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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萧鉴把手覆在了庞蕴手上:“王上今晚陪我好不好,这几日我都睡不好。”

    庞蕴:“知道难受以后就让人跟着。”

    “对了,”萧鉴把枕头挪了挪,朝他靠过去,“那公主来尤蚩做什么?”

    一个亡国公主,千里迢迢,身上负着财宝和仇怨,自然是找一个可以攀附的势力。

    庞蕴的神色变了变,萧鉴知道他心思重,他伸出手搂着庞蕴的腰,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抬眼看着他撒娇道:“王上既不想说,那你抱抱我好不好?”

    庞蕴胳膊从萧鉴背脊滑了下去,轻拍着他的背脊,胸口充盈得像是春天里的小涨水:“睡吧。”

    易云公主在王都驿站住一夜,隔天就搬入了奉都府,也就是长公主府。

    几日后公主府便要办宴,连萧鉴都收到了帖子,他半晌没说出话来,一股子愤怒涌上心头:“那老女人是想让我去看她如何给庞蕴和那什么劳什子公主拉姻缘线的吗?”

    寿呤犹豫着道:“公子不去吗?”

    萧鉴:“去,为什么不去。”

    到了那天,萧鉴特意绕远路去的,寿呤嘀咕半天说公子这身子都没好全,萧鉴没理他,掀开布帘子,让人把车停下。

    寿呤也往外看,路不长,但是直到了王都西。

    萧鉴板着脸下了马车,寿呤紧随其后,忐忑地看着不远处大片仍然可见的黑黄焦土,垮塌的建木,甚广,仿佛一眼都望不到尽头,两年时间过去,即使被野草荒木掩映,仍然可见那白玉宫的盛况一隅。

    寿呤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进了白玉宫的地界。

    萧鉴远远地看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而后站定,怔在那儿,他看着那些残垣断壁,脑子里“嗡嗡”响个不停,连呼吸都凝滞了,他在阶下仰望。

    “……为何成这样了?”

    寿呤反应过来道:“神策门之后,白玉宫便起了火,据说就是王上下的令,这场火足足烧了七日,怎么都扑不灭,可听说火灭的那日,原本沉睡不醒的王上也睁眼醒了,这座宫殿自从王上登记起便在修,足足修了五年,据说就是为了当初那位公子修建的,一夕之间便毁了。”

    “宫里都说王上恨极了那人,又爱极了那人。”

    萧鉴捂着心口,忍着疼,他朝着来路疾走而去。

    寿呤连忙跟了上去,他们离开时,萧鉴回眸一眼,一张雪白的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长公主府内。

    寿呤止不住唠叨:“公子你这身子还未痊愈,万一出什么事……”

    萧鉴:“你怎么不盼着我点儿好!”

    谁知道宴上唐桑就坐在他不远处,面上带着不怀好意:“小奴公子终于舍得出玄凌殿的大门了。”

    萧鉴自幼在宫中长大,什么闲话没听过,眉梢一挑:“我也不想的,可王上非担心我又伤着自己,唐公子还不知道,前不久我出了点小意外,王上很是紧张,所以才下令不让我出玄凌殿。”

    唐桑眉头一皱,懊恼地别过脸:“哼,长公主不喜欢你,你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萧鉴挤着他追问:“怎么,我不合她的意?难道你就合她的意了,喏,合她的意的人在那呢。”

    萧鉴说罢,唐桑转过头去,就看见不远处一蒙着黑面纱的女子跟在长公主身后。

    那就是从阳的易云公主。

    她身后跟着两个裹着缠头的侍女,那是从阳女子的惯常打扮,他们背后“王上驾到”一响,男子低首,女子行礼。

    庞蕴着了一件浅色常服,显得整个人温润也不少,他边走边抬手免礼,在看到某一处某个胆大包天抬头看他的人时目光多停了几秒,他坐在设的主桌,一旁就是璧孚长公主,易云紧次着而坐。

    “今日给易云公主接风的宴席,路途奔波,公主辛苦了,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交代给底下人去办。”

    庞蕴又规矩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易云目光盈盈地站起身:“多谢王上。”

    唐桑嘁了一声:“都亡国了,还公主。”

    萧鉴感叹一声:“唐公子,学人刻薄又学不像,何必装模作样,还有你不要小看这个易云公主,他的父兄都战死,唯独她活了下来,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更何况她身上还担着家国仇恨,远赴他国寻一点生机,如此魄力,还称不上一句公主吗?”

