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就再见》09 幕幕，他们都是变态，千万不要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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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为明大”考研线下经验分享会火热进行中！】 钟幕抬头看着教室中央高高悬挂的、鲜红的宣传标语，深吸一口气。 他目光转到台下黑压压的年轻学生，弯腰鞠躬，挺直身体时露出一个笑容。 “各位同学你们好，我是金融实验基地17级学生钟幕，今天来分享我的考研经验，希望能对大家未来的学习和备考有所帮助。” 身后屏幕同时亮起，PPT展开，“五百道口金融学院”几个红字陈列其上，钟幕手握话筒站在讲台中央，暗红光线从身后透过来，侵染上脸颊，配上那副带着些许忧郁的眉眼，简直令在场所有人眼神都难以挪开。 下面兴奋地小声议论： “光这张脸，复试都不要担心了吧……” “分数也太高了，数学和专业课都上了一百四……” “有对象吗？我要是有这么一个男朋友，得幸福得晕过去。” “好像没有，都是一个人自习……” “听说是保研失败考研的，是不是没准备多久？” 大家对着这位无论是脸还是分数都能写进校园的学长展开全方位的八卦，同时兴奋期待着接下来能听见一段“超高效学习方法”，供他们也和钟学长一样，成功逆袭上名校。 然而很快，大家就渐渐笑不出来了…… “我的作息是，上午七点到自习室，学习五个小时数学——因为数学安排在上午考，然后吃午饭，中午在教室睡半小时。” “回寝室吗？我个人中午容易陷入深度睡眠，不利于下午复习，所以趴着眯一会儿就好。” “下午学四个小时专业课，两个小时英语，后期要加上政治，一般学完还有点时间，就处理一下杂事，或者继续看专业课，晚上十一点回寝……每天学习时间？有其他事情耽误的话，十三个小时吧，多一点有十六个小时。不过我觉得不能一昧看时间，每天有没有收获，任务导向才是……” 底下学生的表情逐渐麻木。 “……这是自我虐待吧？” “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高中都没有这么刻苦……” “其实我高三和他差不多，但大学就……” “……” 坐在阶梯教室窗边位置的男人无声地看着钟幕，轻轻叹了口气。 钟幕讲完自己坚持了近一年，在他人看来简直有些反人类的学习规划后，顿了顿，望着下面的学生，开始下一个环节：“现在大家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出来，我会根据我个人的经验提供一些参考的。” 一个男生很快站起来： “学长，总是非常焦虑该怎么办？我感觉每天学习效率都好低，想复习专业课，但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学了又很快忘了……” “还有，学长是怎么受得了这么高强度的复习安排的啊？” 钟幕耐心地听完，回答道：“社科，理工科，文科专业课的复习方法有很大区别，如果是我的金融的话，热门专业可以……” “没有谁在这方面可以不走弯路，一帆风顺。在备考初期，我遇到的困难……更准确来说，应该是挑战吧。” “我当时找到了一位要求很高、专业课功底扎实的学长，他告诉我，如果我可以一周内看完并通过他的考试，他就会用心辅导。” 话音刚落，部分座位便响起小小的倒抽冷气声——其他非本专业的同学还不清楚，但经管类学生再了解不过，作为不少学校指定的专业书之一，有整整六百七十二页，正常一学期能上完三分之一就不错了，考研人基本看完第一遍都要两个月。 现在……七天？ 这又不是什么爽文，突然间掌握量子波动速读能力，能直接当场做卷考个满分，啪啪啪打学长的脸。现实生活中，包括钟幕在内的大部分学生都是正常人类，学习速度摆在那里，面对一份完全不知道会往哪个方向考核的试卷，除了把每一个知识点都完整过一遍以外，也没别的捷径可走。 七天看似给了余地，其实恐怕能看完一半都算勉强。 “……” 提问的男生有点尴尬，他想问，钟学长，你口中这位“学长”，真的不是故意刁难你，或者找个完全无法完成的理由打发你的吗？ ——很像女生冷冷告诉看不上的舔狗：“为了证明你爱不爱我，去种龙舌兰吧，如果十年后它开花了，我会考虑的。” “我当时……七天，每天睡四小时，”钟幕并没有察觉到异常，而是认真地继续道，“一个字一个字琢磨透做笔记肯定来不及的，想要勉强看完，时间、方法和注意力缺一不可。这也是以后备考，或者做其他高强度工作时不得不具备的。” 钟幕想起了那段记忆，昏昏沉沉的、晦涩不明的。 当时每天都要看近一百页的资料，即使看完一页只需要五分钟，一天也要九个小时左右，更别说写题巩固、消化理解和复习回顾的时间。钟幕选了那种最有名也非常痛苦的复习方法，每看一章就把所有重点提炼成问题记在笔记本上，然后一遍遍地考核自己，梦里都是一张张打满问号的白纸。 等赴约去咖啡馆考试那天，他灌了杯浓茶，带着纸笔赶了过去。 