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红罗帐底对鸳鸯
景行满月宴后的当天,皇帝自然是留在蓬莱殿。白日的热闹似乎还没有散去,夏夜的夜风也是带着温热的。瑞香才出月子,没喝酒,沐浴过后散着头发上床。 这次产褥期皇帝虽然时常来看他,两人说的话比平时更多,但其实没做任何出格的事。瑞香觉得被他珍视,但也察觉到被他渴望,早几天想起今夜的时候就忍不住心跳不止。 夫妻多年,但瑞香一向不觉得因为熟悉和深情就无需多费心,还是认真地换了一身新做的红纱衣过来,款款坐下,推了推皇帝的肩膀:“睡着了?” 也沐浴过了的皇帝翻了个身,发烫的手掌按在他的手上:“没有,醉了。” 听声音确实是醉了。 瑞香很少见到皇帝这幅模样,说不出的乖巧,像温顺醉饱的猛兽,很直白地承认喝醉了。 宫中行宴,瑞香是很少喝醉的。他这里的酒本就照顾他的酒量,全是果酿花酿,何况都是命妇后妃,喝醉了不好看。大宴的时候同坐,倒是有可能醉酒。而皇帝在前面,宫酿都是后劲绵长的几种,男人们敬酒的时候更是豪迈,皇帝高兴的时候众人都要凑热闹,喝醉的次数不少。 再说,他也是好酒之人,酒量更是不浅,醉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就在前面睡一晚而已。万寿,年节,端午,中秋,都是很容易醉过去的日子。瑞香问过他为什么醉后就不肯过来,皇帝的回答比他预料的简单很多,怕麻烦。 本来酒后就容易出意外,而且闹得他也睡不好,何必呢? 今夜景行得了不少赞誉,皇帝也是真的高兴,瑞香知道对他而言这算是一桩大事落地,终于可以不再担忧,又解了景历孤身一人的隐隐困局,还是两人许久以来第一次可以亲密,他留下才是情理之中。 见到红衣黑发坐在一侧,温香软玉,甜香氤氲的妻子,皇帝坐起身来,先亲了亲瑞香的脸颊额头,又抱着他深深吸气:“好香啊,也很清爽。” 夏天了,瑞香洗澡的香汤除了原来夏日的那几种香料,还多了金银花和薄荷等,确实清爽不少。他正想说什么,就被丈夫拦腰拉进了床帐深处。 先是缠绵的亲吻,然后是意乱情迷的抚摸。不管来上多少次,产后发胖和尚未恢复的时候欢爱,瑞香总是瑟缩战栗的,不全是害羞,还有许久无法亲热的饥渴,和对自己的不自信,以至于他几乎无法直面丈夫的热情索求。 这一次更是因为孕中皇帝就比平时克制许多,瑞香隐隐保持难捱的渴求已经太久了,可他也知道皇帝是为了自己好,越来越把自己的感受和安危放在心上才坚持如是,也不好主动要求,现在几乎是一被摸就浑身发热,死死缠着丈夫的同时,因被抓住腹部的软rou而不断战栗,又羞又怕又觉得刺激,头昏脑涨被落在脖颈上的吻向上推。 皇帝又亲又摸,努力了好一阵后,瑞香也察觉了些许异常,光溜溜地躺在他怀里,见他忽然停下,忍不住诧异起来。皇帝彻底放弃了,郁闷地把脸埋在他怀里:“硬不起来。” “……”瑞香忽然想起,听说喝多了确实会硬不起来,看来皇帝比他想得醉得更深,只是言行举止没有太大的问题,所以他根本没有发现。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笑的,可是瑞香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毕竟是多年夫妻,瑞香已经不怕因为他硬不起来迁怒自己,或者自己笑出声会被记恨。但这样终究是不好的,好不容易忍住之后,瑞香爱怜地摸了摸丈夫的头发:“没事,明天就好了。睡吧。” 如果是新婚燕尔,面临丈夫忽然不行了这种问题瑞香或许是很担忧的,但现在他真的紧张不起来,只是略微有些失望。但想想这也很合理,没什么好抱怨的。再说皇帝一向龙精虎猛,床笫间随心所欲,偶尔挫败上一次,努力不起来,居然显得很可爱。 只是皇帝显然不这样认为,失望又惋惜,不肯服输地咬了他一口,又试图咕涌了两下,彻底失败。 然而,皇帝也知道两人都期待了今夜太久,真的直接睡了未免太虎头蛇尾,也辜负如此良夜,便压在瑞香身上好好把他指jian到香汗淋漓,高潮好几次。