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禁足
两虫快速地从阴影里往庄园的方向移动,燕克己确认他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小门后,自己从大厅后门溜进舞会。 厨房依旧热火朝天。 “方!你总算回来了!” 方郁伦把红酒一瓶一瓶摆到小推车上。厨房里又多了一大池待洗的碗碟,方郁伦开始对着水槽洗碗,洗完擦干后,又被安排洗酒杯,洗完酒杯后准备对第三轮的甜品摆盘。 忙碌的厨房还不知道后花园发生了什么,方郁伦心跳得很快,和其他虫一起埋头做事。大概十分钟后,管家何暮出现了,细长的小眼睛盯着现场每一只虫,仔细清点了人数。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宾客三三两两地离场。厨房的节奏终于慢了下来,于此同时,巨量的餐具从楼上运下,不过从现在开始,他们可以慢慢洗。 方郁伦注意到,蓝蜜一直没有出现。甚至他和仆役们清理完厨房,又在楼上打扫残局,把家居归为后,都没有看到蓝蜜。也没有见到冷凌。 到了凌晨1点,整理工作初步完成后,管家何暮把所有仆役和方郁伦集合在一起。他宣布接下来的两周实行宵禁:六点之后除非主人召唤,否则不准离开地下室。 “还有你,”他走到方郁伦前面,“禁足一个月。” 没有解释。 方郁伦一个人在雌奴小房间里度过了一夜。他的脑子不停地运转,一会是冷凌,一会是蓝蜜,一会是燕克己的吻。这一晚他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一早,关于蓝蜜出事的事情便传开了:蓝蜜和一只参加舞会的雄虫搞在了一起,在后花园当场抓获。这个雄虫冷凌也并不相熟,现场打了两鞭子就放走了。至于蓝蜜,他前一晚被关在了酒窖里。 而现在,那个漂亮的雌奴正跪在正厅,冷凌命令庄园所有人到场。 正厅内,庄园仆役和方郁伦围成了一个半圆形。 冷凌穿着便服,银色长发在背后简单竖起,脸色凝固森然,手里是一只马鞭。两个雌侍站在他身后,其中龚龙表情淡漠,另一个皱着眉头,似乎不太适应这种血腥场面。 蓝蜜依旧裸体,身上有不少擦上和愈伤,青白色的身体一片斑驳,后背一条小臂长的血红鞭痕尤其醒目。方郁伦看到伤口边缘发黑,可能已经坏死了。他跪在雄虫面前,双手在背后绑缚,头颅低垂,嘴里堵着东西。 冷凌抓着雌奴的头发,让他被迫抬起头,面对众人。 “我的雌奴,”他开口道,“背叛了我。十鞭是对他应有的处罚,我希望你们每个人引以为戒。” 说罢,管家何暮指使仆役拉住蓝蜜的颈后的绳子,呼吸困难的雌奴挺起胸口,接着挨住了冷凌第一鞭。他的胸口出现一道血痕,急促地呼吸,鼻腔里喷出一些血沫。第二鞭,第三鞭…… 到第五鞭时,蓝蜜几乎失去了意识,于是由仆役拿来一桶水将他泼醒。纤细的雌奴浑身颤抖着,他摸索地想去哀求冷凌,但立刻被后颈的绳子拽回来。冷凌又打了他三鞭,力度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重。 到第九鞭时,蓝蜜再次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像白色的鱼rou般摊在地上。几次泼水后,他都没有醒来,最后是何暮掐起他的脖子,唤醒了雌奴。 最后两鞭后,蓝蜜的身体长久地垂在地上。拉绳的仆役也放开了他。 方郁伦身体冰冷,他经历过审讯,也审讯过别人,他让自己不要露出任何引人注意的反应。而且这时,不管是何种方式的求情,都是火上浇油。 况且,他能感受到庄园正厅之中,有三个目光观察着他:雄主冷凌,管家何暮,还有雄主的雌侍龚龙。 惩罚完成后,何暮让仆役把蓝蜜扔回地下室,不要留在大厅碍眼。接着,他来到方郁伦面前。 “方,我有事问你。” 接着,管家何暮带方郁伦来到了他位于地下室的小办公室。这里方郁伦很少来,有一套办公桌椅和一张供访客到来的椅子。 何暮让他坐下后,开始问他和蓝蜜的事。和蓝蜜关系如何?蓝蜜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的私事?你和其他雌奴关系怎么样?你觉得蓝蜜怎么样? 方郁伦照实以答。他知道何暮也有军部背景,对审讯非常熟悉。一个常用的审讯技巧是,同样的问题问数遍,甚至数十遍,以疲劳战术逼迫对方露出破绽。他把能回答的都说了实话,对于和蓝蜜偷情擦边的问题,全部说“不太清楚”、“不了解”、“不知道”。 “方,我需要你把这一个月离开庄园时,去过的所有地点、时间、接触的人写下来。” 最后,何暮给了方郁伦一张纸和一支笔,让他当场写下。 方郁伦只有在休息日帮工时离开庄园,他按照时间线,把近一个月来帮工日接触到的事务都写了下来。何暮看完后,让他可以先出去了。 方郁伦来到厨房喝了一杯水,很快,何暮又找到他,“方,雄主让你去他的书房。” 这是方郁伦第一次在上午进入冷凌的书房。