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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犬栓上了绳

    章直其实一点也不直。

    他坐在喧闹的迪厅里,眼看着姓李的跟他分完手,扭头坐进了别人的卡座。

    那伙人笑笑闹闹的,完全不在意他异样的注视。

    他没想到李祥约他来是提分手的,更没想到李祥能挑这么个热闹地方提分手。

    李祥给他打电话,叫他来宝龙迪,他还以为是约出来玩,特意收拾了一番,提前来开了个卡座。

    结果刚坐下不久,欢呼声顿起,他余光一瞥,就见不远处一伙年轻人正喷着香槟玩游戏,他男朋友举杯大笑,被一群美女淋了一头一脸。

    李祥也看到了他,笑容稍作收敛,跟周围人打了个招呼,拎着酒瓶晃晃悠悠走过来。

    他把胳膊肘支在沙发靠背上,朝章直醉醺醺地笑,“来了啊。”

    “……”章直盯着他没有说话。

    李祥也不恼,继续嬉皮笑脸道:“老直,直哥,宝贝儿!哎呀,别这么看我,我又没做什么。”

    他乱七八糟地把称呼确定下来,兴奋地一扬手,“宝贝儿,我跟你说,哥们儿今天高兴,咱俩,好聚好散吧!”

    章直没听懂他的胡言乱语,“什么?”

    “就是咱俩分手吧,拜拜,再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回能听懂了吧?”

    青年发梢上的香槟滴滴答答落在皮沙发上,章直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懂了。”

    李祥闻言痴痴一笑,满意地转过身,举起酒瓶朝卡座那边高呼:“同志们,老子单身了!”

    远处顿时传来一阵欢呼口哨,俊男靓女们尖叫着欢迎李祥凯旋而归。

    章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甩了。

    他静坐片刻,招来服务生,点酒。

    宝龙迪卡座低消八百,什么都不点也得给人八百块钱,与其跟钱过不去,还不如点杯喝的。

    章直翻开酒单,也不看那名目繁杂的英文名,单扫价格,点了杯888的洋酒。

    等酒期间章直反思,自己有什么对不起李祥的地方吗?想来想去也没发现自己有何错处,只好无奈地把此事归结为李祥又犯病了——人渣病。

    李祥的确总爱犯病,犯起来又熊又驴,一般人忍不了,想揍他。

    当年刚进部队那会儿,那么多示好的良家妇男,章直偏挑了个最牲口的出来,让同期的队友唏嘘了好久。

    这也没办法,谁让姓章的就好这口呢。这毛病是遗传的,他老章家遗传病,就喜欢那种狼心狗肺的混蛋,越混越好。

    一家正常人,偏偏嫁了一串五脊六兽,过年跟开动物园似的,比谁家那位最不是人。

    服务生将888的酒端上来,章直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玻璃杯,棕色酒,冰块占了一大半,卖相实在朴素,看不出任何价值所在,他试探着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可以,便边喝边发呆,视线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摸。

    音响轰鸣,舞池人头攒动,二楼拐角处走下来一群步伐平稳的人,在一片群魔乱舞中格外引人注目。

    为首是个穿酒侍衣服的服务生,服务生身后跟着两个中年男人,再后面是几个小弟模样的年轻人。

    中间那两个中年人明显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左边那个大腹便便,条纹衬衫扎在腰带里,挺出了个怀胎十月的肚子,小眼精光。

    右边那个双手插兜,身板厚实,卷起衣袖的手腕有杯口那么粗,嘴里咬着根烟,神情懒散而阴郁。

    两人闲庭信步,时不时对话几句,挂出两张要笑不笑的冷脸。

    章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咬着烟的那位。

    那人脸上棱角分明,眉目浓郁,手臂肌rou把西装绷出漂亮的弧度,身高算不上多高,但就是给人一种高大魁梧的感觉,从骨头缝里往外冒雄性荷尔蒙。

    典型的阳刚型硬汉,可惜神情不够阳光,以至于带出一股不太好相与的匪气。

    章直要是出任务盯梢,这种人就是他的重点监察对象,最佳的嫌疑犯人选。

    犯职业病的小章同志和那伙人的距离其实很远,可不知怎么回事,那男人竟留意到了章直的注视,交谈期间朝他这边瞥了一眼。

    章直丝毫没有被抓包的自觉,继续不错眼地跟男人对视,而对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浩浩荡荡地走出迪厅大门。

