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人
“砰!”皓澜粗暴地推开门进来,靠近病榻上的人,“该喝药了。” 晏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看见来人,冷嘲一声,“又是毒药,皓小郎君杀我之心不死啊。” “你对我们宋国人来说本就是应该千刀万剐地存在,我能给你请大夫已经很是恩赐了。”皓澜说着,粗暴地给晏玖灌药。 晏玖被迫喝下去,漏出来的药水顺着下巴流淌到衣领里去。 “咳咳……”晏玖喝完药,激烈的咳嗽。 他本是习武体魄,生病是极少的事,之所以会病倒,完全是受了打击,又悲痛过度,加上常年郁结于心,忧思过重,精神气一跨,病自然就来。 怕晏玖真的病死,皓澜还是给叫了大夫。 晏玖是死是活对皓澜来说无所谓,只是他的主人还用得着这个人,这几天气头上,暂时不理这人,过几天等他想起来了,晏玖却死了,他可是要受罚的,这才不情愿地给找了大夫。 病要治,但是怎么治,却是他说了算。 他在宫里潜伏那么久,对晏玖的印象就是阴险狡诈,武功高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为了防止他搞鬼或者逃跑,皓澜特意改了药方子,加了一味毒药,让他好不了,但也不至于奄奄一息,就是以毒攻毒,吊着他的命。 寻常救命药都是带三分毒,何况是毒药,晏玖的身体也就逐渐虚弱下来。 皓澜看他痛苦的模样,不屑一顾,就这样的人,也配主人另眼相看。 他粗暴的进来,离开的时候也粗暴的摔上门离开。 444顶着一身凌乱的毛,从被窝里爬出来,它蹲坐在晏玖枕边,抖了抖毛,把炸起的毛发用爪子理顺,好半天才搭理晏玖。 “别死气沉沉的,摆正心态,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赶紧起来做任务,做完了送你回家,你轻松我也轻松。”说罢,摇着尾巴离开,走到一半它停下来,“如果你没有办法完成这一次的任务,还是会被清空记忆去下一条线,你确定要这样一次次地重来吗?你的家人,可还在等着你。” 晏玖动了动眼珠子,看向444,哑声道,“我能看看他们吗?” 444原本是不想答应的,可是看着晏玖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还是投放了一段影屏。 晏玖立刻坐起来,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鲜活,眼里也有了光。 他的父母老了许多,父亲生了白发,母亲对着他的照片以泪洗面,家里的哥哥jiejie也都难展笑颜。 他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小康家庭,父母恩爱,哥哥和jiejie都很疼爱他这个老幺,平日里虽然免不了打闹,可是感情很好,记忆中那个幸福又热闹的家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沉闷压抑。 是因为他吗? 他们没有忘记自己……晏玖控制不住自己,泪流满面。 他在这个世界那么多年,每一次想家,都会害怕,害怕任务完成了,回去时物是人非,家里人也都不再认识他。 人就是那么奇怪的生物,既希望亲人过得好,又害怕被遗忘,理智上知道一直记得难免沉湎过去,伤悲度日,可是当事人变成了自己,变得难以抉择。 看到自己的父母和亲人变得郁郁寡欢,晏玖痛不欲生。 他不知道他的家人过得那么痛苦,当初为什么要为了季承鄞放弃回家的机会…… “我要回家……”晏玖重新燃起决心。 444很满意效果,“那就好好完成任务,我送你回家。” —— 京城。 距离晏玖消失快三个月,京城那边已经乱成一团,谣言四起,朝中有人暗中猜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当然,各方人马心怀鬼胎,既有想要他活的,也有想他死的。 而侯府那边,沈琼华却焦头烂额,孩子生了一场大病,丈夫又下落不明,沈琼华只能一边照顾孩子,在侯府日日等待下人的消息,同时替晏玖撑着偌大的侯府,跟其他来打探消息的贵妇们周旋,而她的父兄对她之前的违逆铭记在心,对于朝中或者民间的传言竟也没有帮忙辟谣一二。 尽管身心疲倦,沈琼华还是每日盛装打扮,遮掩脸上的憔悴,笑脸迎人,对别人的挖苦故作听不见。 只要晏玖没事,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与此同时,季承鄞一直暗中寻找,始终没有消息,日日难安。 陆府。 “朝中传言,晏候下落不明,生死难料,陆向书之前同晏候关系似乎不一般,怎的还坐得住。” 陆远舟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晏侯吉人天相,自会无事,我再急,不也是无事于补。” “陆向书那么冷静,倒是让本将军意外了,某大胆一猜,人,不会在你府上吧?”