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元神老祖
得到了北冥雷珠，商秋长筑基一事上最大的关隘已经解决，心情顺畅之下，修为更是进境极快。 两天之后，有物流公司给商秋长打来了电话，说给商秋长送来了一批东西。他们打得是商秋长留给宗特部的“研究员”电话，也是宗特部既小心保密又刻意为之“透露”出去的电话。 送到商秋长这里的，果然是在四海拍卖会所买的东西。押送货物过来的，也是熟人，正是那位年轻萨满，他向商秋长俯身自我介绍，名叫乌额伦。 他带来了来自应璃的手书：“金玉之言，拨云见日，仙师深恩，铭感五内，结草衔环，必当报还。白璃拜上。” “白璃……”商秋长双眸微合，“倒是听话……” 乌额伦听了俯首更低，假装没有听见，视线瞥移开去，状似不经意地往商秋长家里望了一眼。 商秋长家中最近本就摆放了很多准备两界交易的灵材，除了过人的地方外，都是密封的纸箱，从地面一直堆到了屋顶，整个房间看起来十分凌乱，甚至称得上古怪。现在又将大珊瑚树与丹木放了进去，整间屋子简直乱了套。 但是让他乌额伦恐惧的是，在他的感知里，商秋长的房间却远非表面上看到的这点距离，仿佛里面曲折深幽，不可测度。 商秋长并未在意乌额伦的窥探，越是修行中人，越是能感觉到房间里被六相尘罗步和灵符搅乱的气机，因而感到畏惧，他轻笑一声：“替我谢谢白璃姑娘。” 白璃也是有心了，她身边如拍卖师长空等人，被她的蛇涎香和幻形之术蛊惑，十成智商减了三成，要是见了自己这个折辱他们心中仙子的人，怕是要生出不少事端，倒是乌额伦虽然依附在四海拍卖会，却对白璃并无半分好感，反而能把事情办好。 这也不难理解，乌额伦传承的是萨满古法，所祭炼的兽灵并无邪气，应该是得了真传，最善长的就是和百兽之灵沟通，自然能够看出白璃连人形都没有，分明是一条蛇妖，怎么会被一条蛇给迷惑？ 别看白璃搞个四海拍卖会声势不小，但蓝星是人族昌盛之地，妖修天然就难以占据气运，想要成就龙身艰难无比。反倒是乌额伦，说不定能够占据灵气复苏的巫道气运，作出一番成就来。 经历这许多事情，终于又到了一月一次的两界沟通时间。 如今的商秋长已是今非昔比，提前绘制了清风化雨符荡涤污浊，又以六相尘罗步搬运气机。他所住的整座大楼，在夜色中都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大雾所掩盖，商秋长所在的楼层，更是气机混淆，无法窥视。而从屋里往外看去，却又依旧天朗气清，太阴月华照彻窗棂，落在了万界飞天镜上。 万界飞天镜中，徐徐显出了清源派诸位真人的面容。 “秋长拜见师父，见过各位师叔。”商秋长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辛苦秋长为师门劳苦奔波了。”广渊真人看见商秋长，一捋胡须，笑着回应，随即用心打量商秋长，微微皱起眉来：“用功少勤，进境不足，神气清朗，道心有进，看来你这段时日，行路多而用功少啊。” 商秋长听了，顿时有些尴尬，广渊真人最关注的就是他的修为，一搭眼就看出他这一个月用功不多，但因为与外界接触多，感悟多，所以自身的气机流转变得明快许多。 “弟子这段时间，确实用功不够。”商秋长挠挠头，认下了错。 “静修成法，动修炼心，静极思动，便去见人间世，阅红尘心，动极思静，便去养道德气，修长生法，动静相宜，才是上道。为师相信秋长心中自有计量，能够两相兼顾。”广渊道长说道。 “弟子受教了。”商秋长连忙应是。 商秋长骨子里随他的母亲，是个爱恨不挂心的人，合则聚不合则散，广渊收他为弟子之后，对他的关心与教导，他都看得分明，便也愿意发自内心尊重他的师父。 这一次商秋长除了准备大量食盐和朱砂，维持清源派的结界，还有一些清源派炼制拔秽除邪的灵丹急需的药材之外，最新的特别尝试，是一箱人工水晶。 