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人饮酒一人垂首,小小酒肆仿佛与周遭的繁华隔绝。 “断空门弟子‘集’令。”此时,一道传声突兀打断这分安静,二人齐齐抬头,蓝儿目光微闪。 “公子,罗长老传音了。” 桑大人放下酒杯,闭上眼,深思后复又睁开眼,沉凝道:“此番夺破境机缘,师傅身为带队长老,做事需得一碗水端平,只怕无法助我太多,血雾山、冰蚕派与我派虽渊缘甚深,但魔门中人,又岂知他们心中真正打算,自是得多些防备,此番我魔门与正道抢夺陨星妖晶,其中厮杀未入宝境却已嗅得血腥,这一趟怕是我修炼以来最难打的一场仗了。” 蓝儿眼含担忧,轻声道:“此番宝境百年一启,难得机缘,秋星公子必会到,公子与秋星公子既是好友,到时进到宝境自是强力互助。” “秋星……”桑大人口中喃喃,“我已有十年未见他了,自传出闭关来,我多次上惊情门都得见一面,还不知此次宝境开启他会出现否。” “罢了,我若犹犹豫豫龟缩不前,全想着靠他人得宝,那我修炼的这几十年岂非白白付出了,是战是败,来者何人我都接下了。” 话音落下,桑朔眼中血腥弥漫,一股煞气随即冲天,伴着一声长笑,桑朔起身一步跨出,消失在原地。 清风徐徐,酒肆主仆已不见踪影。 远在天边凡人见不到的苍穹上,一道道身影划破云彩汇拢在半空,直到一刻后,最前面领头之人一挥衣袖,率先凌空而去,他身后众人纷纷跟上。 落在众人末尾的桑朔此时已换了一番样貌,衣衫依旧鲜红如血,白皙如玉的赤脚上系着一串夺魂铃,他脸色苍白一片,双眼腥红,一点朱砂印在眉间,隐隐红光乍现,凡是靠近他之人,体内莫名血液翻滚,像是不受控制,诡异又危险,周围无人敢近他身。 其实不只是他,就算是同门,一个个也是防备着身边,与这些魔道在一起,必须展示出你的实力,由畏而立威,你的命才不会被人惦记,这是魔道的生存法则。 在这群人里,弱小只会被撕成碎片,能进宝境的哪个又是好相处的。 桑朔莫名回首,看了一眼平于镇所在的方向,收回目光后施诀带着蓝儿飞向天际。 平于镇的一家客栈外,站着两人,一人蒙着脸,身上裹着严严实实的衣服,一人低头擦泪,模样甚为可怜。正是张丑人不方便将女子接回家,为难的劝说着女子,可女子死也不走,也不住客栈,让张丑人有些着急。 张丑人此时格外的希望吕媛能在身边,或许还能帮衬一把,他与这女子孤男寡女若共住一室,不得叫旁边的邻里笑话,也会坏了女子的名声。 张丑人给这女子银钱让她去寻亲人,她道就是亲人卖的她。他提出付银子让女子住客栈,女子直道他要抛下她,这这……张丑人焦头烂额又不知所措,与女子在客栈门前耗了不少时间,门前的小二都上来问过几遍了,可每次都让女子给哭回去,再也不敢来管闲事了。 女子像是想到什么,从袖口中拿了一张字条出来,递给张丑人,哭着道:“这是蓝儿姑娘给我的,说如果你不收下我赶我走,就让我拿这个给你看。” 张丑人识字不多,蓝儿像是很了解这点,字写的很简单,张丑人能识的那种,不认识的就画画,以画代字,看完字条后,张丑人瞬间明了。 这、这蓝儿……难不成……是阿锦么? 阿锦是张丑人刚在码头做工时救下的第一个人,那时候他与阿锦有需要留字条时,阿锦就是这般给他看不懂的字画画,让他能明白字条要表达的意思。 他与阿锦认识的很早,关系与现在的他和吕媛的关系很像,只是阿锦更像是jiejie,他像是弟弟。 他没想到,当年不告而别的阿锦居然是桑大人身边的侍女,那不就是说阿锦居然也是一个仙人,不对,是仙女,所以当年他刚进码头明明被打压的很惨,可在救了阿锦后,那些打压和欺负都没有了,当时他还以为是他的好心得到了好报,是上天给他的福报,原来,是那时候的阿锦暗中帮的他吗。 张丑人心情复杂,看着字条看了良久。 怪不得,怪不得第一次看见那个蓝儿就很是熟悉,只是蓝儿的气质与阿锦的气质相差太多,让他根本无法联系到一起。 字条上的意思是阿锦与桑大人走了,而他的毒早就被解了,关于这女子的安排,阿锦在也信里说了,这女子是赶不走的,她是桑大人特意安排留在他身边的。 