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新婚之喜（一）

    今天是李秀莲的大喜之日，可她脸上并无半分喜庆之色，跟周围人高兴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像个傀儡似的任人梳妆打扮，穿衣化妆，盖好明艳艳的红盖头。

    云锦做的嫁衣光彩夺目，芙蓉牡丹点缀在栩栩如生欲展翅高飞的凤凰周边，衣服华丽庄重。眉心花钿，头戴凤冠，肩披霞帔，鸳鸯图案的红盖头一盖，出嫁的新娘已经做好准备。

    左瞧瞧，右摸摸，看着女儿被打扮的如此美丽，李秀莲的母亲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我女儿今日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没人能比得了。”

    媒婆也笑着附和道：“是啊！李小姐的福气还长着呢，时候也不早了，结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先出去等着吧。”

    李母吩咐下人们把小姐看好，不准有任何差错。下人们弯腰答道：“是。”

    李秀莲端坐在喜榻上，听着李母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于屋外，染红指甲的纤细手指在衣袖的遮掩下紧紧握住，上了妆的小脸泌出一曾薄汗。

    结亲的队伍很快就要到了，守着的丫鬟小厮都是听娘的话，没一个听我的，我要怎么逃出去呢？唉！应该和陆公子商量清楚细节的。

    李秀莲正思考怎么办时，一声娇媚的“李小姐”突然响起，李秀莲抬头隔着红盖头看见一个陌生女人的身影，惊道：“你是谁？”又想起陆榕说过会有人来接她，转惊为喜，“你是陆公子派来送我去郊外的吗？”

    女人笑嘻嘻地用扇遮住自己的嘴，“对，还不快拿行李。”

    李秀莲连忙扯掉头上的盖头，在箱子里翻找她早已收拾好的行李，丝毫没有察觉到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人，其他人不见了的情况，“好了，我们赶紧走吧。”李秀莲高兴地抱着行李，走向女人。

    女人左手手背托着右手手肘，依旧笑嘻嘻地摇动手里的扇子，“好了？”

    “好了。”

    “请。”

    李秀莲点头道谢，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对眼下的处境是否危险也分辨不了了。她越过女人劲直朝大开的门口走去，女人收起脸上的笑容，手中的扇子突然打在李秀莲的后脑，李秀莲没有防备，一股昏厥感袭来，眼睛发黑，意识逐渐模糊，很快就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陆榕一身红色新郎服，衣服上面绣着竹叶，腰间系着金丝滚边玉带。骑在高大的黑色骏马上，显得器宇不凡，贵气天成。街道两旁的乡亲祝贺着新郎官，小孩子忙着抢洒落的喜糖，一路吹吹打打的来到李家。接了新娘，再返回陆家，整个接亲过程非常顺利。

    媒婆背新娘入门，新娘跨火盆驱邪，新郎新娘各牵着喜结连理的红布一端，一起走入大堂。

    大堂正中坐着陆老爷和陆夫人，陆老夫人坐在陆老爷的身旁，梅姨娘紧挨着陆老夫人，陆剑的位置也是靠着陆老夫人身边的。而陆夫人身旁除了丫鬟小翠，就只有——清风道长。

    陆榕看见清风愣怔住了，心中顿感不安。不等陆榕细想清风道长怎么会在这儿，就听见司仪官高喊：

    一拜天地。

    陆榕跪地叩拜。

    二拜高堂。

    陆榕再次跪地叩拜。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新娘子被搀扶着送进房间，清风道长被迎入酒席，陆榕被留下敬酒。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什么都没发生不代表后面不会出事。

    黑风是狼妖，如果黑风成功扮成新娘子，清风道长是没看出来？难道他是个骗子？还是说黑风出事了，这个新娘子就是李秀莲。

    不管怎么想，这些只是猜测，没有亲眼看到新娘的样貌，陆榕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酒喝得也急还呛住了，差点喷在一位宾客的身上。

    “哈哈，新郎官不会是着急入洞房吧。”陆榕好友赵阳揶揄道：“新郎不要着急嘛，新娘又不会跑了，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哄堂大笑。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刘叔气喘吁吁地跑到陆老爷身边，“新娘跑了，不见了。”

    什么？满堂宾客皆是一惊，其中就属赵阳最吃惊，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橘子。

    陆榕听到刘叔的话，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丢下客人急忙跑去婚房。

    “误会，误会，这其中定是发生某些误会，大伙先吃席，老夫去看看怎么回事。”陆老爷让陆老夫人招待宾客，自己则和陆夫人去后院看看，梅姨娘也跟着一块到后院。

    刘管家边走边简单明了的说明情况，“清风道长在新人拜堂时察觉到新娘身上有妖气，怀疑新娘不是人，是妖，最后两人打起来，新娘不见了。”

