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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妈摆上了碗筷，去厨房里端汤，一家人纷纷围着桌子坐下来。 都是家常的菜式，熟悉的口味，陆虎一顿饭吃得挺香的。 陆家很少在饭桌上说事情，陆家自己人吃饭的时候一般都很少说话，倒是张军龙特别喜欢饭桌上喝酒说事，连带着陆虎都学了起来，每每饭桌上说话就要被陆海泉敲脑袋。 安静地吃完了一顿饭，王妈开始收拾碗筷打扫残局，父子三个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中播放着戏曲，咿咿呀呀的陆虎是一点也听不懂，可陆海泉喜欢看，葛意远不知是不是装的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陆虎欣赏不了这艺术，只听得上下眼皮打架，身体陷入沙发中，眼看就要睡过去。 “叶玥来找你了？”朦朦胧胧中，陆虎听到陆海泉这么问他。 陆虎醒了一半，摆脱沙发的束缚，坐正。 “嗯，他来找我接空军论坛的事。” “那你怎么想？”陆海泉问。 “爸，我不想接。”陆虎沉默了一下，回答他，“还有两年的时间我跟皇室的契约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就退役。” 陆海泉哼了一声，鼻音里满是讽刺。 “你还在想这件事。”陆海泉说，“清醒一点陆虎，你早就没有资格谈脱钩了。” 陆海泉说，“你早就跟皇室牢牢绑定在一起了，黄金虎阁下。” 黄金虎阁下。 不带一点感情的称呼，陆虎没法想象是从自己父亲的嘴里吐出来的。 这个陆虎要称为父亲的人这么说着，平淡的语气毫无波折，却像一把尖刀一样刺进了陆虎心口。 还往里推了一把。 “至少我得努力一下吧，不能一辈子给皇室做狗吧？”陆虎轻声说。 “我说了，你早就没这资格了。”陆海泉按着遥控器，电视频道跳来跳去没有一刻停下来。 陆海泉扭头望向葛意远：“他身体怎么样？” 葛意远连忙抢答，“从检查报告来看是有所好转，已经可以接下重一点的任务了。” 陆虎立刻打断葛意远：“谁跟你说的？” “当然是科学院的医疗官，至少。”葛意远说道，“你得找点事情做吧，难道你真想待在首空开蔬菜训练营浪费自己的能力？” 葛意远内心在笑，从陆海泉所不知道的角度一点点逼迫陆虎。 “顶尖空军论坛真的是一个最棒的机会了，也不会埋没了你的才能。” 陆海泉点头，电视切换了个频道。 他的确是同意了。 “葛意远！”陆虎吼道，两只瞳孔里似乎燃烧着怒火，“你找死是吧？” 葛意远看起来像被陆虎所慑，整个人后往缩到沙发里，不敢再说话。 “我是为你好……”葛意远委屈。 装的。 “你还说？” 陆虎举起拳头，他的身体中不知不觉环绕了一圈灰色因子，在葛意远看来，隔了一层灰色因子陆虎同他乎隔了一层玻璃一样，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陆虎！” 葛意远这下是真的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陆虎发起怒来可控制不住自己，要是来一下狠的，他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在。 他葛意远十来岁的时候有次不小心惹急了陆虎，那几下拳头，揍得自己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就那，还是收住了劲的！ “陆虎！”陆海泉把遥控器摔在茶几上，茶几发出哐的一声巨响，似乎要裂开一样。 陆虎扭头怒视陆海泉，那神情如同一只饥饿的老虎，须发皆张，似乎下一刻就要咬断猎物的喉咙。 这样的陆虎，饶是陆海泉，脖子后的寒毛也成排竖起。 暴怒的野兽根本完全不会考虑面前的人是他的血亲和朋友，他只会用自己尖锐的牙齿和爪子撕开对方的身体！ 就像八年前他将陆家和张家的一干人等亲手处决一样。 “诶唷，你们怎么又吵了。” 这时候王妈正好从厨房走了出来，见这对父子剑拔弩张的样子，连忙劝了起来，“难得回来怎么又吵架？” 王妈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有三个碗。 “小虎来，喝你最爱喝的水晶糕。”王妈说着，把甜品端到陆虎面前。 搪瓷的碗里晶莹剔透的水晶糕香甜诱人。 陆虎沉默了一会，端起了碗。 “大家都有份。”王妈乐呵呵地给葛意远和陆海泉都递了一碗。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吸溜水晶糕和糖水的声音。 “你去文职吧，正好牵头负责这次空军论坛。”陆海泉正式对陆虎提出了这个要求。 陆虎把碗一放，急道，“爸！” “这事没得商量。”陆海泉说道，“这是皇室的要求，毕竟你的契约现在还没解除，你还不是自由身。” 陆虎的牙齿咬得咯咯响，他真的快要忍不住动手了，大不了一拍两散！ 父亲，你还真以为是那一张契约书束缚住了我吗？ “顶多让你在首空多待一阵子，但你要开始准备空军论坛的文件了，等这届的顶尖空军论坛结束，契约到期，你爱干嘛干嘛去，谁会管你。” 