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工作
方郁伦眨眨眼睛,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修打印机、收报纸这些工作,听上去,好像也不太难…… “你觉得……我怎么样?”他小心地建议。 “什么怎么样?”红发雌虫打了一个饱嗝,看了眼通讯器上的时间。 “临时工。” “啊?”张郁思几乎笑出声来,“你是认真的吗?” 他打量着昔日好友,对方比二十出头服役时瘦了一点点,但仍能看出常年训练的身形。及背的金发在脑后扎成一个低辫,睁大的浅褐色眼睛像小时候的阳光下的玻璃珠,他这时才注意到,对方眼角外侧有几道不易察觉的新疤,可能是擦伤或者划伤。 “我记得……你退役时是上尉吧?狙击高手,还会拆炸弹,”在郁思的印象中,方郁伦上学时就很聪明,服役去的也是棘手部门,“为什么要来做这些小事,你可能会做不习惯的。” 方郁伦低下了头,他现在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韩至逸扔下他跑了,冷凌当他可有可无,舟也马上要去低龄学校,他饭做不了特别好吃,家事园艺普普通通,怀了两次孩子都遭遇流产——不管怎样,明明雄主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没把握住。他什么都做不好。 “不会那样的,我可以试试。”金发雌虫小声说。 虽然没有细说,郁思也看出了他似有难处。 他低头想了一会,问,“你的雄主会答应吗?其实,如果你的雄主同意的话,我看也没有什么不行。” 郁思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笔和便签纸,飞快地写了两行地址。“把你的介绍和能来的时间说明就可以了,加上你和你雄主的签名,寄到这个地址。他们如果同意,会给你回信。” 方郁伦把便签对折后放进口袋深处。虽然他不确定冷凌是否会同意,但还是像对待一件珍宝般摸着西服口袋里的纸条硬痕。 郁思几分钟后被电话传唤,两虫就此告别。 眼看时间还不到下午三点,方郁伦原本准备去市内的医院做个检查。帝国对伤残退伍老兵有优惠的医疗政策,能报销很高比例,他不用为费用担心。 上次流产后,他一直没有去过医院,所以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和流产具体原因。 方郁伦慢慢走到一所大医院门口,他站了五分钟,然后灰溜溜地走开了。 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包括半崩溃的精神域,也不想再把流产的细节和医生再回忆一遍。如果真的有什么治不好的大问题,一张报告单可能会徒添烦恼。 下午三点半,方郁伦坐上了通往郊区的巴士。车窗外,视野逐渐告别玻璃外壳的高楼大厦,以低平的荒草取而代之。 三周后,舟开始了每日上学的生活。冷凌不知道用了什么关系,让校车在庄园外不到一公里处设了一个接驳点,所以每天早晚,他们只用接驳庄园与校车点之间的这一小段路程。 如此一来,每天早上送走舟后,方郁伦白天有了大块多出来的时间。如果何暮管家没有让他去打扫或者去厨房帮工,那他可以在房间里睡觉或者去休息室和蓝他们看电影。 冷凌还有一个雌侍住在庄园里。虽然雌侍和雌奴在身份上都不能和雄主平起平坐,但雌侍可以有自己的房间,可以直接命令管家以外的所有仆从和雌奴。如果冷凌不在家,那个雌侍的话语权就很大,有时会呼朋唤友来喝茶,这个时候,他不太喜欢雌奴出现在庄园里(除了地下室),方郁伦他们只管在后厨准备餐具和茶点就好。 总而言之,方郁伦白天的工作清闲了不少。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敢考虑去军部机构当临时工的事情。 想来想去,他不敢在休息日以外的时间找另一份工作。而休息日就自由多了,顾淮心经常去市里见他的家人;蓝蜜也会和其他虫出去玩。那么去做工……是不是也可以呢? 所以,每个月他能去打工的时间,只有两天。方郁伦用铅笔在纸上打了好几遍草稿,终于想明白怎么介绍自己的情况。 他告诉军部收信的招工方:自己是服役表现优秀的退伍雌虫,从12岁进入预备役算起有十四的年部队经验。现在是一名已标记的有主雌虫,雄主仁慈而慷慨。在偶然听闻军部的用虫需求后,他想在家庭之余的闲暇时间,尽一份能力所及的力量——每个月两天共14个小时的服务。 在写好半页纸的自荐信后,方郁伦又誊抄了一份。信纸叠好放在罩衫口袋里好几天,终于等到了和冷凌独处的机会。 “雄主,我有一个请求。”