    章直回头,继续喝他的888,一路烧心烧胃,热辣的火苗直接从舌尖烧到了天灵盖。

    舞池人海摇晃,醉鬼们发疯似的搂抱在一起,大姑娘把头发甩成电风扇,欢呼声不断。

    大家都有伴,只有章直格外冷清,独守空房。

    他浑然不觉,眼神时不时飘向大门,好像再等什么人。

    又过了一会儿,DJ切换舞曲,方才走出大门的男人裹挟着夜晚的寒气和魔幻的灯光折返,独自一人带着几个跟班。

    重返魔窟的他像块行走的吸铁石,把章直的脑袋又拽着转了半圈。

    章直的注视过于火辣,“吸铁石”也不由多看了他几眼,隔着烟熏雾绕和暧昧灯光,男人刚毅的侧脸浮出几道年岁的纹理,隐约是个转瞬即逝的笑。

    章直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自己完了。

    都说狗改不了吃屎,还真是在理,他这不就又看上了一个。

    男人慢悠悠走回二楼,消失在了章直的视线里。

    章直没急着收回视线,出神地盯着楼梯口,琢磨着怎样才能找个借口跟上楼。

    真要说,其实方法很多,借酒装疯,尿急找厕所,问路找人,几分钟内章直心里冒出不下十种方案,但最终一个都没好意思用。

    发乎情止于意yin,一杯888喝完,章直依旧坐在沙发上干瞪眼。

    他怂。

    别人有三急,他有三怂,搭讪怂,撩sao怂,表白怂。

    章三怂焦虑地不停看表。

    等?还是走?再等一会儿?要是十二点前那个男人还不出现,他再回去?

    他坐在沙发里什么事也没有,惴惴不安地猜测有多大可能再看新欢一眼,哪怕远远闻闻味也好。

    枯坐许久,眼看手表快过十二点,一名服务生忽然走近,说有人替他买了单,问他愿不愿意上楼再喝一杯。

    cao,皇天不负有心人!

    这服务生章直还认得,就是刚才给“吸铁石”开路那个,章直“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服务生吓了一跳。

    “走!”

    张厉让人递话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人能这么干脆的上来。

    一般胆子小的,害怕让人仙人跳,多半就拒绝了,胆子大的也要问问是谁请客,结果这人倒好,自己就火急火燎地追上来了。

    服务生完成使命告退,章直这才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拘谨地搓了搓裤腿,试图找个话题打破沉默。

    “……你好,谢谢你的酒。”

    张厉仰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把章直打量了一番。

    盘靓条顺,品相相当可以,没看走眼。

    “坐。”他用下巴点了点身边的沙发。

    章直顺意坐下。这是个带拐角的沙发,两人一人坐一个角的两边,膝盖差几厘米就能碰到,礼貌又不失亲近的距离。

    张厉刚忙完生意,累,随便找了个沙发歇着,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刚才楼下好像有个小孩儿,看着还挺顺眼的。

    能注意到章直不外乎是因为他的长相的确出众,浓眉大眼尖下巴,甭管啥光打在脸上,都跟照了聚光灯似的,黑暗里特扎眼。

    而且眼睛里带电,他一出现,那眼睛里就噼里啪啦直冒火星子,就差在脑门顶上几个大字——来cao我!

    张厉不介意搞男人,他们这些混不吝的,搞男人的多的是,男人女人都搞的更多,你要非说自己不搞,人家不信,还得传你阳痿。

    “一个人来的?”

    张厉咬着烟,懒洋洋地瞅着这尾自己跳进筐里的鱼。

    “嗯。”章直点头,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准确,于是补充道:“对象约我来分手,分完就走了。”

    “哦……”张厉意味深长,“女朋友?”