清源派以水象道，不仅道法以水为主，门中很多日用法宝法器也以清净水玉也就是水晶炼制，广渊道长几次传法所用的晶玉法符就是以清净水玉制作。 元胎赤阳天占地广大，富有四海，水晶开采、精制都是交由水玉坊去做，如今的清源派早已经没有这等人力财力物力了。 以沙炼玉，制造人造水晶的方法，清源派并非没有，可这等物质改换，却至少需要筑基修士借助地火天炉炼成，耗时耗力，而在蓝星工业之中，却要容易许多。商秋长今天将一箱高品质的人工水晶送过去，就是想看看蓝星制造的人工水晶能不能替代清源派使用的清净水玉。 炼器大拿广净真人拿起一枚特意做成六边形棱柱，每一根都分毫无差的人造水晶，以法力略一试探，一向快人快语性格急烈的广净，竟忍不住眼眶微红，捏着人造水晶久久不能言语。 广澈、广渺两位师叔也各拿起一看，都是默然无语，广渺师叔轻轻擦了擦眼角，柔柔叹息：“自从天地衰劫，我们不知有多久没见过这等精纯的清净水玉了。” “天地演化，道途万千，蓝星界天亦有高妙之处，是我元胎赤阳天所不及。”广渊感叹一声，商秋长也是与有荣焉。 蓝星界天在求真问仙上不如元胎赤阳天，但以科技真理穷造化玄妙，却走出了一条和修真世界不同的道路，也有着让元胎赤阳天感叹的成就。 “这人工水晶如此纯粹，足以替代清净水玉，掌教师兄，你说我们要不要……”广澈握着一枚人工水晶，忍不住提议道。 广渊略一沉吟：“秋长，之前让你寻觅灵玉，不知如何了？” “都在这里。”商秋长将另外一个纸箱珍重地放了过去。 万界飞天镜必须两界交易，清源派实在是没多少家底了，所以都是以残存的清净水玉制作出传念法符，将清源派的诸多道统道传记在其中，交给商秋长。因为是四位抱丹真人以神念灌注，所以商秋长可以直接炼化，凭空增长许多知识，这可是清源派全盛之时都没有弟子能够享受的待遇，这些珍贵典籍本该自行学习体悟才更好。 这次确认人造水晶能够替代清净水玉，商秋长可以大量提供的必备物资里就又多了一样。 而这一箱则是今天最贵重的物资，因为里面装着的是一整箱从南越那边弄来的翡翠原石。而且这一次不是走了付景州的路子，是楚萧得知商秋长需要翡翠原石后，找关系从两国交界处，从南越本地的军阀手里走私来的。 这一箱原石都已擦开，可以确定都含有翡翠，但水种不是非常优秀，即便如此，这一箱也堪称天价，若不是走私，这一箱的耗费就着实太大了。 广渊亲手将纸箱托住，缓缓放在地上，感受到纸箱中浓郁的灵气，四位真人都非常激动。天地衰劫之后，清源派所在的洞天里灵气飞速流失，他们身为抱丹真人，都是靠自身浑厚法力支撑，已经许多年没有吞吐灵机了，现在感受到如此浓郁纯粹的灵机，就如久旱逢甘霖，很不能马上就修炼一番。 但四位真人却没有一个真正吸纳灵机，反倒齐齐让开，广渊真人轻轻弹指，细微的金色波纹缓缓荡开，渗入墙壁之中，往远处传去，商秋长听到了一声似是钟鸣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四位真人静默几秒，商秋长就看到一缕细如发丝的微光从洞顶徐徐落下，绕着纸箱里的原石一转，各色翡翠光芒微微闪烁，便彻底暗淡，消失不见，转瞬间纸箱里只剩半箱石屑。 灵气凝聚成如有实质的云雾，围绕着细丝骤然一收，就听蓬的一声，细丝一散，凭空化作一个白胖的孩童，面如满月，身如面团，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却偏偏穿着件深蓝如海，白浪滚边的宽大道袍。 他飘在空中，大袖飘飘，徐徐睁眼。 在他睁眼瞬间，商秋长恍惚听到了大潮拍岸，瀚海涛生的声音，身体情不自禁微微一晃。第二天他才知道，不只是他，建宁一城之地竟然都在此刻听到了海潮之声。 “恭迎芈长老。”四位真人齐齐行礼道。 “免礼。”小娃单手还礼，“掌教真人，今日缘何唤我至此？” 