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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晨衣的阿加尔·塔尔马伦怒气冲冲地闯进来的时候,会议已经到了尾声。 “我以为这只是私人的会面,既然是大半个议事团都参与的讨论,真的当我这个国王不存在吗?!”他质问到。然而几乎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坏,没有人想要向他解释发生了什么。艾弗拉法大公正在忙着和议员们一一握手告别。眼前的这一位议员看起来比米拉娜大不了多少,白发白衣,狭长的眼睛长着乳白色的睫毛。他是今年新晋的议员,也是极少数全程心情都很不错的一个。 “非常精彩,艾弗拉法大公阁下。我本来想要提出先支付您提出的价钱,以罪犯的名义冻结您的账户的,”他笑眯眯地和大公握握手,“但我又觉得,您可真应该把他的几把切下来,这样对全国人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谢谢,我会认真考虑这个提议的,林阁下。”大公郑重其事地说。 “您竟然记得我的名字!这让我不胜荣幸。”他礼貌地鞠了一躬。 “我真心希望这样重要的会议上以后不要在出现男妓了。”下一个议员皱着眉,避开了和他握手,“塔贡国不像拜亚,这可真是有失体面。” “完全同意,立德阁下。”大公严肃地说,“不然妓院应该考虑针对塔贡国国会单独列出一项咨询服务费了,国会带头白嫖可不是什么好风气。” “喂,你刚刚和他们说了什么?”阿加尔问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他的国会成员会觉得把他的几把切下来是个好主意? 疲惫的首席议员拦住了他,将他带到了门外与他交谈。议员们一个个离开了,会议室变得空荡荡的。 大公向米拉娜抱怨道:“塔尔马伦是个又懒又怕麻烦的国王,只能通过国会来维持国家的运转,因此每一笔经费都是——相对透明的。在拜亚就不会有这种事,我享有绝对的司法解释权。不过多一点可支配收入肯定没有害处,说不定我在国内的财产已经被冻结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米拉娜沉默片刻,问到。虽然她不是很认同这个男人的观点,但毫无疑问他是睿智而又可靠的。他是你遇见了困难,手足无措的时候下意识地会看向的那个人。 “我猜,”大公轻声说,“等下塔尔马伦回来了,他就会继续早上没做完的事。”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米拉娜,后者抿起了嘴唇。“不过,”他继续分析到,“我猜他很快就会发现这事儿变得索然无味。塔尔马伦是一个喜欢征服的男人,他对于已经征服了的猎物很快就会失去兴趣。我猜,他应该会尝试一些新的口味,很快将我打入冷宫。所以我们一有空, 就赶紧去把这个月的工资预支出来。” 国王终于结束了和议员的谈话,走向了他们。现在他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你们在聊什么?”阿加尔问道。 “没什么。”大公快速地说。 “学校。”米拉娜说,“在说学校。” 阿加尔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的新的官方情人,像是猎人在思考如何料理他的猎物。大公尽可能温顺地回望着他。他们绝对不像是朋友,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伴侣,但却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敌人。这很复杂。米拉娜想。 “我有个好主意。”阿加尔突然说,“我们可以出去活动一下。我会教给你我们塔贡国的王妃都需要负起什么样的责任。” 大公有些意外,“出去活动?去哪儿?” “当然是去训练场。”阿加尔说着,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你可得拿出十足的干劲儿陪我玩,这可是你自己用于承担的义务。” “等等,这不公平,”大公抗议到,“你知道,我现在都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 阿加尔想了想,顺手将自己的佩刀接下来丢给他。 “你的了。”他说,觉得这不是问题。 事实证明,大公对于阿加尔的判断至少有一半是错得离谱。塔贡国的国王是个彻头彻尾的战斗狂。