羡君怀说得意味深长。 陆远舟微笑,“将军说笑了,晏侯怎么会在我府上呢,只是我信他为人,定能化险为夷。” “某只是开个玩笑,陆向书不要见怪。” “将军多虑了,此等小事,然不会放在心上。” 两个人对视一眼,笑容看不出其中深意,当羡君怀一走,陆远舟脸上的假笑才消失。 他实在是猜不透这位将军为什么老是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强行“偶遇”想方设法的跟他说话拉关系。 难道被他察觉到了什么? 陆远舟觉得不大可能,连晏玖都看不出来,可见他的伪装很能骗人,这羡君怀又是从哪里看出他的破绽? 不过这不是最要紧的事情,他得确定另外一件事,陆远舟起身去书房,提笔写信。 邓州。 清幽庭院中突然迎来访客。 皓澜出门一看,脸色微变,“怎的是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来人是一名戴着幕离的女子,只见她拿下幕帽,露出真容,正是晏宛,“你给我的那些东西,不在你身上试用一番,我怎么敢信你。” 皓澜立刻明白她定在自己身上下了能够追踪的蛊,但他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招。 “别想了,比你想象中要早,寂旧就免了,我来要人,把他还给我。” 皓澜笑了,“单枪匹马来要人,娘子好胆色,只怕你没这个本事,走不出这个庭院。” “谁说吾是只身前来?”晏宛自信一笑,“你觉得季承鄞发现吾与你们有往来,他为何不动手?” 皓澜的笑意瞬间凝固,“你跟皇帝联手了?!” “非也,是他想利用吾将你们一网打尽,可吾想让他死在这里,不要辜负吾为你们创造的机会。”晏宛说,“他已带着人马赶到这里,皇帝亲临,多好的机会,与其同我一个女子纠缠,不如尽快想办法对付他。” “娘子这话说得亏心,分明是想让我们互相斗上一场,若是两败俱伤,你还想渔翁得利。”宋子钰从屋子里走出来,“也罢,我倒想看看这个人,究竟哪里值得他弃我而去……” 晏宛看皓澜对那人的态度,大约也猜到了宋子钰的身份,“阁下不是迎敌?” 宋子钰收起手中的扇子道,“此地就是战场。” 晏宛还在狐疑,突听闻远处有哀嚎和惨叫声响起,应该是季承鄞的人,动作挺快,就是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被拦在了外面,她略一想,眉头微挑,“迷阵?” “是毒阵,当然,还有其他。” 晏宛不由得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安之若泰的男子,他做事手段与那副君子外表极其不符的毒辣倒是有几分熟悉。 “吾一个弱女子,千里昭昭来寻兄,公子不妨成人之美,了吾心愿?” “若是寻常的姑娘,本公子也不会如此铁石心肠,只娘子一人,是万万不敢掉以轻心的。” 晏宛有些无奈,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寒光一乍,她已经结果了围在她身边的几个仆人,“那就只能失礼了。”她站在那里,笑面如花。 晏玖被打斗的声音惊醒,他咳嗽着起身,想找个容易埋伏或者防备的角落,突然有人被狠狠地踹进来,一道满身血污的身影走进来。 “阿……宛?”晏玖傻眼。 晏宛现在已经不再是之前干干净净的模样,一身的血,连脸上也不能幸免,看见晏玖的那一瞬间,她冰冷的眼神终于有点温度,但是很快又冷下去。 晏玖的脸色很苍白,靠近了还有一股浓郁的药味。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晏宛一时分神,身后有人要偷袭,晏玖猛地将她催开,一脚猛地踹出去,将那人踢飞。 “你来干什么,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咳咳……”晏玖说不了几句就咳嗽。 “出去再说,走!”晏宛将他扶起,“你知道哪条路出去最近吗?” “不知道。” 晏宛看他一眼,晏玖无辜眨眼,他真不知道,一来就被关着,生了个病就被人下毒,然后一直躺着,没机会出来看看。 两个人一出门,瞬间愣住,黑压压的一群人持着武器围在门口,还有弓箭手。 晏玖左右看看,低声问道,“你的帮手呢?” “什么帮手,我一个人来的。”晏宛回答得理直气壮,晏玖听完,差点吐血。 “我劝娘子识时务些,莫要把自己的命,交代在这里。”皓澜站在人群中道。 晏玖抽走了晏宛手上的剑,丢在地上说,“我觉得小郎君说得有道理,我兄妹二人就不劳烦各位如此兴师动众了。我和她好好聊聊,争取让她想开点。”话音一落,“砰”地一声响,关上了门。 皓澜嘴角抽了抽,心情格外复杂。 原以为是铁骨铮铮,宁死不降,没想到竟然那么贪生怕死,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主人究竟看上了他哪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