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ve Yourself
虞没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背后的冰岩上,寒冷一层层将他的感知剥下,流动着的血液一寸寸冷却,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致命的冰凌,从他的身体内部将他刺穿。透过眼睫毛上一层厚重的冰霜,虞没僵死的眼睛盯着旁边的湖面微微颤动着。 他想要伸出手,他想要捧起一簇湖水,更想要坠入湖水之中。眼前渐渐蒙上一层薄冰,他感觉到自己坐在即将破碎的薄冰之上。这是他熟悉的死亡的感觉,这已经不是他的第一次死亡了,尽管如此死亡也是永远不能习惯的将人的意志粉碎的痛苦。 一层层冰霜迅速蔓延开来,完全覆盖住虞没,死后会成为尸鬼这种事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因为不管是他的努力,还是他所做的一切都会被抹消,然后世界会重新以同样的姿态降临在他面前,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失败的过去,他谁也无法拯救,无法苟活下去。下一次或许就是最后一次了,若是无法破解这个死局,那么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继续…… 冰冷的湖水包围了他,他不断的下沉,虞没看向自己的手,又一次的变成了婴儿时期的模样。这里是生与死的交界,虞没是这样称呼这个地方的。每当他死亡他便会溯回到这里,22年前他被爷爷带去避难所的途中遭遇了大规模坍塌,在这里他沉入湖底,被无数双手托举而起,从即将冰封的湖面生还到陆地。 他淹没于此,也降生于此。 少年紧紧的抓住躺在床上的人冰冷的手,那张苍白的面孔不断地流着冷汗。就在刚才,少年几乎感觉不到床上的人的呼吸,连体温也降到30度以下,而他深知只有尸鬼的体温才会在30度以下。 在那一瞬间,少年感觉心脏被冷风握住了,冰冷的窒息感几乎让他绝望。 一滴温热的泪水掉落在那双布满老茧和旧伤的手上,无力感让少年几欲想要放声痛哭。但他只能捂住那双手,妄图用自己的手使那双冰冷干枯的手温暖起来。一声剧烈的咳嗽将少年从痛苦中唤醒,握着的那只手也渐渐有了温度。少年将眼泪抹去,却仍是不肯松开那只手。 虞没感觉寒冷统统灌进了他的身体里,他剧烈的咳嗽着,咳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化为水汽,让他的僵硬的脸渐渐温和起来,每一次溯回都让他遭受如同凌迟一般的感觉,虞没甚至怀疑是不是世界对他失败的惩罚。 缓了好一会,虞没才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也感受到了自己被两只稚嫩的手紧紧的握着。他缓缓的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的木制天花板,不是染了血的,也不是被抓破的,而是他熟悉的最开始的那片,他松了一口气。 “哥!”少年抓着他的手,像只小狗一般眼巴巴的望着他,刚刚才擦去眼泪的双眼微微泛红,显然是委屈极了。 虞没反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覆上少年柔软的发丝安慰着说到:“没事了阿演,怎么还哭了呢?”司演揪住虞没的衣角,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听着对方的心跳他这才安心。“我才没有哭,都怪你,我以为你…”司演气鼓鼓的说着,说着说着便又觉得难过了。 虞没一把抱住少年,将他一把捞进被窝:“现在还早,还没到出城的时间,我们再睡一会。”说着虞没便打了一个哈欠,虽然身体并没有任何疲劳感,但他刚刚从鬼门关回来一趟,精神状态早已崩溃。“哥…为什么发生这种事?”感受着对方温热的胸膛,司演还是莫名的担心,一种糟糕的感觉蔓延进他的每一寸血液。他不想再一次经历这种感觉,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因为我失败了…所以神他惩罚了我…但是他也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不然的话…”虞没迷迷糊糊的说着,眼皮已经紧紧贴合了,只有双唇缓缓动着“不然的话会怎么样??”尽管感到荒唐,少年却知道这并不是谎话。 “不然的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少年的心脏一紧,他感受到内心深处被自己拼命掩盖的东西要破土而出了。面前的人依然熟睡,少年抚上哪张略显干涩的脸庞,不禁又感到一阵心疼。他早已没有了睡意,只是望向眼前的人的脸,手指竟鬼使神差的抚上对方的嘴唇。许是虞没刚刚不断的从身体咳出冷气,室内也没有取暖设施,嘴唇上的温度一时还是冰冷的。 司演用手环上对方的脖颈,将脸贴了上去。只是为了让哥暖和起来而已,司演这样欺骗着自己,将自己温热的唇瓣贴了上去,冰冷中夹杂着一丝清甜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