    “道长和新娘打起来，外人知道吗？”陆老爷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刘管家。

    “没有，老爷。大少爷只叫我喊你过去看看，其他的我也只是看到新娘被清风道长打伤，人突然不见了，二少爷可能也看到新娘突然消失，大少爷应该非常清楚怎么回事。”

    陆老爷皱了皱眉，梅姨娘上前劝说：“还是先进院子看看吧，毕竟清风道长可是仙人，他不会出错的。”

    陆老爷无奈道：“我倒宁愿出错，不然陆家的生意以后会很难再继续做下去。”

    陆剑从陆榕出现时，就一直盯着他看，直到陆老爷他们进了院子，才将视线转移。

    看到婚房和院子如此凌乱，陆老爷怒道：“到底怎么回事？府里怎么会有妖物？”

    “父亲......”

    “父亲......”

    二人异口同声，陆榕微微感到诧异，陆剑怎么喊陆老爷父亲，平时都是叫爹的，这会儿喊父亲了。

    陆老爷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急不可耐地问：“新娘子怎么会变成妖，她可是李家千金啊！”

    清风道长白发美髯，青袍不整，他随意地甩动着手上的拂尘，道：“新娘是一只狼妖假扮，真正的新娘此刻在南边郊外的一家客栈里和她的有情人在一起，你马上派人去找还来得及，若在晚些......世上可就再没有李小姐这个人了。”

    陆老爷还想问些什么，陆夫人却出声阻止了他，“好的，多谢道长。先把人找到再说，刘管家快带人去找李家姑娘，记得给李家也说一声，让他们一同去找人。”

    “等等。”陆老爷拉住刘管家的胳膊，“清风道长，刚才的事能请道长不要说出去吗？外面的人若知道陆府有妖，恐怕会对陆家产生不好的影响。”

    “嗯。”清风道长点头答应。

    陆老爷微笑，对梅姨娘道：“阿晟，你先带道长入席，我随后就来。”

    清风道长走后，陆老爷才吩咐刘管家，“传下去，陆家出现妖这件事不准传到外面，对外只能宣称新娘跟她的情郎跑了。先不要通知李家，若是找到李小姐和她的情郎在一起，就直接带她们去衙门报官。不能有一丝损害陆家声誉的可能存在，明白吗？”刘管家点头。

    不管真相如何，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陆老爷要做的就是减少对陆家不利的传言。

    陆榕不可思议道：“父亲何必把事做绝，如果李家小姐没有和情郎在一起，你这么做会毁了她的名声。”

    陆老爷道：“那你说怎么办？你哥的前途还要不要了，你以为流言蜚语会放过陆家，放过我们吗？”

    陆榕心里凉了半截，觉得父亲简直荒唐极了，正常人不是应该关心李小姐的安危，质疑她怎么会和情郎在一起吗？倘若李家小姐是真的被妖精抓走了，现在的她就是生死未卜，父亲居然在意的是陆家的声誉会不会受影响。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陆老爷拍打刘管家的背，催促他赶紧去办，他则是抓着陆夫人的手去了席面。

    陆夫人临走时转头对陆榕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陆榕不甘也只能作罢，但又担心李小姐，就想跟刘管家一起出去，却被陆剑强行带到他的住所雅竹轩。

    “你发什么疯？放开我，陆剑。”陆榕挣脱不了，对陆剑又踢又咬，陆剑把他拉进房间反身锁门，“你要还想看到黑风就给我老实点。”

    陆榕大惊，“你说什么？”

    “你真以为没人调查黑风的来历？他是不是妖，我会不清楚。这么多年，要不是我在父亲面前劝说替你求情，就那个小子早就被赶出陆家，还能跟你厮混那么久。”陆剑眸光冰冷，轻蔑地笑道。

    陆榕咬了咬唇，抿嘴不语，半响，试探道：“是你请清风道长来的？”

    陆剑低首浅笑，“你觉得呢。”

    是肯定句，不是反问。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他从你的房间出来，我躲在窗外，看他给你沐浴擦身，换床褥，床衣服，我也是那个时候知道你是双性儿，但我不曾告诉过任何人你的秘密，你倒好明知他是妖还想跟他成亲，是想让整个陆府的人都被他杀死吗？”陆剑的语气冷如冰窖，一字一句攻击着陆榕的心理防线。

    “我没有，大哥，黑风不会杀人的，你放过他吧，是我的错，求你了，大哥。”陆榕颤栗的哀求陆剑，“黑风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求你不要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