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金光奇观

    朝阳初升，江面上一片淡淡薄雾，霞光一落，显出蒸腾的昏黄，江面上舟船往来，破开泛着淡淡金光的江波。

    此时江面一艘缓缓行过的游船上面，传来了惊呼声：“看，看，有了！有了！”

    船上面很多年轻人都举起了手机，对准了江对面，那里正是栖霞山的始皇临江处。只见峰峦翠色之中，一道金光倏忽闪过，纵贯而出，先是笔直如射光，接着周折转跃，若金蛇行空，霹雳惊雷。

    金光在空中飞动，飞出上百米远，才渐渐余势耗尽，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道金光，飞射而出，变化来回，随后再度回返。等这金光第三次出现，再度消失，这些年轻人就都放下了手机，有些意犹未尽地远眺着栖霞山。

    还有些不信邪的人，拿出了望远镜，瞄准了对面。按理说，一江之隔，以这现代科技制作的高倍望远镜，不说纤毫毕现，起码也能看到对面的草木，看到始皇临江处的亭台楼阁。可奇怪的是，他们站在船上去看，还能看到对面草木葱茏，亭台隐见。而举起望远镜，却反倒看见栖霞山上都覆着淡淡的薄雾，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奇妙的金光，是三天前出现在栖霞山上的，当天就被人发上了网，马上就火了起来，第二天就有好多人好奇来看热闹。很多人都想登上栖霞山，到金光出现的地方探寻个究竟，可是没想到原先都能随意上去的地方，如今竟然全部被封上了，而且不是普通人封住的，都是荷枪实弹的武警，将那里封的严严实实。

    这几天到栖霞的游客，才发现山顶上几处风景绝佳的景点，竟全在封锁范围里，整个山头都被封了起来，不许游客上去了。

    这神秘的景象，加上这神秘的封锁，让那道金光的来历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其中更有几分高度保密“不可言说”的味道，反倒加倍勾起了人们的好奇心。

    神秘金光，自然是商秋长在栖霞山顶炼法。

    这片地方划给商秋长之后，商秋长就发觉这始皇临江处是个炼法的好地方，视野开阔，眼前就是浩荡江水，不容易造成什么危险。

    飞舞在空中的金光，自然就是叱咤金光诀飞出的金光，之前在宗特部演练的时候，商秋长还只能连续释放两三道。随着他炼气修法，功行日深，玉蟾真气越发充盈，不再有释放几道金光就捉襟见肘的窘境。不仅如此，商秋长还提前开始尝试控制金光。

    金光是他体内真气转为三阳精气所化，原先如同子弹一般，放出去便是一条直线，随着他对真气掌控越来越深，现在已经能够在空中飞舞转折，单是多了这一点变化，就让叱咤金光诀的杀伤力升上一个大台阶，和在宗特部测试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

    气可化光，光也应当可以化气，若是把金光放出去之后还能收回来，重新变成真气，那商秋长就算是把这门法术在炼气境练到了极致。等到筑基之后，以真元转化，数量上可以变多，形态上可变为针，变为刃，变为珠，那就更加奥妙。

    这也是有传承的修行者的优势，每一门法术都经过千锤百炼，按部就班地修炼就能具有偌大威力，远不是靠着自身摸索野路子，需要反复尝试才能有点进步的人可以相比。

    在炼法的时候，商秋长就料到可能会造成影响，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轰动。即便如此，商秋长也没有什么担心，只是在周围用灵符布了一个小小的匿形阵，让远处普通人的窥测不能看清他。

    之所以这么大胆，是因为宗特部之前就已经和商秋长沟通过，国家也开始逐步慢慢公布灵气复苏的秘密。像商秋长这样的真修，将来都是国家的门面，所以允许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率先在社会上造成一些影响，哪怕产生一些捕风捉影扑朔迷离的传说也没事，正是这样的“都市传说”才能契合现代人的好奇心，引起社会的关注，却又不会造成突兀公开的混乱。

