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剧情）
梅耶斯醒来的时候，脑子有些发懵。 然而头顶上的壁画竟是如此的眼熟，梅耶斯眨了眨眼，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他真的在格拉斯堡宫自己的房间内——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他柔软的床，床边的红色木柜，上面还摆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远处墙壁上的壁画——那是他父亲请画家所绘的全家福。 梅耶斯有些激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也换上了他以前一直穿的睡袍——他之前并没有带到爱丽行宫去。 他真的回来了！？ 房间里面此刻正点着熏香，点着烛火，然而没有人。梅耶斯兴奋地下了床，连鞋子也没有来得及穿，便冲出房间，跑到走廊上去疾呼：“父亲，哥哥？！” 周围有仆人走过，见他出来，躬身行礼：“殿下。” 梅耶斯这才注意到还有人，之前爱丽行宫只有寥寥几位修女和修士，陡然见到这么多的仆人，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的脸还带着红晕，冷静下来问道：“父亲和哥哥在哪里？” “大公和王储殿下在书房，有位贵客到来了。”一个仆人从善如流地说道，看了看他的着装：“殿下……要不先去换身衣服？” 梅耶斯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的是睡袍，他眨了眨眼，猜想仆人口中的贵客应该就是朱利安。 他捂了捂领口：“没事。”反正他和朱利安都赤身裸体见了多少次。 “我先去书房了。”说完，他又急匆匆地向书房跑去。 他的房间在三层，而书房在二层。梅耶斯下了楼梯，书房便近在咫尺。 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有些害怕，又有些胆怯。他生怕这一切都还是梦，他还在爱丽行宫，承受着男人日日夜夜的痴爱，承受着远离家乡的思念，甚至是和亲人的阴阳两隔。 书房内好像传来说话声，梅耶斯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父亲一边粗噶地说话一边抽着雪茄的画面。 他蜷了蜷手指，还是叩响了门。 “谁？进来。”是父亲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粗哑。 梅耶斯怯怯地打开门，熟悉又陌生的一幕撞进他的眼帘。父亲正站在书柜面前叼着雪茄，一口一口地抽着，哥哥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子面前，只有朱利安坐在椅子上，神色从容。 “臭小子，终于醒了？”见到是他，大公大步冲上来捂住他的脑袋，用手臂夹住他的脖子——这是波利大公经常对兄弟俩做的动作，以表亲昵，“还不进来！” “父亲……”梅耶斯被夹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但是他并不想阻止，天知道他已经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种亲昵。 一旁的朱利安见他进来，目光缓缓地追随着他，那双蓝色眼眸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路易斯也迎了上来，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还穿着睡衣下来？” “这不是着急见到你们吗？”梅耶斯吐了吐舌头，眼眶有些发热，道：“我们都有多久没见了。” 回到熟悉的家里，他好像又是那个天真无忧的小王子，一切纷争远离了他。 “这倒是。”波利大公哈哈一笑，拍了拍梅耶斯的肩膀，又看了看旁边端坐的教皇陛下，一下子冷静下来。 “梅耶斯，我有事情要问你。”波利大公揽住梅耶斯的肩膀，带到朱利安面前。 “正好孩子也下来了，这事还要问问他的意愿。” “什么事？”梅耶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看他父亲的表情，也不知道朱利安在他不在的时候说了什么。 “梅耶斯，你先行礼。”波利大公瞪了他一眼，梅耶斯“哦”了一声，半跪下来对着朱利安行了个权戒礼，礼行得倒是周到，不过神情颇有不愿。 “圣父在上，愿主圣安。”他低声说道，对着对方手上的权戒轻轻一吻。 “多礼了。”朱利安柔声说道，梅耶斯抬眼望去，蓝色的眼眸里笑意轻柔。 禽兽！混蛋！梅耶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边心里暗骂，一边起身。 “梅耶斯。”大公啪嗒啪嗒地抽着雪茄，似乎有些苦恼，“教皇陛下希望你能去……圣殿。” “？”梅耶斯狠狠瞪了一眼朱利安，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这个事，教皇陛下和我说过一次。” 之前朱利安提出的这个请求的时候，他还可以含糊过去，当成去圣殿做客；然而此刻对方提到明面上去，让他进退两难。 “那你是怎么想的？”大公看着他的小动作，却没作声。 “这个事情，我会和教皇陛下商量一下。”梅耶斯在心里又暗骂了一声朱利安，“父亲，商议好之后我会再和您商量。” “年纪大了，翅膀也硬了。”大公无奈地摇了摇头，“无论如何，希望你好好思考，再做决定。” 多年的身居高位告诉他，之前那场构陷风波只怕教会也涉入其中，但是教会并未选择放弃玻璃公国，那么他也无法与教会撕破脸皮。 “我会的。”梅耶斯点了点头，不想提这事。 