    唐桑脸上神情变了变,最终道:“长公主想让她做王后,看中的是她身后带着的嫁妆。”

    萧鉴:“若是唐公子也身怀从阳宝藏,我相信长公主都能休了现在的驸马爷纳了你。”

    唐桑脸色难看不再多言:“你看得挺透的。”

    席面设在绕湖岸连绵摆了二三十桌,湖心亭上还设有戏台,请的是燕国的戏班子,已经开唱了。

    宴到一半,主位的几人就不见了,牧歌七拐八拐在萧鉴耳边耳语了几句,萧鉴就起身离席。

    他起身准备离开,刚要出园子时,长公主府里的人就拦在他前头了,萧鉴纳闷,但也不意外,不远处去方便的寿呤乍一看这场面连忙后退走开。

    萧鉴被带到了一稍远的院子,没多久璧孚长公主就到了,她发间别了一只带露的花,长相明艳大气,穿着大红花纹的锦缎,腰上的玉带也是金银绦环,绚丽得晃眼,她手里握着一把金色圆团扇,两年前萧鉴见她长这样,两年后也分毫不差。

    萧鉴作揖,任凭他再目中无人,可这长公主,是庞蕴唯一敬重之人。

    璧孚没说话,拿着扇子一扬,示意萧鉴抬起头来。

    “王上近来很宠你。”

    长公主年长庞蕴许多,却并不显老态,声音还是清媚好听的。

    萧鉴穿着月白色织纹袍,整个人清俊得不像话,这不是寒暄,而是暗含警告之意,换做其他人肯定会惶恐。

    “是,王上宠我。”

    他偏要坐实这个名头,不然什么数不上名的角色都能被当盘菜了,璧孚是个讨人厌的老女人。

    璧孚露出一对笑眼,乍看是个和蔼的人,可是那笑意却根本没达眼底,她声音轻,像是在聊什么闲话一般:“王上念旧情,又好这么一张脸,既然你入了王上的眼,就要知一些分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也用不着本宫说一些难听的话吧。”

    她的意思萧鉴再明白不过了,不过他戚戚然地想,他从来都不是受管教的性子。

    从再次遇见庞蕴的时候他就没再想再把他让给别人。

    这里的一切他都不熟悉,可璧孚这副避恐不及的姿态他却认识。

    “公主,我是个蠢人,脾气也不好,一个人在尤蚩人生地不熟,被欺负了我只能到王上那里求他帮我做主了。”

    璧孚笑起来:“难怪,你真是很像那个人,可惜,那个人不识趣,所以才那么短命。”

    璧孚第一次拿正眼瞧他:“你可以待在王上身边,可是这辈子也不会有名分。”

    萧鉴闻言眨眨眼,似乎很惊讶地道:“那为何燕国的萧鉴就可以被王上破格封为王夫,我不比他差,我为什么不可以。”

    璧孚像是看蠢货一般看着他,脸瞬间就冷了下来,萧鉴不明就里地问:“公主,为何这样看着我?”

    璧孚没发作,但神情显然不对,她一斜眼萧鉴就能读出他怎么是如此一个蠢货的神情。

    萧鉴直勾勾地盯过去:“王上给那个人的我都想要,虚设后宫,一心一意,我要白玉宫,要做尤蚩的王夫。”

    璧孚终是忍无可忍,随手抄起桌上的茶盏,就甩到萧鉴身上。

    “狗东西,野心不小。”

    宫人哗地跪了一地,庞蕴踢开门,璧孚吓了一跳,萧鉴惶惶抬头,正和庞蕴四目相对,他的头发和前襟都被沾湿,狼狈得很,额头肿起来一块红,庞蕴那双眼睛里藏着东西,萧鉴说不清是什么。

    就只看见他过来将萧鉴拉起来:“还伤了别处没?”

    萧鉴垂眸摇摇头。

    庞蕴看着璧孚:“长姐,我的人惹你不快了,我自己会教训,就不牢您动手了。”

    璧孚捏紧了手中的团扇:“你这是要气死我吗?公主已入王都,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偏偏这个关头你又要捧着一个男人。”

    庞蕴还未开口,一个穿着白裙的小丫头就突然进来,扑在庞蕴身边热切地叫着舅舅,那是长公主唯一的孩子,她和如今的驸马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宝贝得很。

    宫人立刻将她抱住:“哎哟哟,我的小郡主,王上,公主,我这就小郡主带出去。”

    庞蕴抬手拦住,他低头看着谬姲,想伸手碰一碰她的头,却说璧孚那边发了火:“将小姐带下去!”

    嬷嬷连忙将谬姲抱起,往外走,庞蕴收回手,拉着萧鉴往外走:“长姐,没有下一次了。”

    璧孚像是后怕一般捂住自己的胸口道:“谁让你们把谬姲往这边带的。”

    “小郡主远远看见王上偷偷过来的,她说想舅舅了。”

    璧孚:“下次看好小姐,别让……别让王上看见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