陆虎捂脸，整个人往后仰，陷入海绵一样的沙发。 葛意远紧盯着他，手握得死紧，好像是在防备他一样。 “爸，”陆虎的嗓音带着些沙哑，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萧索，“张叔叔那件事，我道歉过了，我当时真的尽力了，真的，你们俩我只能保住一个。” “尽力，呵，我明白了，你用不着再说一遍，黄金虎阁下。” 陆海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谁也不知道他内心中在想什么。 “陆虎，木已成舟，太晚了。”陆海泉说，“责任这个词，你到现在还没有学会吗？” “一切的源头都是你，好好负起责任吧。” 陆虎突然有些迷茫，这个家，这个自己出生的地方，真的还是他的家吗？ “王妈，你觉得我该接下这个担子吗？” 王妈哪知道这些男人交锋的内容，她只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家，在她看来这差事挺轻松的，文职，不危险，不用家里人提心吊胆的，还能经常回家，哪能错过呀。 所以她说，“这不是很棒的差事吗？离家又近，你能经常回家陪你爸，让王妈也好好看看你。” 陆虎苦笑着摇摇头。 “好吧，我去。” 听他认命，葛意远夸张地舒了口气。 陆海泉没说话，只又按了一下遥控器，频道又被切回戏曲，房间中顿时被咿咿呀呀的唱腔所占据。 所有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对他们来说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除了陆虎。 对他来说这是最坏的结果了。 算了，自己注意点就是了，横竖他还有二十年的终点线，皇室还能把他折腾到两年内直接去死不成。 只要能撑过两年，等新皇登基，一切就都结束了。 想点开心的陆虎。 放下已经被确定的事，陆虎突然发现家里似乎少了个谁。 “天琪哥怎么不在？” “怎么关心起他来了？”葛意远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好久没见，想他了而已。”陆虎神神叨叨的，也不告诉葛意远，只是敷衍他。 谢天琪是陆海泉的勤务兵，跟了陆海泉二三十年了，陆海泉大事小事都有他帮忙，平时同进同出的亲密无间。 陆海泉好似看穿了陆虎的心思，稍微高兴了点，翘起了嘴角，也不说破。 “听说你带了个徒弟？”葛意远见大事已经敲定，也变得轻松下来，随口问道。 “是啊。”陆虎回道：“他叫邵晋中，在首空的。” “挺难得啊。”葛意远有点兴趣，他可是知道陆虎收个徒弟有多难得，前些年某个天赋不错的家伙求到陆虎这来陆虎也没答应——人家现在都升到银翼大队长了。 “是个什么样的人？”陆海泉也问道。 陆虎回忆了一下，开始吹，“是个聪明而且努力的小子，长得漂亮身材也不错，五官端正，瞳孔特别透亮，跟天空似得，关键是他的……” “等等。”葛意远听得不对了，连忙打断陆虎，“你怎么这么夸人家？这不像是夸徒弟啊。” 陆海泉也扭过头，审视着陆虎。 “咳咳。”陆虎咳嗽了两声，把话题揭过去。 偷偷地瞅了眼陆海泉，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陆虎连忙又把头扭过去。 “李桐去首空了？”陆虎心里正七上八下呢，就听陆海泉问他。 “啊，对啊。”陆虎回答，“姜瑜带过来的，刚看到她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这小妮子，诡计多端呐。”葛意远失笑。 葛意远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李桐的事在帝都也算是坏事传千里了，门当户对的大家族多多少少都知道点，但她只当他人不知道，抓着陆虎就打算上了。 “你的意思呢？” 陆虎想起李桐就头大，他虽然烦陆海泉催婚，但大不了拖着就是了，怎么也用不着和李桐凑合着过糊弄他爹吧。 “我能有什么意思，只能烧香拜佛让这姑奶奶少来祸害我。” 葛意远调笑道，“你不是怕陆叔叔催婚吗？跟她处得了，知根知底的，也不怕骗了谁——除了他爹。” “别了。”陆虎连忙摆手，“哪天露馅了他爹怕是以为我带坏的她，提刀来找我拼命那我可扛不住。” 陆海泉懒得听他瞎逼逼，拿起pda手指一刷一刷地开始查邮件。 似乎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内容，陆海泉刷手机的手指停下了，眼睛也盯了上去。 陆虎突然有种令人发毛的感觉，扭头四顾，发现陆海泉正在用余光瞄他。 那目光，审视、端详、疑惑，又带着点促狭和恍然大悟。 直看得陆虎寒毛直竖。 “爸？你干什么？” 陆海泉用这种目光端详了陆虎好一会，他终于看完了那封令他感兴趣的邮件，慢条斯理地把pda放回茶几上。 “玉兰，做点红豆饭。”陆海泉对王妈说。 吩咐完王妈，陆海泉终于扭过头正脸朝着陆虎。 “过两天把邵晋中带回家来给我看看。” 陆海泉如此说道。 ？？？？？？陆虎被口水呛到了，咳嗽咳得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