    章直摇头,“男朋友。”

    闻言,张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是个了然于胸的笑。

    “挺好,喝酒吗?我请你。”

    服务员很有眼色地递上酒单,章直接过,又点了一杯888。

    “喜欢喝这个?”张厉记得刚才在楼下这人捧的也是这个。

    “嗯,今天第一次喝,带一点甜味。”

    男人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少喝,后劲大,喝多了小心挨cao。”

    男人说的漫不经心,章直却听红了脸。

    爷们又帅又坏,他喜欢,挨cao也不是不行。

    这表情一出,俩人基本心知肚明了。不就是那点事儿吗,该走过场就走个过场,跟小家猫挠门似的,心里痒着,还要装模作样地喝几杯,聊几句,不然等一会儿到了床上,连个能叫的昵称都叫不出来。

    张厉倒是不介意知不知道对方真名,只是听说最近的小孩儿出来玩都有艺名,这个公主那个少爷的,要么就是一串英文,谁也听不懂。他还挺好奇这小孩儿的艺名,随口问道:“头一回在这儿见你,怎么称呼?”

    章直不怎么出来胡闹,自然没有艺名,老老实实道:“章直。”

    张厉一听,乐了,“本家姓啊,我也姓张,老张家人。”

    章直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张,毕竟那个更常见,可惜他不是,只能低声解释道:“不是弓长张,是宪章的章。”

    “线张?”男人歪着脖子思考,没反应过来。

    章直换了个通俗的,“章鱼。”

    “哦,那个章。”张厉明白了,继续猜:“正直的直?”

    小章同志点头,这个猜对了。

    “多大了?”

    “二十一。”

    “本地人?”

    “嗯。”

    章直太过拘谨,一问一答,不问就不说话,张厉象征性地问了几句,也懒得再查他户口,干脆闭目养神跟着一起沉默。

    俩人一个抽烟,一个喝酒,寂静地培养感情。

    张厉抽完第二根烟,感觉培养得差不多了,率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走,带你玩儿去。”

    章直跟着张厉上了车,一路开到酒店。

    张厉在这家酒店有间固定套房,刷卡就能进,章直站在房间中央,一时不知道该干嘛,有点手足无措。

    张厉一边脱外套一边指挥道:“去洗个澡,柜子里有你能用的东西。”

    章直便依言进了卫生间。

    柜子里是一排一次性灌肠器,还有玫瑰味的润滑油。章直拿了一袋出来,趁洗澡的功夫把屁股洗了。

    出去时张厉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无聊的午夜节目,男人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面无表情地看。

    听到他出来的动静,张厉侧了侧头,“洗完了?”

    “嗯。”章直抓紧腰上的浴巾。

    “过来,我闻闻。”

    淌着水珠的长腿迈进张厉的视线里,漂亮的腹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章直乖乖走过去,侧坐到张厉身边,用脚尖蹭张厉的皮鞋。

    “这身板,怎么练的?”张厉一把搂过他,掐了掐章直的腰,“不错,老子这回还真捡到宝了。”

    章直闻言抿嘴笑了笑,能让姘头满意,让他有种异样的愉悦感。

    这也是他老章家的遗传病,自己快乐不是真快乐,非得付出点东西才快乐,讲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让你高兴,你高兴了,我才高兴,背地里舔伤,独自品尝讨好后的自我感动。

    他试着去解张厉的皮带,张厉没有阻止。

    皮带解开,拉链拉下,yinjing从内裤里弹了出来。

    又大,又粗,又红。

    深红色的柱身盘横着几根青筋,直直挺立在油黑的密林里,正对着章直的脸。

    男人是在他解皮带的时候硬起来的,短短几秒,迅速勃起,比年轻人不遑多让。

    章直用手帮他撸了两下,随后埋下头给他口。

    张厉先是歪头看了一会,半晌才慢慢仰靠到沙发上,半阖着眼,抚摸章直的后脑勺。

    口了有十分钟,章直抬起头,用眼神请示张厉。

    张厉拍拍大腿,章直便爬上去,跨坐到男人身上。

    “松过了?”张厉粗糙的手指摸向章直的屁股,按了按湿润的后xue。

    “嗯……”章直扶住张厉的肩,试探着往那根yinjing上坐。

    张厉帮着扶了一把,待整根进去后见他动作熟练顺畅,便不再管他,伸手摸来烟,侧头点上。

    男人姿态十分放松,仰靠在沙发里,微抬着下巴,章直凑过去舔他突出的喉结,张厉把他脑袋推开,章直就再去舔他的耳朵。

    “属狗的?”张厉轻哼了一句。

    “嗯。”章直把张厉的衬衫扣子解开,又去舔他的胸口,“您的狗。”