这不是说他喜好杀戮和恶意伤害,他对战斗的热爱就像是日本动画片里的热血主角,以不断挑战强者、突破自我极限为乐趣。米拉娜认为这种精神如果被恰当地运用在更加积极的体育赛事上,他可能早已是奥运冠军。 虽然不愿意承认,作为校体cao队队长的米拉娜从某种方面能够理解这种拼搏的精神,有时候她甚至觉得父亲对他的指责有些过分严苛了。米拉娜曾经在观战的了望塔上亲眼所见,父亲手上那把长刀能够轻而易举地削平一座小山,阿加尔几乎是赤手空拳和他打,几乎能势均力敌。每天早上他们会一起用早餐,然后大公会跟着他一起去训练,米拉娜则用这段时间读书,学习一些关于魔界的历史和文化。晚饭的时候他们回来,父亲总是怒气冲冲,而阿加尔神清气爽。他们通常会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只是阿加尔伤的轻些,而大公痊愈得更快。 还有一点,自从当上了国王的官方情人,阿加尔似乎再也没有和父亲同床共枕过,但也完全没有对他失去兴趣。米拉娜为自己能有更多的时间陪着爸爸而高兴,但是她不确定这对父亲来说是否是一件好事。至于原因,阿加尔曾经悄悄告诉她,是因为欲求不满让他愤怒,而怒火让他更加专注,在训练中有更好的表现。这点,米拉娜也不情愿地承认,她也曾经用类似的话术去教育过那些天天浑水摸鱼的体cao队员们。 阿加尔找了两个新的魅魔进宫,他们是一男一女双胞胎兄妹,都长着大角羊一样的犄角和邪恶的箭头状尾巴,不折不扣的纯血魅魔。最近他们相当得宠,几乎每天都会到国王的寝室里留宿。大公提到他们经常会失控地破口大骂,称他们为没有教养的野山羊。他们的确非常漂亮,米拉娜心里暗暗觉得这样的评价有失偏颇,并且祈祷不要真的撞见他们。 真不走运,担心什么就来什么。这天米拉娜和父亲一起去小花园散步的时候,正好迎面撞见了两个魅魔从温泉回来。 “啊呀!这不是……”男魅魔吃惊地停下了脚步。 “这不是我们的王妃大人嘛!”女魅魔阴阳怪气地接到。“错了,是准王妃。” “准王妃?我看连个消遣的玩物都算不上。”男魅魔奚落到。 说罢,他们一同咯咯笑起来,不坏好意地打量着大公。 “怎么,陛下没有召唤你侍寝吗?这么快就失宠了,真不像话。” “瞧瞧他这幅粗野的样子,真是叫人倒胃口,难怪陛下不喜欢他。” 大公的脸色沉了下来,毫无疑问是有些不高兴。若是在往日,他本可以不在乎这种程度的挑衅,可最近他的心情实在非常坏。 米拉娜向前了一步。 “让开,挡我们的路了。”她大声说,“你们得意个什么?连个名分都没有的杂鱼。这是阿加尔·塔尔马伦……陛下御赐的宝刀,如果我父亲想,他可以把你们劈成两半,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的。”她顿了顿,心一横:“毕竟拜亚国的国王只有一个,而你们这种没有教养的野山羊外面有的是!” 两个魅魔愣了一下,然后更加大声地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笑的猴子表演。 “小姑娘!你真可爱,可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就是,先想办法爬上陛下的床再说吧。哈哈哈!” “你们……”米拉娜涨红了脸,正要向前去理论,大公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止住了她的动作。米拉娜回过头,父亲向她摇了摇头,似乎已经不再生气了。他们冷冷地注视着魅魔们笑完。 “他非常生气。”女魅魔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是的,非常。非常。”另一个幸灾乐祸地戳着大公的胸口,“你有大麻烦了,知道吗?” “你是说谁?”大公挑起眉,平静地问,“艾克林?” “我们才不知道皇宫里的事,没有那个权限。没有那个兴趣。”女魅魔耸耸肩,“我们说的是,他。” “他?”大公说着,深深皱起眉头。“卡迪斯?卡迪斯·莫兰?”魅魔们一起点点头。 “他托我们给你带个话,他警告你,新国王登基以后,他会告诉他所有关于你的事,并且会尽可能协助他。所有关于你的事都会说。所有。”女魅魔说道。 “当然啦,这都是为了你好。是为了治治你这不识好歹的脑子,明白什么是抛家弃子的代价。”男魅魔怜悯地说,“这可算不得是背叛。” “这就是赤裸裸的背叛,在我需要他的时候!”大公愤然大声说,“你告诉他,他已经用掉我给他的第二次机会了!” “你自己和他说去,傻瓜。”女魅魔吃吃笑着,“对了,他告诉你最好提前准备着点儿。” “准备什么?”大公问道。 “还能是什么,亲爱的?”男魅魔翻了个白眼,“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