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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得来终觉浅

    云外风月渐隐,晨雾霭霭。

    朝月宫内,红烛背,绣帘垂。

    “唔……”

    纪明修朦朦胧胧地摸索着,疑惑今日秋凌怎么还未叫他上早朝。

    “什么时辰了……”

    “陛下,快巳时了。”

    “什么?巳时?朕要迟了!”

    纪明修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却对上了苏元白清澈如月的眼眸。

    “陛下,今日休沐,不上朝。”

    苏元白温柔地握住纪明修的手,又将他按回了床榻,顺带着掖了掖被角。

    “国……国师?”

    纪明修愣愣地看着盖在身上的素雪红梅罗衾,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他的乾清宫。

    这是……朝月宫!

    “时辰还早,陛下再睡会儿?”

    早……早吗?

    他捏着罗衾边角,垂眸看着按住他的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脸上渐渐染上红晕。

    昨晚就是这双手引导着他去往该去的地方……

    或攀附在他肩头,又或是扶着他的腰间……

    一时间,帘幕沉沉中,二人皆是垂首不语。

    须臾过后,纪明修才红着脸低声道。

    “朕会负责的。”

    “臣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

    纪明修猛地抬起头,惊诧地看着苏元白,却对上了他同样惊愕的目光。

    “朕……”

    话未出口,苏元白便已欺身上前堵住了纪明修的唇,轻柔地贴在上面反复厮磨着。

    朕是那种拔rou无情的男人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朕说完!

    “陛下……”

    唇齿相依片刻,苏元白才依依不舍地分开,那双炽烈深邃的眼眸闪着细碎的微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哑声说道。

    “臣方才什么也没说。”

    …………

    国师跟谁学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嘴?

    但这个吻好似也缓解了两人的尴尬,气氛瞬间就从严肃的师生会谈中脱离了出来。

    “咳……”

    纪明修眼神四处游荡着,不断在心里为自己打气,朕是攻,朕是攻!

    “国师……”

    他转过头,故作淡定地凝视着苏元白,想体现出作为一个帝王该有的王霸之气。

    …………

    算了……

    “朕……朕怎么不知道国师……心……咳……”

    纪明修实在没法看着苏元白那双冷冽深邃的眼眸说出心悦二字,这张脸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沾染烟火的模样。

    不过他想起自己连吃了好几个月的甜点,又似乎一切都是早有端倪。

    “臣心向已久。”

    苏元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底涌动着深沉的炙热。

    那就是朕的问题喽?

    “可是……”

    纪明修想起那些年被国师支配的悲惨岁月,不禁有些委屈。

    “国师向来对朕总是正容亢色,对皇兄却如春风化雨,朕一直以为国师不喜朕……”

    有那么严重吗?

    这难道不是因为陛下你性子更顽劣些,臣才如此严厉的。

    当然这是不能说的。

    苏元白常年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似是懊恼的情绪。

    他极为苦恼地蹙了一下眉头,垂眸抿唇解释道:“臣以为……明玉殿下会继承大统。”

    嗯?什么?

    纪明修突然愣住了。

    搞了半天,什么心悦朕,什么心向已久,统统都是假的!

    国师他就是馋朕的皇位!

    纪明修又羞又恼,掀开被子就要下榻离开。

    朕发誓,再也不会踏入这朝月宫半步!

    谁成想刚出没两步,就差点被堆在方桌边的一摞书绊倒。

    纪明修下意识地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书,又捡起落在地上的古籍拍了拍。

    等等?

    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

    …………

    纪明修随手翻开一本,发现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国师瘦劲清俊的字体。

    国师他居然还记笔记!

    纪明修越想越气,拿着罪证转身就拍到床榻上,指着上面用朱砂特地标注的条条框框——具体分析苦rou计与欲擒故纵的综合性应用,气的说不出话来。

    朕特意赏赐给国师的朱砂是让他用来做这个的吗?

    早有预谋!

    国师他就是有预谋地馋朕的皇位!

    苏元白似是不明白纪明修为何突然生气,呆坐在榻上不知所措,直到纪明修捡起地上的书拍到了他面前。

    他立即垂下了眼睑,脸也随即板正严肃起来,耳尖却悄悄地染上了红晕。

    “咳,书中自有颜如玉,臣以为此言甚是有理。”

    “你!”

    朕在问你罪,你脸红个什么?!

    “是!朕哪哪都不如皇兄!朕知道!可是这皇位是朕要坐的吗!是你们逼朕坐的!”

    纪明修气的口不择言,一把将书摔在了地上。

    “你们一个两个的,对皇兄和对朕就是两副模样,现在朕当皇帝了让你们很失望是不是!”

    “陛下!”

    苏元白眉头一凛,低声呵斥了一句。

    纪明修瞬间就哑了声,低下头不敢说话,这该死的感觉他又回来了。

    苏元白起身捡起了地上的书,又仔细地抚平放好。

    他极不想用这样的姿态和纪明修相处,好似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他正在做一件与他多年苦学的金科玉律相违背的背德禁忌之事。

    但经年累月之下,他们都早已习惯了这般身份。

    苏元白无奈地看着垂首一言不发的纪明修,一字一句说道。

    “陛下很好,臣并没有认为陛下不如明玉殿下。”

    他顿了顿,语气沉沉下坠,染上些许萧索悲哀。

    “难道在陛下心里……臣便是如此趋炎附势之人?”

    难道你不觊觎朕的皇位吗?

    这话纪明修没敢说,他低着头嘟嘟囔囔道:“那你为何说……对皇兄好是以为……他会登基……”

    “这……”

    苏元白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

    “方便……咳……赐婚……”

    赐婚?

    纪明修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慌乱地行了个揖礼。

    “朕……朕还有事,国师好好休息……”

    “等等。”苏元白眼疾手快拉住他,“陛下还未更衣。”

    “朕自己来就就好!”

    纪明修赶忙接过玄色外袍草草穿上,便逃也似的推门离开了。

    “陛下。”

    秋凌还守在门外,细心地替纪明修披上了鹤氅。

    “嗯……这是怎么了?”

    他握住秋凌的手摊开,清瘦白皙的手心显出几个月牙形的血痕来。

    “回陛下,奴才昨夜不小心被猫抓到了。”

    猫?皇宫内何时养了猫?

    “是几位太妃娘娘养来解闷的。”

    似是看出了纪明修的疑惑,秋凌一边整理着他有些凌乱的衣领一边补充道。

    “嗯,一会儿还是让太医看看吧。”

    “是,多谢陛下体恤。”

    秋凌垂眸答道,掩下眼底沉重复杂的情绪。

    这西风猎猎卷落叶,不消冷暖几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