    张厉眼里似笑非笑,伸手拍了拍章直的屁股,“小屁孩儿,别瞎给自个儿栓绳。”

    章直不以为意。

    他这辈子就这德行了,贱人贱命,也没指望跟谁好好过日子,快活一天算一天。

    他无比热情,讨好地舔吻男人脸测的泛青的胡茬,有规律地起落夹紧。

    张厉没想到小孩儿能一口气做到他射。

    别说射,让人一口气骑半小时都是头一回,还挺爽。

    以前床上那些型男靓女,各个骑个三四分钟就喊累,撒着娇劳烦厉爷亲自动,张厉都习惯了,这突然来个不需要自己动的,还挺新鲜。

    男人用手捏了捏章直大腿上紧实的肌rou,浑身都是腱子rou,这体力,这耐力,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射过了,舒爽了,作为奖励,张厉难得有心情帮床伴撸了一发,撑着头看章直喘息着射精。

    夹得真紧。

    张厉仍埋在章直身体里的性器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上床。”

    粗糙的大手在他屁股拍了拍,章直顺意起身,跟着张厉走到床边。

    桌子上的烟灰缸已经积了一堆烟头,张厉把烟按灭在一盒未开封的避孕套盒上,溜着鸟脱掉衣服,一把搂过章直,滚到床上。

    又做了一次。

    这回没让小孩儿出力,他自个儿按着人cao了半个小时,没憋着搞时长,爽快地射在了章直的身体里。

    俩人一起去冲澡,章直清理掉身体里的jingye,看了眼表,马上四点了。

    他走出卫生间,捡起地上张厉脱得到处都是的衣服,挂到椅背上。

    “我得走了。”

    张厉裸着身体靠在床头,正在无聊地按电视遥控器,闻言看了他一眼,“有事儿?”

    他体型健壮,宽肩厚背,一条大腿快赶上章直腰粗,铜色的皮肤上遍布陈旧是伤疤,右边肌rou结实的胳膊上纹了只凶神恶煞的老虎,软下去的性器静静蛰伏在密林中,像一头吃饱喝足的野兽。

    章直贪婪地把这副身体刻进脑海里,恋恋不舍地点头:“嗯,早上六点要点名。”

    从宝龙迪到大院坐车要一个小时,六点队里点名集合,现在走时间正好。

    张厉也没多问,扔掉遥控器,用下巴点了点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电话拿过来,我叫人送你。”

    难得被人体贴,章直挺高兴,帮张厉取过手机,乖乖趴在男人腿上听他安排。

    几句命令后,张厉挂掉了电话,拍了拍青年的脑袋,“下去吧,车停门口了。”

    章直没动,仰脸看他,“我还能再见你吗?”

    张厉跟他对视片刻,点点头,“能。”

    “那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男人没说话,只是默许地把手机递给他,章直眼前一亮,接过手机抿着嘴往通讯录里输入自己的号码。

    临出门前,男人突然看着电视提醒说,找到车就跟司机说,是厉爷让送的人。

    章直点头,手按下门把手,犹豫了几秒,猛地转身飞扑回床边,闭眼偷了个吻。

    张厉一怔,没反应。青年非礼完毕,飞一般地逃出房间。

    下楼,上车,带着金链子的司机问他去哪,章直隔着车窗遥望着那间仍然亮着灯的房间,轻声道:“武警大院。”

    汽车发动,男人的身影隐约出现在窗帘后,章直知道那是刚刚与他床笫之欢的人,不由的身体前倾,双手按上车门,缓缓将嘴唇贴在了冰冷的玻璃窗上。

    他心道:“晚安,厉爷。”

    汽车平稳地驶入黑暗,从那天起,二十一岁的章直便和三十六岁的张厉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偷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