讨雄虫欢心?有点挫败啊怎么办_(:з)∠)_…… 交代了当下的事情,苍殊又问希利尔:“你是什么时候离开雷神的?佐伊他们怎么样了?” 自己离开的时候是个烂摊子,不知道大家后来怎么样了。 希利尔得体地笑笑,心下却很吃味,他就知道苍殊会关心佐伊。 “您离开后不久,我又养了小半个月的腿伤,便跟他们分别了。联邦的虫子谨遵您的吩咐,没有为难我们,所以都安然无恙,现在他们大概也回归原来的生活了吧。” 希利尔如实交代,却隐瞒了一些细节。比如说,得知苍殊被蝗雨劫走时,大家当时都疯了,一个个不管自己伤的伤残的残,不要命地往两军对垒的战场上冲。他走的时候,那三个家伙都还没有放弃寻找苍殊,面容憔悴,都失了魂一样。 怎么可能还能回到原来的生活呢。 尤其是佐伊,在冰魄星上单枪匹马力战异虫、堕虫,过度使用虫化,堕化状况已经岌岌可危,却还不肯安心下来接受缓冲治疗。自己离开后那只傻比马蜂要还是那样作践自己,八成就废了,恐怕再动用一次虫化,便是彻底没救了。 “哦,那就好。” 苍殊的态度冷淡得有些出乎希利尔意料,他还以为,以苍殊和佐伊热恋时的浓情蜜意,怎么也不该如此的。还是说,就算是苍殊,果然雄虫都薄情么…… “那没什么就散了吧,我现在比较引虫注目,没事尽量别来找我。” “是。”两虫应。 “大人。”希利尔急忙出声:“可以交换一下终端地址吗?” 苍殊没有拒绝,交换了联络方式后,他便先行离开。 寒风呼啸的天台,留下的两只虫子,脸上还挂着笑,眼里却没了半分笑意。 “真是遗憾呢克里斯少将,没能藏住了一只虫独占。”希利尔眉眼弯如狐狸,狡猾而风凉。 克里斯的笑标准而疏漠,像张面具。“是呢,很遗憾。不过,我想三殿下与他相处两月也未能入幕,应该是没什么威胁了。” “呵呵。”希利尔膝盖一痛。“那是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没有展开攻势罢了。总比克里斯少将好一些,几次三番错过,想来没什么缘分。” 这痛点简直扎得不要太精准。 “三殿下多虑了,能够在他第一次‘觉醒’的狂情日相遇,并得到宠幸,在我看来这已经是三世修来的福分了。倒是我也耳闻过三殿下的预言之说,恐怕那说的不该是他吧,不然三殿下怎么会朝夕相处也认不出来呢,建议三殿下还是早点离开,去寻您的命定雄主要紧。” “这就不劳克里斯少将cao心了……” 两只虚伪的笑面虎,你来我往在寒风中斗志昂扬。 …… 玖蓝星域,帝王星,帝王城,联邦总部大厦,最高会议室。 看完了从阿瑞斯星圣剑学院传来的直播影像,X雄子的战斗让在座各位久久失声。就算早在克里斯少将的报告里知道这一位有多么与众不同,亲眼见到还是难以置信一名雄虫也能做到像雌虫一样的事情。 而坐在他们这个位置上,除了惊叹他们还要考虑更多的东西。 唏嘘震撼的沉默中,坐在最上首的虫子,叹息一般地:“既然X大人想要隐瞒身份,那么,这些影像就不要传出去了,好好替大人保守秘密吧。” “是啊。” “当然要满足雄子大人的要求了。” 他们不会想见到,这样一只标新立异、打破常识的雄虫,会引发怎样的一系列不可控的变动。对雌虫的影响?对雄虫的影响?对整个虫族社会的影响? 不。 “真希望雄子大人能早一点玩腻了这种危险的游戏,实在有太多望眼欲穿的小家伙们想见见他了。” “是啊,我族里最优秀的年轻虫子都说想追求X大人呢。” …… “你一晚上业务这么繁忙的吗,终端亮个不停。”塞缪尔好奇到。 “你说为什么呢,早知道以前少加一些虫了。”苍殊无奈。 但实际上,大部分来打听消息的虫他根本没理会,这一晚上主要是应付圣扎迦利去了。圣扎迦利不想把他玩战斗类游戏的事告诉别的虫,所以什么都只能来找苍殊商量。苍殊自己把人家拐上的贼船,当然得负起责。 还好圣扎迦利睡得挺早。 告别了晚安的圣扎迦利,又拉黑了聊sao的希利尔,听克里斯这个自发担当的个人秘书汇报完今天的重要事项后,苍殊也准备洗洗睡了,却又突然收到一条来自丘利特的短信: <今天圣扎迦利大人有向我问起你,你过来找我,我跟你聊聊。> 苍殊诧异,狐疑不已。回复到: <这么晚?明天聊吧。> 看圣扎迦利的态度,应该没问题的吧? 回信很快过来: <很要紧,现在立刻!不然后果自负!> 苍殊:??? 难不成自己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幺蛾子?真那么紧张严肃,必须现在而且当面才能说? 什么鬼,有妖气,倒是激起他的好奇心了,就去看看丘利特到底想搞个什么吧。 苍殊收拾收拾,穿上外套就出了门,往导师宿舍那边走去。 … 丘利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少年的体型撑不起宽大的白色衬衫,松松垮垮像件睡衣。他的脸颊绯红,羞耻的神色之下,却是某种沉重的决绝,还有什么不堪一击的脆弱,和痛苦。 他抿着因为多次蹂躏而充血的艳色嘴唇,眼中泛起不忍直视自己的水雾,对着镜子撩起衬衫的衣摆,露出毫无遮拦的下体,粉嫩小巧的yinjing已经高高翘起,期待着什么似的吐出了饥渴的液体。 “笃笃笃。” 门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