许久没见的三个人又叙了会旧，然后去往餐厅享受晚餐。 而朱利安则下榻在基耶萨最大的东区教会，那里有专门为教皇陛下准备的宅邸。 吃过晚饭后，梅耶斯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离开餐厅后便卸下了故作轻松的伪装，一直思绪重重，心中满腹疑惑。 他真的搞不懂朱利安到底怎么想的。 这个男人满腹诡计，狡诈多疑，一边说爱他，一边又将他哄骗得团团转。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他们多年之后的重逢不是是朱利安设下的计——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充满缘分的再会。也许他会动心，甚至沉溺其中，不愿自拔。 可是现在，他根本无法相信对方，相信对方的真心实意，相信对方的甜言蜜语。 他当然也不愿意去圣殿。 梅耶斯躺在床上，苦恼地挠了挠头，一旁烛火摇曳，明明灭灭。他长叹口气，开始想念母亲。如果母亲在，一定能告诉他如何抉择。 思绪游离时刻，窗边竟然发出咚咚的敲击声。 梅耶斯惊醒过来，他拿起烛台走向窗边，入眼竟是那张才分别不久的脸孔。 “你来干嘛？”梅耶斯语气虽然不好，但是不敢真的把男人晾在窗外。 他对他一直又惧又怕。 “还没睡？”朱利安看着他，扬了扬眉。 梅耶斯瞪了他一眼，“你是怎么进来的？” “就走进来的呀。”男人牵着他的手在他的床畔处坐下。 “没办法，没有你我睡不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有些可怜巴巴的神色。 “装模作样。”梅耶斯冷笑了一声，再无之前温顺的模样，他们早就撕破脸皮。 朱利安并不接他的话，只是看着他，轻言细语地问道：“你今天睡了那么久，现在还睡得着吗？” “这……还不是赖你！”梅耶斯想起早晨在马车上的事情，双颊又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避开这种少儿不宜的话题：“你今天在我睡着的时候和我父亲说了什么？” “当然是娶你回去。”朱利安扬起一抹笑，眉梢微挑，反而比往日多了些神采，伸手摩挲着柔软细嫩的手，却立马被对方缩了回去。 梅耶斯倒吸了口气：“不……你疯了吗？” “因为我爱你。”朱利安抬眼深情款款的看着他，梅耶斯对这个表情太过熟悉，他经常用这种表情凝视着他。这个时候，那双矢车菊蓝色的双眸里荡漾着尽是柔情和脉脉爱意。 “如果你呆在基耶萨，迟早会和其他人结婚。梅耶斯，我不能忍受这样的情况发生。”他的声音在烛火下低低的，带着一点小小的委屈。 梅耶斯别过头，说实话，如果不是知道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他真的会傻傻地以为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从来就分不清这份所谓的爱下面藏得是刀子还是毒药。 他只能沉默良久，声音发涩：“我不懂……你的爱是什么？” “你还记得圣灵节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之前是我做错了，对不起。”朱利安沉声道歉，眼中晃过无措，“我可以改，可以弥补。” 梅耶斯气结，他们之间的症结从来都不是这个，他突然意识到这位教皇陛下根本就不明白怎么去爱人。 “朱利安，不是这样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正的爱，根本不是这样的……” “你救过我的命，却也欺骗了我；你算计过我父兄，好在最后他们无事……这一笔一笔，从前种种，都可以勾销。” “你口中的爱，我真的无法相信。”梅耶斯冷静地说道，昏黄的烛火在那双榛子色的眼眸上拓下莹莹水光。 他的目光穿过轻软的窗幔，落在了那幅全家福上。上面绘了一家四口，是父亲给母亲的生日礼物，是他们甜蜜爱情的象征。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父亲母亲从不欺骗对方，从不互相猜忌，彼此尊重，相敬如宾。 “为什么？”朱利安蹙起了眉，梅耶斯的目光虚无飘渺，似乎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让他心生不安。 “我……根本没有办法相信你。”梅耶斯又看向了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平和。 “你说的话，我没有办法去相信。你有那么多的面孔，温情脉脉，狡诈算计，暴怒多疑……我甚至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我从来搞不懂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说不定是我的身子太罕见，你所谓的爱，只是你的占有欲发作了而已。”他勾唇自嘲道。 “朱利安，如果我们……换了种方式认识，说不定我会真的彻彻底底地爱上你。” “但是现在，不可能了。” 说完这句话，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朱利安看着他，刚才小意温柔的样子消失不见，面露一丝痛苦，睫毛垂落遮住眼睛里的阴霾：“梅耶斯，我曾经欺骗了你，是我的错……但是你不能质疑我的爱。” “梅耶斯，我也许以前真的不会爱人……但是我会学的……”他努力克制自己的黑暗情绪，轻声说道，“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我会试着按照你的方式去爱你。”他伸手合住对方的手，额头抵住对方合十的指尖，像是虔诚的信徒，祈求神的宠爱。 “梅耶斯，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