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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

    推拉式车窗已经被长年累月的油垢和积灰堵死了窗槽,虞青檐拉不动,只好木着脸吹风。蓝绿色的玻璃把街道上反射得很有顾长卫九零年代拍的那些文艺片的氛围,电影里的群众演员茫然而发直的眼神,将近三十年后依旧没怎么变。

    车堵在接上走不动了,虞青檐把头伸出去,前面一个三轮的车轮卡在马路的一个大裂缝里,紧紧皱着皮的黄柑橘滚了一地。司机不停按喇叭,嘴里什么话都冒出来,他一肘搭在车窗沿,一边抽烟一边问候小贩祖坟。车上一个学生闹着要下去帮忙疏通路况,司机说你下去嘛,下去就莫上来。

    学生回过头看了虞青檐一眼,虞青檐让他坐回去,自己从最后一排站起来,挽着袖子往前走。

    陈旧的乡镇喊停公交车此时又突然xiele一阵黑尾气,开始慢吞吞地往前晃悠了,虞青檐干脆坐在那个学生身边。

    “学长,我们回去的时候也要坐他的车吗?”

    虞青檐也不清楚,他就是负责把这些学生送到,低年级的只是出来跟着老师走一个过程见识一下,而他要实打实地待够三周。他说:“应该不会了,实在不行你们就把他方向盘抢了,自己开到县城去。”

    学生笑着说:“这像是秦宇师兄做得出的,可惜他没来。”

    虞青檐想,如果秦宇碰见这情况,不管会不会抢车,直接大耳巴抽司机脸上倒是有可能。秦宇作为虞青檐导师的开门大弟子,经常趁比较闲的时候回学校帮他打理一下学生,本来这次的法律援助活动是他牵头。

    结果出发前一天的凌晨,虞青檐正睡得迷糊,硬是被一阵哐哐哐的敲门声砸醒了。拉开门竟然是衣衫不整的秦宇。

    他当晚坐虞青檐家的沙发上骂了三小时,最后虞青檐听出来了,他家被烧了。

    这走几步就抖一下内脏的大巴车终于把一车人摇到七天连锁酒店,虞青檐清点一下人数,和唐老师交接时,唐老师问他要去哪,虞青檐说:“之前和秦师兄订了一个旅馆,离你们这也不远,我找人问问就行。”

    唐老师说:“那你和我挤一挤,咱们两个大男人也不存在那些见外的。”

    虞青檐婉拒了,他心想其实我只和跟我上过床的人睡一个房间。

    最后在地图带着他饶了两圈完全错误的路线后,虞青檐终于在一个大爷连说带划的指引下找到旅馆。前台态度奇差,虞青檐也没那个心思再管,拖着行李箱踩上木板片翘起来的楼梯,一路走到走廊最里面的房间。

    床铺好歹是干净的,他去浴室洗了下脸,看见镜子里眼底通红的自己。熬了好几天没睡觉,一睡觉全是法条律文,像蛇一样咬着尾巴在眼前绕。

    他明天又要起大早去和盈科律所那边的负责人碰面,据说是个脾气很怪的中年男人。虞青檐想想就头痛,从行李箱一个人为划出来的夹层里翻出一个玻璃瓶和针管,从里面抽了点大量稀释过后的地西泮,比着左手臂三角肌的地方。他闭了闭眼,给自己注射进去了。

    上学这几年有点焦虑症复发,每次出差都随身都带着药。小时候虞青檐不会吞那种片状的药,被逼着吃了几次后,再打浑吞下去就会呕吐,之后要么不生病,要么生病了死憋着不说,万不得已才会把药物碾碎了倒在糖水里闷头灌下去。

    现在他都成年好久了,还是宁愿打针注射也绝不吃药。

    他靠床坐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和医生发了条消息,没想到大半夜的对方秒回:控制剂量。

    虞青檐:好,只用了平常的一半。

    房间的隔音是真的很差,隔壁有人在zuoai,女声像维也纳大厅哼哈的女高音,高亢地让人觉得这是在求救。

    真会这么夸张吗。虞青檐皱着眉想。

    他没脱裤子爬上床,掀开被子裹上了。地西泮微量的助眠作用爬上来,虞青檐抖了抖眼睫毛,像鹅毛落在一地雪里面那样轻轻睡过去。

    前台用锉刀修着手指甲,时而往手机屏幕里瞥一眼,大门哐啷一声被推开,一个高个男性走进来。

    他下半张脸被黑衣立领锋利的边线遮挡住,肩宽腿长,步子迈得很大,几步就到了柜前。他没什么情绪,上来就命令如一样说:“我找我朋友,但是他的电话打不通,我要知道他在哪个房间。”

    前台眼睛也没抬,“我们这是正规酒店,严格保护客人的——”

    她眼睛瞪大了一瞬间,嘴角立刻牵起一个腻腻的笑容,晃身挡住后面的监控,把台子上足有小一千的钞票拢进袖子。

    她问:“方便提供一下对方姓名吗?”

