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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若无其事理宫务,平和镇定谈琐碎

    两人在床榻上过了大半天,好似没完没了地亲热,哪怕顾及瑞香的身孕并未真正勉强他,但也腻在一起,拉起帐子喁喁私语,或缠绵不尽。瑞香从没有这种经验,大白天什么正经事也不干,在众人心知肚明的情况下纠缠着根本无法下床,即使不能进去也总是亲亲摸摸个没完。

    他在婚前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即使见过当时的未婚夫,也不过是因为彼此是世交,实际心中除了想到婚约的不自在与害羞也就没有什么,从没尝过这种滋味。每每觉得实在太不像话试图提出起身,自己心里就先十分不舍,又被亲得迷迷糊糊,根本不再记得了。

    皇帝虽然一向话不多,但实在擅长说甜言蜜语,瑞香被他一哄一看,简直色授魂与,不仅叫了好多遍爹爹,还说了许多清醒的时候绝对说不出的话。

    其实他对自己的父亲也从没叫过爹爹,家里并无这种习惯,所以下意识觉得太嗲,偏偏对父亲不好意思撒的娇全都对着丈夫说出来,不仅嗲兮兮的,还哭唧唧闹脾气,等真正起身后想起,简直恨不得掩面不出。

    见他害羞,皇帝反而更心满意足,搂着他又亲又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我还会笑话你?”

    这倒是,他是绝不会笑话的,但那是因为他也乐在其中啊!

    瑞香脸红至极,站起身躲开:“不许跟过来!我、我去梳头!”

    两人刚洗完澡,头发也才弄干,瑞香受不了这种披头散发和他腻在一起的样子,总觉得太像是把床帐中的亲密姿态给照搬出来,皇帝好似也更加暧昧,一举一动都带着别样的亲昵。

    今天已经昼夜颠倒胡作非为了太久,要是晚上接着……瑞香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他的感觉其实也没有错,平常的时候瑞香自然一举一动在皇帝眼里都很美,但才刚缠绵欢爱过,又沐浴过后带着花香味的水气散着头发的瑞香就显得格外妩媚可爱,脸颊晕红,眼波如水,轻轻一碰就战栗起来,好似受了多大挑逗似的,长发迤逦如绸缎,光亮柔顺,从两肩垂下,好似当真稚气又年幼,轻轻一碰就要化成水,什么都承受不住一样。

    偏偏他又怀着孩子,妩媚与天真,成熟与稚气自然而然流露,皇帝并不觉得自己格外喜欢这个样子的瑞香有什么错。

    然而瑞香脸皮薄,能缠绵一天对他已经是不敢想象的荒唐,自然不肯再和他黏在一起,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梳好头发。毕竟已经快入夜,瑞香也并不多做装饰,简简单单一根簪子挽起头发就好,揭起帘子出来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丈夫专注的目光,几乎让他立刻生出羞怯,根本不敢出来。

    磨磨蹭蹭顺着皇帝的示意走到他身边,瑞香被一拉就坐了下来,两人这才开始用膳。

    缠绵最好是无尽时,但是毕竟世上不是只有一座含凉殿遗世独立。两人用完膳坐在一起喝茶消食说话,也是时候提起这次谣言的事了。瑞香暗暗叹气,道:“这事该如何处理,你可曾想好?”

    他试图以皇帝的着眼点去看,除了发现谣言着实可恶之外,还有宫城里这些宫奴仆婢也不够乖顺,说不定背后还有人推波助澜,如果能想个办法换一遍,说不定要好很多。至于炮制谣言的人,正因为牵涉已经太多,不再是后宫争风吃醋的事,所以他作为皇后,也要看皇帝的意见,而不能直接处理。

    皇帝沉吟片刻,道:“谣言可恶,凡是传谣,全部严惩。至于背后究竟有谁,李元振正在查探,若是贵妃和淑妃到你这里来,你先安抚他们,着手处理就是。究竟如何,等查出真相,我定然是要亲自过问的。”

    瑞香点点头,觉得这和自己所料的出入也不大,于是提议:“我记得祖制宫奴二十五就可出宫,你登基后还没有放过人,不如查明谣言之事,处置得当之后,就放一批出去,再采选一批?这样,也可以干净些。”

    就算是在宫外小康人家,也端没有容许下人随意嚼舌主子,且攀扯到主人家的忌讳上的。这种奴仆就是被拖出去打死也不冤,但是宫里一举一动不能惊动太多人,即使风狂雨暴,表面上也最好安静平和,要是哪一天事情闹得明火执仗,恐怕在别人心里也就距离亡国灭家不远了。

    因此,谣言之事必须尽快平定,瑞香现在着手处理,就是要把敢说这些话的人查出来,该打的打,该杀的杀,尽快让这谣言无人敢说,彻底消失。同时对贵妃淑妃这两个目前已经很有嫌疑的人以安抚姿态暂时稳住,等皇帝那里查出具体的实施手段和幕后黑手——瑞香总觉得他心里的疑犯已经不止是一人两人,至少也是一家两家。

    但他绝口不提,心知等到真有了结果,要处置任何人,也瞒不过自己这个皇后,于是干脆着眼于把整个宫里仆役都换一遍这个想法。

    皇帝原先去行宫的时候,就已经留下御前宫正尚宫数人,雷厉风行清扫过一遍宫里的人,不过那一回主要针对的还是和先帝妃嫔,或者先帝,皇考有关的势力,都是有名有姓的大鱼,小虾米就给漏过去了,根本没管。

