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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门有时会开了又开

    “真理报!又是真理报!”

    一袭黑衣的青年狠狠地把手中薄薄的一卷文书掷在桌上,那可怜的纸张被他又攥又扔的、揉成了一团,似是这样还不够解恨,他余怒未消地重又拾起桌面上的“垃圾”,摔打了七八次,好像那张薄纸曾跳起来打他似的,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也只能好笑地皱着眉头看着他发火,竟然还有些不疾不徐的看好戏的意味。青年红发似血,金眸如同燃烧的小型太阳般明亮,尤其此时怒意过盛,更显得他风采夺人、不同凡响。

    “哎,我是不明白,这小小报纸到底弄出了多大名堂,能让我们伟大的阎提督如此动气。”

    男人耸了耸肩,他双手交叉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问道。他看起来比青年稍长几岁,剑眉星目、黑发高高扎起,一身利落的军礼服,厚重的披风则是随意搭在身后的靠背椅上,在一本正经的基调中增添了几分不羁。

    “他妈的,事不落你头上不知道疼是吧,这玩意儿从年刊、到半月刊再到现在,都快他妈一周一版了。再不找着背后下黑手的东西,从甘薯岛到马赛利亚就都知道老子是卖屁股的了——呸呸、什么鬼,我本来就没卖过屁股,真要干,也是老子干别人。总之,必须把这个造谣的给……”

    他用力地拍着桌子,以示坚定的决心,只道他是真的动了真火,掌心处霎时涌出一簇热焰,把桌面撩出一道焦痕。

    “啊!我的须须木……!”黑发男人哀嚎一声,上身向前一趴、右手划起一道结界将二人隔开,痛心疾首道,“你发疯也就罢了,何苦烧这命根子!我花三年的俸禄加上外快年终奖林林总总的好些,才把它从古月疆弄来的!这真理报不知背靠哪棵大树,五百年不到大陆都快人手一册了,就算真查出什么,你也拿它没有办法不是?”

    见红发青年蹙眉不言,他再接再厉道:

    “而且,自由领的宗旨就是‘万事皆可’,只要不是触犯了在世界范围内都被认为是犯罪的法条……不、即使犯罪了,没被捉到的话在这里也是可以存在的。正是如此,真理报的出版社才选择我们自由领做基地吧。都过去这么久了,也差不多该改掉甘薯岛的行事风格了吧,在这里是根本行不通的。”

    “是吗,行不通……哼。”人称“阎罗王”,以手段雷厉风行与残忍闻名的自由岭提督,突兀地勾起了嘴角,“或许这乱七八糟的文章也不是完全捏造的,我看对你的刻画就是入木三分,‘小仪子’。”

    “……呃?”

    可能是考虑到这次是俩人一起丢人,“阎罗王”的脸色就不像刚刚拿到这东西时一样五光十色,反而开始落井下石地幸灾乐祸起来,故意抑扬顿挫地念道:

    “且道那仰仪也是条心思活络、能屈能伸的好汉,见多年至交也是直属上司的阎开如此迷醉之状,心下忖道,这遭我和阎弟……呃……和阎弟实乃虎落平阳,假使有什么失态,那也决计不是我二人的罪过,统统都是该算到这伙贼人头上的。想到这里,仰仪只觉心头火热,一手扯开了自己保守禁欲……那啥、保守禁欲的象征着神圣的临鸢王国军人身份的礼服衣襟,一步一步膝行着大声乞求道,打我吧!求求你、用力打我吧!然后就听见有人笑着问他,喔,打伟大的您难道不犯法么,强jian伟大的您难道不犯法么?不、不会的,前军团长心焦地抓住随便哪个人的衣领,这里是自由领!你不说、我不说、他也不说,怎会有人知道呢……不!不要啊!小仪子!阎开吐出口中的……这个跳过,声嘶力竭地喊道。可是、可我已忍得太久了,你叫我要自尊自爱,可我天生就是个贱骨头,对不起,阎弟……对不起……小仪子——阎弟——二人泪眼朦胧地对视,这对苦命鸳鸯,又将遭遇怎样的劫难呢,敬请关注下期【隐秘而伟大】专栏,蓬门一弄、断人肠,蓬门二弄、费思量,蓬门三弄……”

    “……行了,够了。”

    比人的视线更快的,是瞬间将一卷报纸蒸发殆尽的烈阳无量剑。

    “嚯嚯、宝刀未老嘛,”阎开吹了个口哨,“射得比你在那里头还快,佩服佩服。”

    一瞬间的冲动过后,黑发前军人的表情几番变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是满头满脸的黑线,憋了好久,才惆怅道:

    “为什么我是受虐狂,而你却扮坚贞不屈的那个啊……”

    “气质问题吧,谁让你平时假正经。”提督摸着下巴思索。

    “而且看这样子我还要挨三次cao……呃、蓬门应当只弄了三回吧?”

    “大概,要知道、虽然连政府部门都会偷偷地订这玩意儿,但我不怎么看这个板块,”阎开不确定地回忆着,随后,突然叉着腰大笑起来,得意洋洋道,“那我只被口爆了一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弱,阎开的视线、不知何时已与变得异常坚定的仰仪的目光撞在了一起,电光石火间,他冷不丁地问道:

    “怎么说?”

    “风信子这块儿归我管,一周之内必然有回音。”

    “……那要是没有音信呢?”

    “那就证明了一件事: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找不着真理报的老巢,我们的赛博屁股被搞时心理障碍也更好排解。”

    一个寂寞的夜晚,两个寂寞的男人,即将开始一场与寂寞毫无关系的旷世大冒险。

    而与此同时——

    “阿嚏、阿嚏、阿嚏!”

    对着稿纸连打了四五个喷嚏,坐在靠背椅上的家伙也没有丝毫反省或者擦干净来补救的意思,他一边用小指挖着鼻孔,一边若有所思、甚至有些怅然地道:

    “不知是谁在念叨我,仇家?”

    “这范围太广了,根本缩不了圈呀,老板。”

    身穿和服的清秀少女稳稳地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硕大的容器,里头盛着大半盆褐色的液体,水面上还有些许玫瑰花瓣作为点。

    “竟然还特地拿水盆来让我洗脸……小翠,谢谢你。”

    “这是我做坏了的柠檬红茶,扔了怪可惜的,老板你喝了吧。”

    “……”

    “……”

    半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老板”才如梦方醒地吼道:

    “这门没锁!”

    “哦、我怎么连这都忘了,”一道瘦高的身影推开拉门,闪了进来,原来是一名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他眨巴眨巴眼睛,挥了挥手里的信封道,“天理、翠子姑娘,签证和介绍信都寄到了,可以去临鸢取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