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子的胜负欲
最近上朝气氛有些不对劲,众人惶惶不安。 本该是寻常的一天,谁也没想到当朝礼部尚书遂不及防的被御史给参了一本。 不知道御史台哪里来的消息和能耐查到那么隐晦的事情。 这位礼部尚书在位十年,贪了足足数百万的白银! 白银啊,那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别看整个新王朝气象一新,表面繁华,实际上穷得很,经济也比较萧条,早些年打仗,其他诸国都是水流一样砸钱,砸士兵砸装备,好一点的勉强维持国家运转,差一点的,仗打输了不说,国库掏空,直接国破。 这还只是一方小国。 九州一统后,就是个大国,需要花钱运转的地方更多,有钱的世族豪强也都紧紧握着财产不放,谁也不肯轻易将手中的钱送出来。 早些年季承鄞曾经使手段让一部分豪强乖乖交出家产,那笔钱堪称天价,全部投入之后,也是杯水车薪。 几百万两放在盛世并不值一提,放在一个生机勃发,正在发展,且处处都要钱的王朝来说那就是非常惹眼的存在。 季承鄞当场暴怒下令彻查,发现那笔账乱的不行。 区区一个礼部尚书如何无声无息的贪那么多至今才被人发现?这其中牵扯到各方势力太广,没有那些势力的互相包庇,共同犯案,很难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吃下那么多巨款,一旦要追究,整个朝堂,没几个能清白。 季承鄞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 他要是追究到底,满朝文武就死了大半,若是不往下查,那些贪官污吏以及根基盘错的世族或者豪强就更加肆无忌惮,不把他放在眼里。 更重要的是他要是真的追究到底,也不一定能将那些世族豪强给彻底打压下去,说不定还会被反扑。 一个世家望族几百年的根基就能掌握一方势力,若是被逼急了,联合起来对付季承鄞,能不能活命另外说,他这个皇位不一定还能保住。 况且自古贪官除之不尽,钱权本就是一体,无法分割,有钱的会找权势做靠山,有权的会找有钱的捞油水,这已经形成了恒古不变的定律与规则,哪怕是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也无法斩断这条利益链。 最后这件事情暂时押后再议。 下朝后,皇帝陛下却秘密宣诏几位大臣议事,宴玖是其中之一。 御书房。 君王位于首座,其余两旁坐着几位深得君王信任的重臣。 晏玖出现在这里,让其他人心思各异。 陛下一直冷落着这位晏候,他们还以为晏玖要倒下,晏家恢复起来的荣光会逐渐暗淡下去,没想到宴玖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已经表明陛下很信任他,这一刻心情格外复杂。 晏候被陛下冷落了那么久还能得到重用,现在说不准,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重获之前的恩宠,他若起来了,又有谁能出其左右?制衡他呢? 毕竟当初的宴玖得到的实在太多了,也拦了许多人的路。 晏玖面不改色的静静坐着,对某些隐晦打量的目光毫不在意。 季承鄞品茗着手中的茶,见无人开口,他放下茶杯道,“诸位对今日朝上之事,有什么看法吗。” 在场人精都知晓,皇帝陛下要的不是看法,而是解决问题的法子。 可是这件事情牵扯太广,坐在这里的人,谁也不知晓其中是否有案件的受益者,他们也不敢豁出去将这件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大臣说,“臣以为,因此事事关重大,陛下应徐徐图之,切勿cao之过急,把那些人逼急了,万一狗急跳墙做出祸害朝纲之事,得不偿失。” 季承鄞如何不知这番道理,只是有人说话总比没人说话来的好,他要的就是这些人商量着给出一个章程。 “陈老说的在理,不知可还有更好的法子。”季承鄞问道。 那大臣惭愧的摇了摇头。 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沉思,有人无耐,还有人欲言又止。 突然,坐在宴玖左手边的年轻大臣站起来。 他站起来很高,相当惹眼,目测有一米九? 宴玖看过去,只见这人不只长得高,还很年轻,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看,他略一思索,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正是那重伤许久,终于回归朝堂的龙骑将军羡君淮。 这位誉响京城的龙骑将军,他年少时曾是宴玖手下的小将。 羡君淮出身贵族,就是到了边关也有家中亲友的人脉关照,轮不到宴玖使唤他,顶多在他手下过个场,很快就被调去其他将军手下历练。 后来手握军权的宴玖为了避免君臣不合,彼此猜忌的局面,主动释兵权,彻底远离战场,周旋于朝堂,更不曾见过这位小兵。 羡君淮很快就闯出名气来,驻守边疆,后来旧病复发,回京城修养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近回归朝堂,他人也很低调,宴玖这段时间为了避免麻烦,甚少出去交际应酬,朝堂上文官和武官本来就不允许交际,一不小心就背上勾结的罪名,更加不会有交集,也就没机会见到这位龙骑将军。 