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 孤独
艾米前两天被哥哥们支走，住在奥尔森的家里，那是奥尔森自己独居的住处，位于泰晤士河北岸，没有很大，却很精致。 可惜新环境没有吸引女孩所有的注意力，她总是挂念着正在经受考验的布莱恩。 就在她看着河岸发呆的时候，一个女仆敲门，告诉她门口有个自称是她未婚夫的先生要接她回家。 “咚”地一声，凳子因为艾米迅速起身被撞翻在地，她提着裙摆，应付地回应了女仆两声，风一般飞速下了楼。 木质的楼梯被她踩出重重声响，女孩的长发在空中飞出一个雀跃的弧度，她的眼里只有正端坐在客厅的青年。 对方显然被她的动静惊动了，抬头看向她，蔚蓝色的眸子传递出无限的喜悦。 “他们答应了，是吗！”艾米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布莱恩被她的热情弄得双颊泛红，两只手不知该往哪里放，想到周围还有其他人，他的脸更红了。 但他愣了片刻，还是回抱住艾米，轻轻说：“是的，我们要结婚了。” 艾米很快收拾好东西，奥尔森今天正好有事不在家，艾米便让女仆代她向奥尔森告辞，跟着布莱恩一起离开。 马车停在门口，艾米把行李都放上去后却没上车，对布莱恩说：“我不想那么快回去，随便走走吧。” 布莱恩看见艾米脸上微红，她接着又说：“准备婚礼的时候，我们可能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常常见面了。” 听了她直白的话，布莱恩低头微笑，牵过她的手，和她一起慢慢走在街上。 当他们经过一行正在卖艺的吉普赛人时，艾米停下脚步，欣赏起了他们的表演。 其中一个跳着舞的吉普赛女郎对她唱道：“我美丽的姑娘啊，你的脸上为什么洋溢笑容？ “是为我的舞蹈？还是我的歌喉？抑或是，你身边的帅小伙？ “亲爱的姑娘啊，你能否分给我你的快乐？ “我们快乐却贫穷，饥饿令我无力舞动手脚，慷慨的善良女孩啊，能否给予我们一些帮助？” 艾米笑着拉住女郎的手，与她一同跳起了吉普赛人的舞蹈，避开地上的污渍，轻盈地转到干净的地方，对着观众们兴奋说道：“我要结婚了！和我爱的人！” 有人为她鼓起掌，她听到来自人群中的祝福声，一个旋身，她回到布莱恩身边，举起他的手：“他是不是非常英俊！” “是的！”女郎笑着回答。 艾米的家庭教师教过她社交舞蹈，她不喜欢，那位女士对哥哥委婉地表达她可能不太有天赋，但她却能在此刻与这些流浪者共舞，全情投入。 大概她的天性就如这种奔放的舞蹈一样，无拘无束，奔放自然。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婚礼前夜。 奥尔森夫人走进艾米的房间，女孩正坐在妆镜前，脸上不见喜悦，而是愁容：“孩子，为什么不开心？” 艾米抬头看向她：“我……我心里很乱。” “为什么，你愿意告诉我吗？” “我……唉，让我先想想，从哪里说起。” “不用着急，慢慢说。” “我和关系好的朋友说了结婚的事，邀请她们参加婚礼，可她们听到我要和一个普通职员结婚的时，”艾米皱眉，“虽然不是全部人，但我能感觉到，有些人对我的态度变了。” 奥尔森没说话，只是一下下抚摸着艾米的手。 “说实话……我有点失望，其实道理我都明白，可当她们不再接纳我的时候，我还是……”艾米话没说完，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顿了顿，艾米话里带出嫌恶：“更令我恶心的是，她们在女子会里也开始分出了各种小团体，用前辈的身份压制后辈，划出一个个等级……这完全背离了我最初的目的！” 奥尔森握住她的手：“她们正在一点点夺取你的话语权，对吗？” “您说的没错，我感觉自己被全方位的排挤，这和曾经那种赤裸裸的霸凌不一样，而且，更令我恶心，”艾米说完，随后又叹一口气，“我没有办法，我已经离开学校了，我感觉，除了现在还和我有往来的朋友，我与学校的联系正在慢慢被斩断。” 奥尔森心想，真是令人怀念的青春岁月啊，那时的她并没有和一群女孩一同学习的经历，但贵族女孩圈子的各种争斗也足够精彩，哪怕现在回想起来着实叫人觉得愚蠢，可自己的确在一次次胜利中感受到了满足。 “还有，班说他要走了，这件事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艾米问道。 “是的。” 艾米叹口气：“我看上去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人了吧。” “他怕你担心，他希望你能在这里安稳的过日子。” “可，我……”艾米垂下眼睫，“我知道，他告诉过我他的顾虑，我都明白，但我心里的难过不在这里……” 奥尔森什么都没说，只是给她一个继续说下去的鼓励眼神。 “我讨厌他替我张罗婚礼，不，我的意思是……他那么在意我的婚事，他、他只想让我找到丈夫，然后……”艾米有些激动地组织着语言，可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那种缠绕在心头的不快，她不知应如何表达。 “别着急，好好想想，慢慢说出来。” 艾米喝了一点水，努力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面前人：“他好像，觉得我找到了丈夫，结了婚，他就没有顾虑了……他像是把责任交给了另一个男人去承担，好像我这一生唯一重要的，就是结婚。 “我很感动，他假扮了那么久的女人，早就想脱离这个身份，但还是等到我结婚才离开。 “可是……我说不上来，夫人，我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我甚至怨恨这个婚礼，好像它让一切都变了。” 奥尔森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轻声问她：“那你还愿意结婚吗？” “……”艾米沉默了片刻，语带哭腔说，“我愿意，夫人。” “为什么？” “签婚前协议那天，布莱恩问、他问……”艾米抽泣着，半天说不出话。 “他问了施耐德什么？” “他说‘艾米想上大学，您当上议员后，能为想上学的女孩争取这个权力吗’，”艾米边哭边笑，“他真傻，他以为一个普通议员能有多大能耐……” 奥尔森摸了摸她的头：“傻姑娘。” 奥尔森在安慰完艾米后回了家，玛姬为她梳理头发时与她闲聊：“看来，克莱尔小姐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丈夫。” “嗯哼。”奥尔森面上淡淡，没有给出具体回答。 但玛姬跟她这么多年，早就能从她的一举一动里看出她的态度：“您又是哪里不满意？” “那本就是不公平的规定，男人能理所当然地受到教育，女人为了这个机会却要苦苦争取，而她现在更是因为男人的为女人说了一两句话而感激涕零，觉得自己的丈夫好过其他男人……” “您……您太偏激了。”玛姬眼里满满不认可。 “可这难道不可笑吗？荒谬至极！真正有正义之心的男人都该为这种不公感到羞耻！凭什么是女人在感恩！” “夫人……” “你下去吧，我要睡了。” 玛姬沉默离开，奥尔森起身走到窗前，她抬头看向遥远的弯月，寂寞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