瑞香渐渐觉得有些理亏,因为无法礼尚往来,单方面的欢愉虽然也能满足,可总是缺憾的。 皇帝反过来哄他:“明天就好了,困了就睡吧,不用想那么多。” 瑞香被他捏着肚皮上的软rou,捏得昏昏欲睡,甚至都忘了觉得这举动多么诡异,扛不住地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紫色的朝霞才缓缓在天边舒展开,瑞香就被唤醒了。 皇帝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太早,见瑞香迷迷糊糊醒来,就拉着他的手往自己下面摸。瑞香不习惯醒的这么早,然而摸了一把就立刻被唤醒了伏在心中的火焰,迫不得已清醒了许多,然后就被光溜溜软绵绵地从床上抱起来亲。 许久没有经历过早晨的欢爱,瑞香实在有些想念,坐在丈夫腿上就觉得熟悉的欲念再度升腾,皇帝也开始摸他肚皮上的软rou。瑞香忍不住缩了缩肚子:“你也觉得我这次更胖了?” 生产次数增加,体型也会有一定的变化,比如更丰满,比如奶水更容易出来,也更多,怀孕期间变胖也是在所难免。瑞香虽然习惯了会胖,但终究还是介意的。 以往的皇帝也很喜欢他软绵绵的样子,却不会十分在意地反复玩弄这里。瑞香觉得很怪异,又有一点点自卑。 皇帝似乎不明白他在问什么,又揉了一把,思索道:“有点吧?这坨rou如果长在旁人身上,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但长在你身上……就很想摸一摸,玩一玩。” 瑞香说不好这是不是一种恶劣,或者是变态,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因为肚子被称为一坨rou而伤心一下。肚皮本是不敏感的,且它松松垮垮的样子也称不上可爱,瑞香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好奇:“为什么?” 他不问,皇帝似乎就没有想过原因,被问之后才思考一下,答:“不知道,就是觉得很可爱,你哪里都很可爱,这里也是。” 说着,捏了捏软rou,又凑过来亲了亲瑞香的嘴唇。 瑞香……在那一刻只觉得自己湿得更厉害了,忍不住把自己凑上去,轻声问:“不觉得丑吗?都不平坦,腰也不细了。” 皇帝并没有在骗他,因为神情态度都自然而认真:“不觉得啊,你本身就尽善尽美,无一不美啊。” 瑞香一向知道自己很美,是万中无一的美貌,可他逐渐也会想起自己的年岁增加,不算年轻,再过两年就要三十岁了。三十岁,对世间所有人都是一道门槛,有些成婚生育早的,三十岁都要做祖父母了。他也会担心,觉得自己会不会悄然变老,逐渐枯萎? 他忍不住问:“等我老了……” 皇帝大概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但反应却很迅速,没让他继续说下去:“那我会比你更老。” 瑞香有些气急败坏:“我说的不是这个!等我老了,我就不好看了,你……” 说实话,气势汹汹说这种伤感的话题,似乎不大合适,瑞香就怎么都难以继续,只能尴尬地停在这里。 皇帝明白了,又亲他两下:“没什么好怕的,我是陪着你一起老去,也不是只爱你的容颜。何况我不是说了吗?你本身就尽善尽美,我看不到什么缺点。这并非讲理的说辞,只是情人的眼光。” 瑞香有点想哭。怀孕到生产后一段时间,他的情绪都不怎么稳定,眼泪更是说来就来。皇帝见他眼圈一红,就忍不住叹气:“哭什么?真是个娇气的宝宝。” 这种氛围真要落泪也不大容易,瑞香没过多久就忍住了,往他怀里倒过去,轻声道:“说话算话啊,我以前没有这样在意容貌减损,年华老去的,都是你……” 生老病死本是人世循环,无人可以幸免,可是如果真的能够,谁不想在情人的目光里容颜永驻?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至少,在他眼里始终是可爱的,美丽的,从未变得丑陋,苍老,也是好的。 