今日才是他真正见到这位龙骑将军的面。 看着那傲人的身高,宴玖默默比较了一下,有些心塞。 身高一米八的他在这人面前瞬间变成矮子。 他瞬间打定主意以后要离远点,免得被衬托成小矮人。 男人的胜负欲就是那么奇怪。 耳边传来羡君淮的声音,有些低沉,还很性感,瞬间吸引宴玖的注意力。 “陈老的话不为道理,陛下不如挑几个杀鸡儆猴,作为敲打,一来可威慑那群小人,一方面也会忌惮陛下的手段,有所收敛。” 季承鄞的目光落在宴玖身上,见他暗暗打量羡君淮,本来就差劲的心情更加不好。 他直接点名,“羡将军的话,朕以为可行,不知宴候觉得如何,不妨说说你的想法。” 众人的目光“刷”一下看过去,连同羡君淮也看他,眼神冷漠,似有几分厌恶。 被突然点名的宴玖不得不站起身回应,“臣觉得甚好,如果大肆追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重重彻查,又轻轻放下会让那群人更加猖狂,不如照羡将军说的,挑几个重要的杀鸡儆猴,缴获的银子都充入国库,至于其他的,以后再一一清算也可。” 其他人立刻道,“臣附议。” “臣也附议。” “那就这么办吧。”季承鄞很快就敲定,和他所想的最终结果一样。 宴玖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差错,和他想的结果一样,接下来就靠陆远舟的表现,自己再暗中推荐他上任,礼部尚书的职位跑不了,顺带斩了淮阳陈氏安插在朝中的一颗棋子,给宴宛出一口气。 只要淮阳陈氏救不了这位礼部尚书,不怕他为了活命,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甚至可以直击淮阳陈氏命脉! 皇帝本就看世族不顺眼,他才不会去追究事件的真相如何,巴不得这件事情闹大,他才好顺理成章的接过宴玖送过去的把柄,挥刀斩下,是威慑,也是威胁。 他必须在世族和豪强的眼中立下绝对的威严,这个新的王朝和皇帝已经不是他们说了算。 想到这里宴玖决定回去给444加小鱼干! 没有444的开挂,他也不一定进行得那么顺利。 想到从前被坑得那么惨,这次终于体会到有个系统爸爸开挂的便捷,体验感可谓是非常满意。 “诸位辛苦,就先回去吧,宴候留下。” 宴玖要溜的脚步一顿,坐了回去,眼巴巴的看着那些人离开,很有一种被当朝CEO留下来加班的既视感。 等人都走光了,宴玖才开口,“不只陛下留臣,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陛下沉思了一会,忍不住道,“你方才看他做甚。” 宴玖一脸懵逼,看谁? 见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季承鄞提醒他,“羡君淮。” “……”留下他就为了说这个?宴玖刚想解释自己只是看他高,突然顿住,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他跟季承之间早就说得很清楚,他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立场问他这种问题? 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他打着官腔道,“龙骑将军一表人才,龙章凤姿,这样的年纪能有如此成就,臣为陛下高兴。” 季承鄞脸色悄缓,赞同道,“他是不差,若非你早年释兵权,现在还不一定能一较高下,你当初用的那些手段,吾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羡君淮用兵神速,他的兵法自有自己一番见地,宴玖的兵法打的是出奇制胜,兵法杂乱,似集百家于一体,又都不精通,还有些邪门歪道,当时很是为人不齿。 宴玖低眉顺目,心中有些难堪。 他当年没有444开挂,一切全靠自己,本来就没什么经验,最多看了一些三国的兵法,班门弄斧,都是纸上谈兵,不切合实际,当初还闹了不少笑话,差点死在战场上。 后来宴玖打出经验来了,就融会贯通,他的目的只要赢,一点也不讲武德,就算打了胜仗,旁人只会暗嘲他手段上不得台面。 季承鄞这是暗喻他不如羡君淮? 就算你看不起,这江山有一半是我给你打下来的,你凭什么瞧不起? 宴玖有些不满,换作从前他能跟季承鄞争辩,只是如今没有这个必要,顺着他的话道,“如此将才,自是陛下之福,社稷福扯,臣自愧不如。” 季承鄞哑言,有些无奈,“你想到哪里去了,吾并没有说你不如他,也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你兵法如何,吾是知道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乱世生存,能赢就行,谁在乎兵法如何。” 宴玖见他不像说谎,心头好受一些,不是冷嘲热讽就好,季承鄞舍了他们的感情就罢,连他的付出都不承认,那也太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