    对方的手指在柜台上慢慢地点了点。

    “……虞青檐。”

    虞青檐浑身跟陷在蜜罐子里一样,的,想从罐子里爬出来却感觉膝盖怎么都使不上劲,提不起来小腿,裤腿被涌上来的蜂蜜给泡得漂浮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裤子没有直接贴到腿上。

    皮肤因为接触到稍凉的空气而起了些鸡皮疙瘩,虞青檐哼了一声,揉揉眼睛,迟钝地意识到刚才在做梦。

    他等待灵魂附体,耳边突然有人在说话。

    “哥,睡得好吗?”

    虞青檐大脑宕机了一会,身上的人背对窗户,只有身形轮廓上镶了一层夜月的银边,而窗外漆黑的树影投在床铺上,与他俯身下来的影子生长成一团张牙舞爪的黑影。

    对方见虞青檐没有反应,紧了紧皮带,虞青檐很快发现自己竟然双腿被捆在一起!

    他立刻坐起来,“贺霖?!你在干什么?”他看着那条紧紧勒住他膝盖骨的皮带,“你——”

    贺霖忽地提着皮带将虞青檐双腿的抬高,把大腿根和屁股露出,正对他自己。虞青檐被猛地一拖,后背直接擦着皱巴巴的床单,屁股撞上贺霖凸起的下半身。

    虞青檐怒极,直接一脚蹬过去,贺霖毫无防备,立刻弯下腰捂着那处抽冷气。他趁机后缩,双手想解开皮带却发现贺霖不知道打的什么结,锢在身上扯不下去也拉不上来,解起来特别费劲,他几乎把皮rou都勒红了,眼看着贺霖抻了抻筋骨,慢慢直起身,笑道:“要不要我教你?”

    虞青檐立马抓起床头的矿泉水甩过去,贺霖闪身躲过,视线还没转回来头上就被砸了新的一瓶水。虞青檐把柜子上的东西全砸过去,看准了时机往门口移挪,贺霖怒了,直接翻过床来逮他。

    “你想跑?你能跑哪去?我他妈从那么远的地方追过来,你一见我就躲——”贺霖伸着手去抓他却被一把扯过去,近贴,再次一脚蹬向腹部,虞青檐翻身一滚下了床,手肘在坚硬的木板上磕了下,他喘息着移到墙边,硬撑着站起来。

    虞青檐腿还有些发软,而贺霖硬生生挨了两脚,都是毫不留情的力度。贺霖的冷汗从后背冒出来,却感觉血沸得更彻底了。

    他笑了笑,说:“哥,我们要在这打一场吗?你说是你赢还是我赢。”

    虞青檐没说话,两人隔着一架床对视,谁都没有先轻举妄动。

    ——“啊,轻点!急什么!”隔壁房间突然传来女人骄矜的呼喊,rou体拍打声音几乎是对着他们的耳朵在响。

    贺霖笑了笑,脱掉外套扔床上,“好像更好玩了。”他绕着床脚走过来,意有所指道:“两个房间都在打架。”

    “你要是个男人,就把这个皮带给我解开。”虞青檐冷着脸说,“你不会要在我这样的状态下和我打一场?”

    “我不是男人。”贺霖笑道,“你说我是你的小狗啊。”

    他说话间突然笑容一敛,一把袭来抓住虞青檐的肩膀,那速度快得虞青檐竟然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一手砍向那手臂,结果被一拽,整个人失去平衡倒下去!

    虞青檐一手拧过贺霖的手臂,拖住他双双倒地。地板立刻被砸出一声响,虞青檐脚蹬墙壁,接着惯性力一把锁住贺霖的脖子,而他自己也同样被掐住喉结,贺霖一勾腿,直接把他压到了身下!