瑞香知道这话很不理智,也知道未来无法预料,可皇帝连他肚子上的肥rou都可以爱屋及乌,那么是不是当他老去的时候,就连皱纹也是可爱的?反正他不要被嫌弃,不要相敬如宾,不要虚应故事。 这是一早就说出口,被承诺的,瑞香现在也仍然如此坚持。 皇帝轻声笑了:“好。” 其实他也有点想问,当我老去你是否会嫌弃我,毕竟我将比你衰老那么多。但这时候实在不方便问这种话,他嫌破坏气氛,也就什么都没说,就把瑞香推倒在床了。 蓬莱殿里的宫人训练有素,对帝后的恩爱情浓也是深有体会,在这方面可谓十分有见识,轻易不会失态,更不会失职。因此即使昨夜皇帝留宿,今早他们准备伺候盥洗的时候听见了内殿里隐约的暧昧声响,也并没有人露出惊讶的神情,或者失态地抬头去看,仍旧低头静静等候。 除了皇后本人之外,蓬莱殿的宫人也意识到了昭王出生前后,帝后的感情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如果说一个男人不受控制地渴求另一个人是爱的巅峰,那么分明渴求却极其克制,显然就是更深的层次。至少在宫里,后者比前者更难存在。 而皇后嘤嘤的哭泣,辗转的恳求,痴狂放纵的纠缠,就更是时不时清晨发生的常态,大家都很平静,或许不那么平静,但也并不觉得意外。令人意外的是今晨的情事纠缠格外浓烈绵长,许久不曾结束,看里面没有结束的意思,而金盆中的热水已经凉透了,女官也放弃了,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退出去,只留了人在里头等待传唤。 毕竟也有几个月不能畅快亲热了,如此也算合理,他们与其在此苦守,不如静静等待,顺便不让小主子们打扰了帝后。往常这个时候,几位殿下也该过来请安了。 幸好,小孩子并不确切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今天早上父母没空见自己也不会多做纠缠,他们还要上学去的,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最多不过是担心皇后生病而已。 女官好声好气把他们哄走,回来就发现里面还没结束,只好继续等待。 寝殿内,瑞香已经被时而温柔,时而激烈的情潮淹没,忘了今夕何夕,自然也就不记得孩子的事,也忘了平日这个时候该做什么。长久的等待酝酿出剧烈的反应,渴望让他更加贪婪,即使明明已经双腿发软,也不肯放开丈夫,反而不断地娇声请求:“还要,还要……” 贪欲亦是助长情欲的良药,瑞香越是恳求,皇帝也越是不能罢休,两人昏天暗地无穷无尽地在欢爱中沉溺,虽只在床帐之内,春情却是无边缠绵的。床榻上已经一片狼藉,瑞香欺霜赛雪的前胸后背和柔软手臂腿根也如落了一地红梅花的静雪,越发妖娆诱人。 他躺在皇帝怀里微微喘息,好一阵子才好似从溺水的湖底坐起,长出一口气,声音软软的,妩媚可人:“要死掉了。” 皇帝搂着他,笑起来的时候瑞香忽然想到,似乎在自己面前他越来越爱笑了。从前瑞香不记得他这样频繁地笑过,大笑,微笑,调笑,被逗笑,似乎都不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渐渐变得如此具体,如此丰富,如此像一个凡人。 褪去了皇帝坚硬的外壳,也切实地被打动,切实地被他诱惑。这是多么奇妙的事。 瑞香翻了个身埋进他怀里,摸索着男人遍布微微隆起的凌乱抓痕的后背,脸微微一热,又很得意似的,在他胸口亲了亲,又低声抱怨:“奶都被你吸干了,好痛……不要摸了。” 床榻上被褥堆叠,上头沾满了各种各样的液体,甚至还带着奶腥味,瑞香被吸干了的rufang仍然被皇帝捏来捏去,握在掌心。接触的久了,似乎身体都合二为一,彼此的界限没有那么明显,皇帝更是理直气壮,自然而然,只侧过脸在他发顶上亲了亲:“我不。” 瑞香也不说话了,只默默在心里下定决心,再躺一会就起来,不能再赖床,免得被人看了笑话。 他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