当时太久没有充足的睡眠，他反应已经有些迟钝了，因此看见封重坐在那里时，也只强撑打了个简单的招呼。 封重点点头：“坐。” 考试时，钟幕全部注意力都在试卷上，题量明显不是两个小时能写完的。等计时器响起，他停笔，抬头，发现封重在盯着他。 他不知道男人盯了多久，只是两人眼神接触的瞬间，封重别过了目光，眉头拧起来。 考完一口气松下来，钟幕只觉得下一秒就能昏睡过去。没有力气干什么多余的事情，他礼貌地告别，起身便要离开。 封重突然出声了：“等等。” 钟幕回头。 “我们大四……你大一的时候，我们见过的，对吗？”封重顿了一下，语调低沉地念出他的名字，“钟幕。” 如果那天钟幕神智足够清醒的话，他就会发现，封重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眼眶下有淡淡的阴影，眼珠子却是黑沉沉的，像阴影里的野兽；如果不那么专注，在写卷子时，他就不会对那道几乎称得上贪婪的目光无动于衷；他就不会没察觉到，喊他的名字时，封重的表情甚至出现轻微的扭曲。 但钟幕太困了，感冒又没有好全，因此只是点点头，看都没看封重一眼，就要往卡座外走。 封重也站起来。下一秒，手腕被猛地攥住，钟幕被抓着一把拽到封重身前！ 男人紧紧抱住他，那双胳膊简直像铁焊的一样，饶是感官迟钝，钟幕也感受到了身体被抱得太紧、皮rou挤压带来的疼痛。 “钟幕，幕幕，”封重声音带着怪异的颤抖，不知道是恐惧还是亢奋，“我给过……是你主动回来的……” 但其实钟幕当时什么都没听清，他只觉得耳朵边的心跳非常吵，胸膛的温度又很舒服…… 视野逐渐变暗，钟幕控制不住地阖上眼皮，被抱在男人怀里，竟然就这样彻底陷入昏睡。 本来抓着封重袖子的五指失去力道，垂落在半空中，随即被握住。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陌生的双人床上， “你考的很好，”封重坐在不远的书桌旁，淡淡瞥了钟幕一眼，又变成那个温和带笑、风度翩翩的模样，“钟幕，我兑现我的承诺，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尽心尽力……辅导你的。” …… 站在宣讲台，钟幕一边回忆，一边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当时是怎么通过那次“考验”的——当然省略了那个没头没脑的拥抱。 一个个回答完学弟学妹的问题，直到时间已经远远超过预期，负责人不得不前来强行打断大家的热情提问，宣布钟幕学长的分享结束，下一位是考到某名校电子信息专业的某某…… 钟幕微笑着再次鞠躬，离开阶梯教室。 他正准备先回寝室换身衣服，再去食堂吃饭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幕幕。” 钟幕回头，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站在消防通道入口处，正微笑看着钟幕。 男人看着二十七八的模样，臂弯里挂着风衣外套，身上是简简单单的白衬衫西装裤，五官俊朗，一米八七的身高和明显不属于学生的、成熟内敛的男性气质引得过往的少年少女悄悄回头。 其实看久了会发现，男人的下半张脸长得和钟幕有八分像，然而分别来自父母的眉眼，以及与钟幕的忧郁完全不同的，极富侵略性的气场，让旁观者几乎不会联想到，他们其实是…… “哥哥。” 钟幕看到钟昼的瞬间，就笑起来，他转身几步来到钟昼的身边，被一把抱住。 钟昼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今天的幕幕表现得真棒，走，哥哥请你吃饭。” “哥哥怎么来了。”钟幕和亲哥哥钟昼感情一直很好，此刻开心得脸都有些红，连日来的些许低落情绪一扫而空。 “来看看我们幕幕多优秀，多惹人喜欢。” 兄弟俩闲聊几句，钟昼便带着人往外走：“最近过得怎么样？开心吗？” 钟幕犹豫一下，点点头。 钟昼好像没发现弟弟那点迟疑一样，脸上仍然是笑着的。 他仿佛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刚才听幕幕说，去年为了找一个学长辅导功课，弄得非常辛苦，是吗？” “现在还有联系吗？要不要请人家吃一顿，好好感谢一下？” “……” 钟幕抬头去看自己的哥哥，钟昼则偏过脸，神色严肃地与他对视。 钟幕心里很清楚，哥哥这副神色代表什么意思。 三年多以前，哥哥也是这样……用这样的表情，告诫他的。 ——“幕幕，以后离杨逢云那种人远一点。” “什么人？家境不差的，人模狗样的，脸上永远在笑，谁都喜欢他，却偏偏抓着你不放的。” “这种都是变态，千万、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们。幕幕，他们会伤害你的。” “幕幕？” 钟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语调冷了下来。 “……” 钟幕沉默着，拉了一下自己的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