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真实显露
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多月。 齐天晨好像已经适应了这个虚假的家人身份，也不再想着要离开叶骁或者去寻找些什么，他乖巧顺从，对叶骁的真实身份一点都不过问，只是依从他的指示做着他该做的事情。 连夜晚的交际也变得像任务一样。 叶骁只觉得这样的齐天晨很可怕。 他的心仿佛已经彻底的死了，他不再表现出痛苦或者悲伤，而脸上挂着的笑容，全都只是做给他一个人看的，好像成了他一个人的专属演员。 齐天晨在他面前活得像个假人，他没了自己的意志也没了自己的执念，一切都只是为了配合他，为了他更好的完成任务，他什么都愿意付出—— 听起来好像是个很完美的伴侣。 却让叶骁感到异常沉重，他明明从来不会为了他人而烦恼，却对现在的齐天晨感到忧心。他不想去承担对方的人生，也不想为此负责。当然，齐天晨也从未要求过他，可正是因为他这种对自己毫不在意的态度，让叶骁的心越来越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对齐天晨应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了。 要对他做到毫不关心，他做不到。齐天晨原来不会做饭也不会做什么家务，可是他为了自己居然毫无怨言地学了起来，其中吃了多少苦，日复一日地他都看在眼里。但是齐天晨除了偶尔会露出怯弱或者内疚的表情之外，从未向他抱怨过，他为了能尽自己的义务，过着近乎自虐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能以什么身份去关心对方，但是他真的不想看见齐天晨这种状态。 这种心态让叶骁外出任务的时间变多了。 即使只是驾船在附近海域游荡又或者到小岛上设置信号点，他都会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这种明显躲着齐天晨的举动，也逐渐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讨厌了。 连带着打招呼之类的互动也越来越少。 虽然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却总是不会有什么交集。 最近他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有时会趁齐天晨睡着之后跑到厅里的沙发去躺着，叶骁知道自己很矛盾，但是他更希望齐天晨会把心里的愤懑发泄出来，而不是这样一直逆来顺受压抑在自己心底。 又这样过了一个月，他的组织上级派人来监督他的任务。 对于齐天晨，监督者没有和他聊太多，只是明确的告知了叶骁，在任务结束之前必须要吧相关人员和事物都清理干净。 “清算的时间提前了，计划有变，你自己做好准备吧。”监督者在离开之前留下的话让叶骁犹如当头一棒。 然而他深知组织不管是以什么原因，只要是做好的决定就极难改变。而清理则是要将这个地方存在过的有秩序的痕迹全部消除，不仅仅是要杀了齐天晨，还要将两人共同生活过的痕迹全部抹消。 那个日子在不断向叶骁逼近。 而齐天晨依然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地对着他微笑，好像对即将要到来的命运毫不知情。 他将上好子弹的手枪拿出来好几次，也瞄准过熟睡的青年的眉心好几次，却始终找不到扣下扳机的时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能干净利落地将一个生命剥夺？ 叶骁最终像疯了一样把齐天晨从睡梦中唤醒，歇斯底里地辱骂他数落他，只为了让他从这里离开。 “我会走的。”齐天晨努力地挤出微笑，即使额头上被叶骁扔的东西砸出了血，他也没有流一滴眼泪，“我现在就走。”他穿上外衣，什么也没有拿，安安静静地离开了这间海边的小屋。 至于他能去哪里又会去哪里，叶骁心中也没有头绪。 只要他愿意离开就好，在组织回来找他之前离这里越远越好！ 不管他会在外面遭遇什么，至少叶骁不想见他死在自己的枪口之下—— 在梦中，他又见到了之前那个垂死的男人。 他站在床边，对着他放声大笑。 骇人的笑声越来越大，仿佛连海浪都会因此而震荡，他想要杀了那个垂死的男子，但是无论他在梦中开了多少枪，将他的头砍下多少次，他都会在下一秒重新出现，继续对他讥笑。 “你不过是下一个我——” 这个梦魇纠缠了叶骁许多天，直到那一日，他半夜惊醒，看见自己所处的小屋四周已经充满了火光与烟雾。 是组织的人来进行清理了。 他立刻起身捂住口鼻，拿起床头的枪塞入腰际的枪袋，跑到窗边，打算从窗口跳出去。 被火光映照的满脸通红的影子伫立在那里。 叶骁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不属于人的生物将四周的花草都化为一片烈焰。 他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 那一日，他与齐天晨在海上遭难，漂流到这里，看着这间小屋的上一任主人被同样的生物杀死。 他想逃，却被抓了回来。 非人的生物化作人型，迫使他成为现在的主人，然后…… 是对方使用了不知什么方法让齐天晨苏生过来的，代价就是他的记忆。 在漂流到这里之前的许许多多的记忆…… 叶骁这个假名再也没有意义了。 因为他根本不是真正的叶骁。来到这个房子的每一任主人，他们都会被那个非人的生物迫使变成叶骁，作为它的傀儡像行尸走rou般的活着。 他试着从后面的门爬出去，火焰已经快烧到主人房，走廊无法过去，他只好急急地冲到了卫生间，将一件外套打湿了之后，他从大厅的窗口跳了出去。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当他从沙滩上起身，那个生物已经化为了之前与他沟通过的人形，他收起了那令人畏惧的火焰，装作理智的模样与他对话。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杀人？” 他近乎嘶吼了出来，同时举起枪，他也不知子弹对这种生物有没有威慑力，但是现在的他只想求个答案，至少死得明白。 “现在和你说还为时过早。杀人这件事你不是一样做过吗？人类在为了什么在残杀同类，我们的原因也是相似的。”对方出奇的冷静，并没有愠怒的表现，“我反而要问你，作为特务，你为什么不愿意杀掉目标？” “目标？” “与你同住的青年，你为什么要放走他？” “他只是无关的人！”叶骁说着对对方开了一枪，子弹正中对方的眉心。“这场戏我不想再继续演下去了——” “是吗…”对方捂住眉心失血的部位，逐渐失去了人类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