他定定望向万界飞天镜对面，面容虽然如同三岁孩童，可眼神却渊深睿智：“我原以为掌教真人再唤我时，已是我清源派山穷水尽之时，今日方知，大衍四九，自留一线生机，先贤诚不欺我。” 小娃缓缓飘到了万界飞天镜前，打量着对面的商秋长，看了一眼就笑道：“这是你们哪个的徒子徒孙啊？” “芈长老，这是我新收的徒儿，名唤商秋长。”广渊俯身答道，随即对商秋长道，“秋长快来见礼，这便是我清源派元神上真，芈乃芝芈长老。” 商秋长连忙行礼：“弟子见过老祖！” 原来竟是清源派硕果仅存的太上长老，元神上真。元神高人，在元胎赤阳天被尊称为上真，亦被尊为老祖，因为元神上真已经有了自开宗门，做宗门祖师的资格。 按照规矩，元神上真除了自家嫡脉按辈分称呼，否则成为太上长老之后，掌教及掌事各大真人统一尊称其为长老，晚辈弟子敬称为老祖，他派外人才尊称为上真。 这位长老，广渊之前也曾跟商秋长说过，乃是清源派“真”字辈，论辈分算是广渊真人的太师叔祖。他入门极晚，比广渊只早了五十年，但因为天赋奇高，天生上中品道骨，乃是位列三十六品根骨第六品的“河图络书相”，破格被当时的一位太上长老收为弟子，道号真煌。这位太师叔祖也确实天赋奇高，在天地衰劫来临前最后一刻成就元神，因而在衰劫之中坚持最久，成了清源派最后的定海神针，由于元神上真动辄消耗海量灵气，现在的清源派根本支撑不了他的消耗，所以闭了死关，已经有一甲子未曾出关了。 “是个好孩子，天生如意相，难怪与我清源派有缘。”芈乃芝长老看了商秋长一眼，就已经看出了商秋长的根骨。 商秋长的根骨是中上品，三十六品中位列十三位的如意相，排位虽然不高，但如意相有一桩特殊之处，如意象征福缘，只有天生福缘深厚，气运所钟之人，才会身具如意相根骨。当时广渊一看商秋长的根骨，就知道商秋长为何能够碰巧捡到万界飞天镜，和清源派结缘了。 “老祖囊中羞涩，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不如就送你一道法术吧。”芈长老信手拿起了地上放着的一枚人工水晶，水晶里升起万千星点，如同星河璀璨，闪烁不息，最后凝聚成一团灿烂星云，小小水晶之中，气象万千，人造水晶竟比千万年造化形成的天然宝石还要美丽。 商秋长接过从镜中抛来的水晶，感觉水晶变得沉甸甸的，里面星光闪烁，雄奇无比，而且给商秋长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仿佛里面有着绝大恐怖，不可轻易释放。 “天宇定空大神通！长老好不容易出关一次，这一缕神念化身本就没有多少法力，何必如此耗费。”广渊看了，连忙躬身。 商秋长听了暗暗心惊，芈老祖气势已经如此惊人，竟然根本不是真身，而只是一缕神念化身！ 元神上真有多少神念？十二万九千六百念，共计一元之数，化合为一，是为元神！ “哈哈，广渊是苦日子过惯了，太小家子气，如是没有万界飞天镜，我怕是根本不能出关，能有此一回，难道不能有下一回吗？”芈长老看得透彻，“这小娃和我们相隔两界，不知要遇到多少凶险，给他一道救命护符也是应该的。” “芈长老成就的是最为神异的星宙河图元神，炼就了清源派二十四天大神通中的天宇定空大神通，这一道法符，能够将方圆千里的时间定住百息！”广净师叔见商秋长不知玄妙，满怀敬畏地开口解释。 “哈哈哈那都是老黄历了，一箱子灵玉可玩不转方圆千里。”芈长老以一口童声哈哈大笑，“不过天地衰劫以来，我在死关之中，推演衰灭变化，体悟宇宙玄机，将天宇定空大神通又推进一层，这一道法符，能够将方圆十里的时间，逆转三十息，不如就叫天海逆流大神通好了。” 商秋长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时光倒流？这竟是能够逆转时间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