    只是随着炼法继续，商秋长有些奇异的感觉，他总觉得有人在窥探自己。他布置的匿形阵只是个普通的阵法，是灵气影响光线，形成迷雾般的效果，只能用来隐瞒普通人。如果动用特殊的科技手段，还是能够看到他身形的。这样的窥看可能距离数公里，甚至来自太空，商秋长现在的修为自然是察觉不了，那为什么现在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随着这种感觉断断续续出现，商秋长有了猜测，窥看他的人，用的不是科技手段，而是修行手段，而且这个人对他怀有一丝恶意，他心里的感应其实也不是他自身的本事，而是锦澜五光镯这件灵宝，感应到了恶意，在不断地对他示警。

    这种感觉是有人心存恶意，但并没有真正的威胁，如果对方有能让商秋长瞬间暴毙的手段，锦澜五光镯也不会示警，而是早就直接阻拦了。

    商秋长略一沉吟，将此事告知了宗特部，但是让宗特部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他准备引蛇出洞，看看这伙暗中窥探他的人，到底是谁。

    炼法完毕，商秋长长袖飘展，收摄玉蟾真气，徐徐转过身来。在他身后数十步远处，站着两个人，正毕恭毕敬地等待着他。

    其中一个，是如今在栖霞山负责建造工程的宗特部宗教工程处副处长吴万里，另一个，是认识人也是陌生人，却是在秦淮河拍卖会上，多次豪掷万金请商秋长解惑的女士。

    “商道长，这位夏女士是我的一位故人，一直特别仰慕真正修士的风采，听说您在这里修行，主动提出想为您捐建一座宫观，我也不敢做主，就冒昧地领过来，还请商道长不要见怪。”吴万里客气地说。

    所谓故人，无非是得知商秋长在这里修行，而托关系想要来拜访的托词，商秋长也没有拒之门外，反倒摆出淡然笑容，颇有高人风范地说：“夏女士，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您就是商秋长商道长，上次拍卖会上真仙当面我都没有看出来，实在是眼拙得很，当时几次劳您指点，真是感激不尽。”夏女士笑吟吟地说道，“我叫夏清芳，和万里是老朋友了，听说吴万里在栖霞山为您建造修行宫观，就想略尽一点心意，恳请商道长给个机会，让我表一表虔诚奉道的真心。”

    商秋长仍是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却没有说可以还是不可以。

    知晓了商秋长的身份之后，夏清芳的态度比在拍卖会上恭敬多了，姿态也摆的很低。商秋长倒并不在意她态度的变化，不知者不罪，夏清芳当时并不知晓他的身份，那时候的态度已经很有修养，说话办事很有分寸，可以看出夏清芳的品性不坏。夏清芳数次出手，财力也肯定非同一般，只是看她当时最看中的拍品就能知道，夏清芳最想要的肯定是能够让人踏上修行之路的东西。

    秋风未动蝉先觉，灵气复苏中最先开始提前筹谋蓄势的自然是权力高层，之后就是与这些高层紧密相关的军商两界，像夏清芳这样现在才开始聚拢资源的，自然又是落后一个身位的梯队。从她不惜重金却没有什么章法的表现，就能料定她身后是空有财力却无权势累积，故而有些虚浮，心思迫切却寻不到门径加入到灵气复苏的金字塔尖之中。

    这是她有求于商秋长的时候，商秋长自然要拿捏身份，不能轻易就跌了位分。

    “当时拍卖会上，我记得你拍下了最后那页金册，不知道后来四海拍卖会有没有和你联系？”商秋长问道。

    提到这件事，夏清芳的笑意有些凝滞，眼里略过一丝不安：“四海拍卖会的人后来确实联系了我，说当时拍卖的金册是假货，将付的钱全数退给了我，还赔了一些海中的药草……但是，在他们来之前，那本金页书册，就失窃了。”

    商秋长脚步一顿，扭头皱眉看着她。

    “四海拍卖会的人当时也检查了，说是有修行者动手的痕迹，所以还是将钱退给了我。”夏清芳有些担忧地说道，“实不相瞒，商道长，这件事如今也是我的一块心病。我将那册金页藏在了我家的保险箱里，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段偷走的，我都完全不知道，这……这实在是……”