    两人都锁住对方的命门,耳边像是响起氢弹爆炸之前寂灭的平静。贺霖眼睛因为变态的亢奋感变得猩红,喉咙里有股子血腥味,他嗓子被锁得有些哑,现在这时候还有精力笑,“哥,你的综合格斗技术也不过如此。”

    虞青檐冷笑道:“是吗?”他双臂猛地一紧,贺霖闷哼,握住他喉结的手却在颤抖,抵抗着意志力让自己不要掐下去。

    虞青檐说:“你再不用劲掐我,你就要死了。”他覆在贺霖耳边挑衅道,“贺小狗……”

    贺霖视线里出现点点黑斑,他大脑有些缺氧,看着虞青檐在他手掌间的脖子,像笋一样,他闭了闭眼,那垂在一侧的另一只手突然摸到肋下一寸,狠狠按压下去!

    “……哼嗯!”虞青檐极其羞耻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呻吟,他脸上立刻羞怒得通红,“贺霖,你耍阴招!”

    贺霖趁机抓住他的肘部下拉,再次一顶肋下,双手撑开锁环,就地一滚,竟然逃开了虞青檐的锁喉。他立刻大口喘气,扯了扯嘴角,“兵不厌诈,大概只有我知道你这个敏感点,是吗?”

    虞青檐咬牙但也无计可施,摸到床头的名片盒再次甩过去,穿着暴露的泳装小姐名片淋着贺霖的头纷纷扬扬撒下来,贺霖双指夹住一张飞下来的卡片,挑眉道:“想和我玩点新的花样吗?你扮演应召小姐?”

    “贺霖,你不要太过分!”虞青檐呸了一声,“伪君子,小人,下三滥!”

    贺霖心情愉快地耸耸肩,“随你怎么说。”

    虞青檐半撑着上身,双腿因为被绑在一起,再加上确实药效未过,他刚才把贺霖拽到锁喉完全是抱着最后一击的心态,现在被那人逃出来——而且还是以这么不堪的方法!——虞青檐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只见贺霖变得好整以暇,甚至一只手揣在兜里,向他走来时偏头躲过虞青檐甩来的东西,方便面,水壶,避孕套盒子,这些东西乱七八糟丢在地板上,虞青檐已经缩到了墙角,他喘了口气,说,“贺霖,不可以,你这样会让我很讨厌你。”

    贺霖的脚步突然顿了下。虞青檐定了定神,他看不清贺霖的表情,只能慢慢斟酌着安抚他,“我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见了,我明天还要去给勐拉村做法律援助,我不能失约,很多人等着我的帮助……”

    “那我呢?”贺霖突然冷冷地说。

    “什么?”

    “我需要你的帮助吗?你有没有想过——”贺霖蹲下身,他的面庞出现在月光照耀的范围内,虞青檐心中一惊,对方脸上的表情他从未见过,因树垭一道光影横亘在鼻梁贯穿整个脸,显得格外阴郁。

    他一字一句地说:“那、我、呢?”

    “我们……我们可以慢慢谈,”虞青檐咽了口唾沫,说,“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对吧?之前我确实生气,但是一切都还——啊!”

    虞青檐被一手盖住了凸起的下半身,他双腿下意识一蹬,被贺霖扯住膝盖上的皮带环,小腿夹在贺霖的手臂和肋骨中。

    贺霖看着他身下的,他日思夜想的,他从内陆追到边境的虞青檐,对方的嘴角在刚才打斗中被弄破了,手肘也挂了彩,腹部有昨天斗殴时留下的伤口,整个人散发出引诱别人更彻底伤害他的……血腥味。

    贺霖森然笑道:“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底牌和我谈条件吗?”

    “那好,我配合你,只能一次……”虞青檐知道自己这次逃不过了,开始冷静地交易,“一次过后,我不追究之前你骗我的事,你离开这里,我们就回到认识之前……”

    贺霖捏住他的下巴,被一手拍开。贺霖皱了皱眉,“你还没明白事态?”他说,“现在应该你求我少cao几次,而不是你限定次数,懂吗?”

    虞青檐咬牙切齿地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贺霖与他的眼神对视上,一瞬间两人同时发作,虞青檐一拳直击贺霖的门面,收膝踢腿欲蹬,贺霖挥开他的手臂,一手按压膝盖同时大腿压上,虞青檐转瞬就没了挣扎的余地!

    “贺霖你真他妈是个小人!”虞青檐挣扎着怒道,“我怎么眼瞎了看上你!”

    贺霖三两下将他双手反剪,双腿禁锢,整个人实实地压在他身上,“是,我就是混蛋就是小人!”贺霖说,“我就是变态,我就是你最看不起的那种人,怎么样?所以呢?你现在还不是要乖乖被我cao?!”

    虞青檐急红了眼,直接用头去撞他!

    “靠……”

    贺霖有些头晕,缓了半晌突然笑了出来,他点点头,说:“你真行,虞青檐……你真行,今天你怎么都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