    一方面,宫里总要有人伺候,皇帝也离不得下面的太监宫奴,另一方面,凡事总有轻重缓急,坐稳了皇位才是最重要的,清除最后余孽之后,才谈得上逐步清扫。

    只是他日理万机,有些事并非不紧要,但总是顾不上,瑞香提出来了,皇帝也一愣,看了看他的肚子,道:“你这样怕是不好劳累。”

    瑞香笑笑,心知这事不能再拖了,其实也是大事,就干脆道:“至不济,贵妃不行,还有薛充容能帮帮我,再不办实在不像话了。一来昭示天下以仁,二来宫里清理一遍之后,才能真正算是你我的家,住着也安心。再说,就算不论好处,他们也伺候多年了,总不能真熬到老,熬到死。年纪大的赐银准予归家养老,二十多岁愿意出去的让她们出去成亲,换一批新的上来,用着也更顺心,何况总是徐徐做成的,也不会有多劳累。”

    其实这种事,贵妃若能从旁协助,定然比薛充容更合适。一来薛充容身子不好,二来现在还要照顾陈才人,但贵妃身上已经有了嫌疑,这事就不合适了,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会被怎么处置。再说就像是瑞香所说,不管是放人还是选人,总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还要先查清谣言,慢慢来就是了,两人不会很累的。

    皇帝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道理,最终还是点了头。

    自从知道在他心里谣言其实并不算什么之后,瑞香就不怎么害怕了,只是想起来仍然觉得不舒服,好像被人暗中以恶意的眼神盯紧,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把他拉下来,盼着他倒霉。虽然知道自己身在这个位置,必然遭人瞩目,甚至红眼妒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人解读出无数意义,但想到或许这些人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算计进去了,也还是一阵一阵不舒服。

    或许这就是身在高位的代价吧。

    不过,皇帝为了让他宽心,也断断续续给他讲了不少事,例如宫里妃嫔互相用留言轻描淡写陷害,一年到头总要刮几股妖风,实际上根本没有休止的时候。瑞香在位,宫里已经很安静了,若是一点风波也没有,反而不可能。

    人多了,心眼也多,少不了争锋,也少不了恶意,能差不多各司其职,各安其位,要紧的地方不出错,已经是很好的了。真正有了风波,立刻处理好,按下去,让恶人没有机会作恶,真正害人性命,也就是英明了。

    若想要一点风波不起,一点恶念都没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瑞香也同意。

    万家虽然家风已经很好,但毕竟人口多,兄弟姐妹们早晚都要见面,少不了言语口角,或者因长辈赏赐了你夸奖了你没有我而闹出事来,即使如此,也已经很不错了。站在管理者的角度看,责备求全是折磨自己罢了。

    他静了一会,又摇了摇头,感叹:“贵妃的性情……虽然我不该说这个话,显得不明白你的苦心,可……我不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而且他知道皇帝心里大概也是这么想。贵妃性情如何,两人都看在眼里,何况贵妃怎么想得起英宗之事?为祖辈讳,宫里也不会随便提起这两人,何况毕竟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平日谁会记得?

    何况这方法恶毒,就不是贵妃的性格能做得出。

    皇帝闻言,淡淡道:“他不只是一个人,也从不仅仅代表自己。”

    瑞香脊背一寒,明白皇帝已经疑上甚至记了萧家一笔。皇帝的本来面目如此直白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忍不住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心想,要做皇帝的知心人,非要能够明白皇帝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才成,否则失之毫厘就是谬以千里。他从前太过在意皇帝对贵妃的平淡,以为多少也是一种态度,毕竟无论贵妃如何,皇帝选了他做贵妃就定然会让他坐稳,然而以皇帝的目光来看,大概是觉得贵妃很有用吧?

    毕竟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无可取代。

    后宫有了贵妃在位,萧家的动作就可以预测,可以控制,毕竟他们心里也就想着那么一点事,就是要使劲,多半也是会被预料到。而朝堂上也不会觉得瑞香一手遮天,在后宫横着走,毕竟贵妃也不会怎么怕他。就算只有瑞香一个人生过孩子,那最多也只能说其他人伺候得不够好。毕竟除了皇帝自己出格到宠爱得人尽皆知之外,也没人知道皇帝到底是和谁睡觉多,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何况贵妃有才名,从前做皇帝的连千金买马骨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他迎贵妃入宫多少也说明看重文教……

    真是一箭数雕,怎么看都是很有用的。

    淑妃大概也一样。

    想通了这些,瑞香就知道,哪怕这次真是贵妃所为,只要皇帝找不到人替代贵妃,而贵妃此举又不算彻底触及底线,仍然还是会做贵妃,更何况二人都觉得贵妃多半不会做这种事,就更不会真正伤筋动骨。

    所以哪怕皇帝不说,瑞香也不会急着教训贵妃和淑妃。

    此时此刻,二人已经是进宫以来最岌岌可危的时刻,趁火打劫若是不能一举奏功,让人不能翻身,就不如干脆不动。

    反正他也已经是凯旋而归。

    说过一阵话,安排了诸多事宜,皇帝又要回紫宸殿了——他虽说也不想离开,但昨夜今日都积攒了不少政务,不可能一直放着不理,何况还有李元振,大概急着禀报查到的东西,不能再留了。

    瑞香站起身送他到门口,又答应了明日就召御医来诊脉,二人在宫门口拉着手依依不舍,缠缠绵绵,宫人全都低着头不敢看,好一阵才分开。

    一队迤逦而行的灯火渐渐远去,瑞香回头看了看含凉殿的牌匾,长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看看小腹,在心里算算日子。以怀着嘉华那时候的孕期来算,距离他生孩子大概还有四个多月,无论如何,放人出去这件事,得此前就办好才行。

    他吸一口气,转身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