夏日的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冷凌一只手支着额头,长长的银发垂下来,眼下有些乌青,似乎前晚也休息得不好。他书桌对面的椅子上还有一只虫,是龚龙。 “雄主。”方郁伦跪在地上,敲了敲书房敞开的门。 “进来。”冷凌的声音有些沙哑。 方郁伦跪在了距离对方一臂之远的地方,他发现冷凌手中拿着的东西,正是自己刚刚写下自己行踪的纸。 “议事厅,医院,议事厅,军部信息中心,米线馆,医院,议事厅……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冷凌把纸扔在桌上。“把你的手腕露出来。” 方郁伦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腕,在左小臂两支骨头间,埋藏着每只虫特有的芯片。这个芯片能保存一个月的位置信息,但只有本人或者雌虫的雄主可以查看。 冷凌握住了他的手腕,此时,他皮肤上出现了银白色的荧光标记。这些标记在空中悬浮成地图和时间点,冷凌将标记和纸上的信息一一核对。 没有问题。 冷凌松开了他的手腕。 纹丝合缝。每一个时间点和写下的都对得上,大部分是军部机构和附近餐厅,再者就是医院、车站。没有一处酒店、民宅、酒吧、电影院等私密场所。 冷凌脸上的表情也松弛了一点。他把方郁伦刚刚写下行踪的纸撕碎,扔进垃圾桶里。 “好了,”他摸摸金发雌奴的头发,“看来你还真是去做工的。” “行了,”旁边的龚龙盯着跪在地上的虫,“你出去吧。” 方郁伦看了冷凌一眼,对方点头后,他便默默离开房间。看来他通过了冷凌这次的审查,暂时安全了。走到楼下时,何暮正在小办公室里对其他仆役问话,这次由蓝蜜偷情掀起的调查不知要持续多久。既然冷凌选择公开处理这件事,就不单是对雌奴背叛感到愤怒,同时要震慑庄园里的其他虫。 方郁伦回到了地下室,蓝蜜赤裸地身体躺在床上。仆役们把他扔下后就出去了,没有任何处理,甚至背上的伤口已经渗出了组织液和血水,粘在了床单上。 “喂,蓝蜜,你能趴过来吗?”方郁伦触碰对方的手指,试图唤醒蓝蜜的意识,他知道这些外伤如果不处理的话,会快速恶化。年轻雌虫意识模糊,勉强在帮助下翻过了身。 方郁伦从厨房顶层的柜子里找到一些盐、酒精、手套、纱布和剪刀,小房间里也储存了一点药品和清创工具,合在一起暂时够用。他给蓝蜜吃下止痛剂,开始坐在床边给对方处理伤口,剪掉坏死的皮rou,消毒冲洗,然后敷上消炎药和纱布,接着换下一处。蓝蜜可能是经历了鞭挞的剧痛,身体极度虚弱,对疼痛不再敏感了,因此几乎乖乖地让金发雌虫清创,只是偶尔会疼得抽动一下。 全部清理完后,方郁伦让对方侧卧,盖上毯子。吃过止痛剂的蓝蜜很快睡着了。 方郁伦看着一盆沾有rou屑组织和血水的纱布、床单,他没想到冷凌能下那么重的手。这种伤势,即使是一个军虫也要去医院治疗,而不是自生自灭。况且,如果军虫身上出现这种伤口,那么只会是因为暴力任务或战争。 他已经退伍四年了,为什么还会见到这些事?先是尚毅,然后是蓝蜜,为什么还会有无谓的牺牲和伤害。 方郁伦找到管家何暮,他表示蓝蜜的情况可能需要医生。 “这是老爷决定的惩罚,不会有医生。”何暮冷淡地说,带着一丝鄙夷,“你们给我在地下室好好待着。” 方郁伦一天都没有离开地下室。 他开始怀念一天前为舞会忙得脚不沾地的日子。今天之后,庄园生活可能会有大变化,也可能不会。冷凌那么骄傲,不会容许背叛。何暮把小房间的门锁上了,只有午饭和晚饭时,会打开下端的猫洞,送上两碗冷饭。这里甚至没有能喝的热水。 方郁伦看着地下室上方的矮窗,从天亮看到夕阳、天黑。蓝蜜下午的时候清醒了一点,吃了几口东西,服下止痛药后继续躺着。晚饭后,他似乎睡足了,可以支起身子坐起来。 “真他妈恶心……”他看着伤口渗出的组织液把纱布浸染出一块块橘黄色,“我想去上厕所。” 于是方郁伦扶着他去了卫生间,然后回到床上。当听到方郁伦说那个和他幽会的雄虫被打了两鞭放走时,蓝蜜靠着墙发出咯咯的笑声,“垃圾,”他低下头,“反正我也不喜欢他。” 接着,蓝蜜趁着自己有精神,开始给方郁伦讲自己这段时间偷情的细节。他背对着墙靠着,裹好毛毯,慢慢数着自己的手指,“大概是从……去年这个时候,我想想,对……是从夏至日之后,那一天我在酒吧遇到……” 方郁伦坐在床边听着,大概有四五个雄虫,不是偶遇的对象,就是朋友介绍过来的虫。 “虽然有的虫,名字我也忘了……但至少他们能让我,快乐。”蓝蜜布满擦伤的手指揉揉眼睛,像是沉浸在往事里。“没想到雄主这么生气,还有何暮那个老东西去告的密。对了……雄主没把你也算进去吧?” “没有。”方郁伦摇摇头,把冷凌上午在调查全庄园的事告诉了对方,“不知要查到什么时候,每个虫都被管家问过话。我们现在被禁足了。” “……啊。”蓝蜜把头靠在墙上,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做法引来这么大的sao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