这事让张丑人十分困惑,他想不通桑大人为什么要特意这样安排。 张丑人不知道阿锦其实一直想告诉他她的身份,可时机总是凑不上,后来他与桑大人瓜葛渐深,阿锦不得不隐瞒了身份,本来以为永远没机会说清楚的,她也打算不告诉张丑人她的身份了,可一次偶然的命令令她猜测到了公子想要利用张丑人达成某事,知道后的她难以抉择。 一个是救命之恩,一个是主仆之恩,单单看主仆之恩或许还有人奇怪这有何恩情,可蓝儿身在的是魔道,若不是桑朔留她为侍,她早已不知被折磨成何等惨样,她接触过其他弟子收留的侍人,也接触过未被留下的侍人,那些侍人的遭遇换成她,她不敢想象她要怎样才能活下去,这时她方清楚的认识到,公子对她的恩是何等的重要。 这次与桑朔前往宝境,她是抱了死的心去的,她愿意为还桑朔的恩情付出性命,可同样不想张丑人出事,她便在这样矛盾又坦然的心境下留下了这信,信里虽未点明她猜出的事,可暗暗让张丑人十日后离开,十日后是桑大人进入宝境的时间,在那自成一系的小空间中是隔绝了外面的天地,在里面的人无法动用手段影响到外界,到时张丑人再利用她留下的手段,相信可保张丑人躲个几十年,几十年是普通凡人的一辈子,她想让张丑人平凡的过完一生,不想让张丑人与公子发生不该发生的,更不想让张丑人卷进公子与罗长老那纠缠不清的感情里。 阿锦想的很好,这是为求张丑人活下来所打算的最好的出路了。 她想过求公子放过张丑人,可她也了解公子,公子从来不是慈悲之人,有利可图时,连她也会被公子所弃,现在还能留在公子身边受重用,一个是她的忠心,一个是她的能力,如果她帮助张丑人的事被公子知道,她的忠心会受到质疑,只怕再难受到公子重用,只怕她的下场也如她所见的那些侍人一样被当成畜生一般的活着。 即使这样,阿锦还是想为张丑人做好安排,可惜,她的公子从未信过任何人,她的手段都是公子教给她的,即使用来帮助张丑人的手段并非全部出自桑朔之手,然而桑朔天赐之资,真正想要做成之事岂会言败。 这些张丑人都不知道,他依信中所提问起女子蓝儿姑娘可有留下一个锦囊,女子忙点头,将锦囊交给张丑人。 这些东西蓝儿交给她时就有嘱咐不许她动,她深感蓝儿姑娘的大恩,自是不会违背,所以交给张丑人之物是原封未动。 张丑人接过锦囊,倒出里面的物件,有一张地契,一张地图,一叠银票,以及一枚黑漆漆的小戒。 张丑人收起其他,只展开了地契查看,果如信上所说,阿锦居然把他家的对面给盘下来了,这地契上所描绘的就是对面的屋院,阿锦心思之细,自是晓得他不方便留这女子同住一屋,盘下这屋子到时可由他搬去对面,原本的小屋便留给这女子住。 张丑人摇摇头,又迷茫不已,阿锦为何要叫他十日后赶紧离开,迟则性命有危。 危从何来呢,他如此想着。 可到底是阿锦解决了他目前面临的麻烦,他也不再劝女子住在客栈,反而带着她去了地契上的屋子,让女子暂且住在此地,他还是回自己的房子住。 他拿着地契哭笑不得,几年前还为生计发愁,几年后便是怀里揣着价值千两的黄金,莫名手中多了两座屋子,他挠了挠头,这是不是代表他不用急着回码头上上工了,如果现在要取媳妇…… 想到此,他目光一顿,眼睛不由逡巡眼前的屋子。他醒来着受惊,接着与桑大人又爆发了矛盾,后面去寻吕媛,几乎还没有时间收拾屋子,所以屋子还是他离开时的混乱,这混乱又代表了昨夜的疯狂,那疯狂似乎刻入骨髓,令他不住打颤,此时他才发觉身上十分黏腻,昨夜欢爱的痕迹虽被严实的衣服遮住,可作为当事人的他,身体的反馈根本不容抹除。 他按下一些痴想,开始收拾自己,收拾屋子。 只是打理自己的时候不免要用到浴桶,看到浴桶时,他不免又想回忆起了一些有关仙人曾经留在这里的事,坐在温暖的浴桶中,在清理下体的东西,他想起了桑大人说他痴心枉想,他痛苦的咬着下唇,狠下心将体内的东西掏了出来,深深喘息后,他伏在浴桶边上闭着眼暗暗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