    夏清芳眼里有几分恐惧。

    对她这样的人来说，自身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家里肯定布置了极为高端的安全措施。能够无声无息盗走防守严密的金页书册，也就有能力无声无息地取走她的性命，这自然会让她感到恐惧。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商秋长问道。

    “失窃至今，已经有小半个月了。”夏清芳说道。

    “那你应该安全了。”商秋长略一思索，就断言道，“那些人想必从你离开拍卖会就已经盯上了你，盯上了那本金页功法，他们拿到手之后，无论有没有发现那是假货，应该都不会再来找你。”

    夏清芳勉强笑了笑，商秋长的话，只能让她对这件事放宽心来，却并不能缓解她对自身安全的担忧。实际上，修行者盗走金页书册的事情，更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那些依仗，在修行者面前有多么脆弱，反倒加重了她的担忧。她买下假货经书，是想看看自己家族之中有没有人能够修炼，若是没有，就用来结交讨好哪位高人，寻找一个家族供奉，接着想办法让家族里出一个修行者，只有自己人里出现了修行者，才能真正掌握这种力量，保护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经书被盗，又见识了四海拍卖会的神秘手段，夏清芳的心思更加迫切，现在听说栖霞山这边出现了部队守护的工程，而且山上还有奇妙难言的异象，她一打听，知道是吴万里在这里主持工程，就确定山上修行的肯定是宗特部的真修，说不定就是天地神鬼四部的高人，于是特地请托吴万里给她引荐。

    吴万里背后的吴家和夏家虽然有交情，但交情还没有高到为夏家让一份机缘的地步，今天拜访商秋长，夏清芳付出了不少代价，就是为了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原本那本经书是用来作为礼物的，可现在别说经书被盗，就算经书还在，也根本打动不了商秋长。

    “夏女士家里，是从事什么行业的？”商秋长转开话题问道。

    夏清芳微微一愣，笑容里又多了一丝尴尬：“我是从事家电和室内装修行业的。”

    她说得很轻巧，其实夏家产业极大，家电种类繁多，在全国销量名列前茅，室内装修的各种材料也都占据极大的市场份额。然而这是随着时代发展而兴起的行业，在过去的时代，自然是市场里不可或缺的一环。但是面对灵气复苏这前所未有的新形势，却难以和房地产、矿产、医药等领域相比，处于弱势之中，说出来自然就短了些气魄。

    商秋长倒是没有轻视她，听了夏清芳说出品牌，才知道竟是个国民品牌，这才知道夏清芳为何财力如此豪横。他对于夏清芳所处的产业，也并非像现在那些修行者那样短视。

    华国的灵气复苏不同于清源派记录的其他界天的最大特点，就是华国乃至整个蓝星都已经发展起了成熟的科技文明，和修真文明已经是花开两朵，却并非不可交汇融合，将来制造业未必不能在灵气复苏中占据一席之地。

    “不如我们加个微信，以后有事也可以常联系。”商秋长笑了笑，掏出了手机。

    夏清芳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她之前暗中打听，听说那些富豪巨贵家族都在想方设法和有名的真修处好关系。这些修士能够在灵气复苏之后第一时间恢复修行，自然是因为从古至今传承不绝，所以也就比较重视传统，不爱用现代手段，也不在意现代科技的东西。没想到商秋长不走寻常路，竟然这么紧跟潮流，这就比那些老修士更容易讨好了。

    等夏清芳走了之后，吴万里笑着说：“我们家很早就开始和夏清芳合作，一个女人打拼出这么大的产业，确实非常厉害，她为人爽快，是个实诚人，商道长要是有什么事儿，和她说一声，她肯定给您办的好好的。”

    人前说好话不难，人后说好话才见本性，吴万里在夏清芳走后说这么一句，更显诚意，商秋长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他和吴万里走了一圈，巡视了一下工程进度，指点了一些注意事项，便也下了山。

    刚一离开武警站岗的警戒圈，商秋长就心中微微一紧，手腕上的锦澜五光镯散发出一股灼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