方郁伦把额头贴在书房地毯上。 冷凌挑眉,让他有话就说。 于是方郁伦简短地把得知消息的经过、想在休息日去市里帮工的事情说了一遍,并递上了自己写的自荐信。 冷凌把信展开,蓝眼睛撇向跪在地上的雌奴。 “你是在这里太闲了,还是太缺钱?”雄虫挖苦道。 方郁伦跪在地上,他已经在心里做了很多遍被拒绝的准备,也许下一秒就会听见纸片撕碎的声音。 然而,他听见了钢笔刷刷的签名声。 冷凌把签好名的信丢在地上,合上钢笔,“记住你的身份,别幻想用我的名义在那里做什么。” “谢、谢谢雄主!”雌奴双手摸索着拿起信纸,他几乎激动得要哭出来。 这一切在冷凌的眼里有些可笑,但被感激总是令人心神愉悦。这个雌奴从没求过他什么,孩子掉了,仔细想也不是雌奴一个人的错,他没必要件件事苛刻。 冷凌张开双腿,“现在,过来做你该做的事。” 方郁伦立刻膝行过去解开雄虫的腰带,埋头含住半勃起的yinjing。 信寄出去后的两个礼拜,如石沉大海。得知方郁伦想要在仅有的每月两个休息日去做帮工,蓝蜜和顾淮心都觉得他疯了。 顾淮心认为事情太无聊,蓝蜜认为不仅无聊还钱少。 “没收到回信是件好事,”蓝蜜告诉他,“这样下次休息你还可以出去玩。” 方郁伦也在想事情是不是没戏了,从每天急着去看厨房桌上的庄园信件到努力不去在意那些信件。 终于,在第三个礼拜,一个小小的牛皮纸信封上写着“方郁伦 收”的字样。方郁伦立马拆开,里面是一张打印的回信,大概五行字,大意是感谢你愿意效力,请在你下个休息日早上9点到军部某大楼综合办公室见面,到时会安排当天工作。 所以是……成功了? 方郁伦激动得说不出话,这简直比他12岁一级觉醒后得到“A级雌虫”的报到单还要激动。他迫不及待地给郁思写了一封信,分享这个消息。他还把收到的信压在了小床枕头底下,像孤儿院时收藏好自己心爱的糖纸那样。 蓝和顾对他反应难以置信。顾淮心十几岁时曾在酒吧工作,表示这辈子不想端茶倒水干杂活了,揩油的太多。蓝蜜出生于一个有很多孩子的大家庭,在军队待了半年多便跑路,他不喜欢军队,当然雄主在军部这种情况不算。 方郁伦感觉生活又有了希望。虽然郁思已经说明过,临时工不算什么好差事,但至少,他下一个休息日不会浑浑噩噩地在地下室度过。他可以坐上大巴,感受清晨的凉风,而远处有目标和期待,虽然是很小很不起眼的那种。 几天后的休息日,方郁伦准时搭上前往市区,按到信件上的时间地址,来到了军部议事厅旁边一栋副楼。 综合办公室位于这栋三层建筑的一层尽头,方郁伦走过去,门敞开着,在一摞摞半虫高的文件之中,两只约五十岁的雌虫坐在一张方形桌子的两端,正对着电脑输入资料。他们在得知方郁伦是新报道的临时工之后,指了指贴在房门上的纸。 “证件、材料给我,把这个填了,这个读明白,然后过来录入指纹和虹膜。”年长的雌虫递给他两张纸,其中一张是个人资料,另一张是工作须知。 方郁伦交了身份证明,在方形桌子的一边填写自己的资料页。年长雌虫拿着他的身份卡在一个机器上扫了几下,登记完他的指纹和虹膜后,机器吐出一张带有名字的橙色卡片。 “你是……方,这是你的临时出入卡,拿好。” 接着,办公室人员对着电脑里一张巨型表格按下几个筛选键,他探头向对面的虫,“去年的档案是不是还没有整理?” 对面的虫抬起两只无神的眼睛,指着窗边生锈的铁皮柜,柜顶上的纸袋直通天花板,“不是去年,是前三年,都没有整理。” 于是,方郁伦近期的任务被决定了——整理近三年来军部某个部门的档案。铁皮柜里只是近期小小的一部分,大部分文件都堆放在一层的另一个房间,在那里,方郁伦看到了成千上万落着灰的牛皮纸袋,简直是档案的坟墓。 “找到的就打钩,按照上面的编号码起来,缺号的标记一下。去年的放靠窗的架子,前年的放这个架子……以此类推,口罩和手套在柜子里,”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又给他几张表,好记录工作进度,“吃饭的时候我们会来叫你的,感谢你,热心市民。” 在档案堆里,方郁伦度过了前三个帮工日。 工作非常单纯,只用看数字大小归类就好,他还能了解军部的今年文件信息(虽然不能拆开文件,但他可以看纸袋上的标题)。中午11点多,他会和综合办公室的两个资深员工去食堂吃饭,有时还会碰上其他的临时工——大多是退休雌虫或者在职员工的家属。 吃完饭继续工作,下午四点钟交班。看着一列列按照顺序码好的文件,方郁伦感到轻松而愉悦,下班时还去买个冰激凌再搭车回郊区。虽然身体不能停歇,但他的精神比在庄园放松得多,每次回去都能睡个好觉。 当郁思得知他在档案室整理陈年文件时,表示他该“中午在免费食堂多吃点”,以补偿可怜的小时薪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