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耽美小说 - 万物揭起在线阅读 - 二十九 礼物

二十九 礼物

    天和景苑的收发室里堆满了包裹,两天了都没人取走,每隔一个钟头就送过来几个,已经占了收发室的大半空间。上头的收件人有两个名字,一个是霖渠,一个是塔伦。

    包裹上寄件人匿名,只写了收件人小区区号和单元楼号。包裹数量太大,物管不得不过来专门处理,他正给霖渠打电话,这时又送来两个。

    电话无人接听,物管一看这样不行,于是开了车拉了包裹亲自给霖渠送过去。

    霖渠趴在控制室的桌子上睡着了,墙壁的音响上突然传出门铃声,他被惊醒,满头大汗地抬脸,看到监控屏里一个穿工装服的男人正等在门口,不由皱眉,他接通门口的通话器哑声道:“什么事?”

    “您好霖先生,我是小区物业,收发室有大量您的包裹堆积,我们联系不上您,我这边给您送过来一部门,如果方便的话希望您能尽快取走自己的包裹。”

    霖渠按着通话钮静了好一会儿,说:“知道了,你走吧。”

    物管一愣,他东西都放后备箱里,打算等霖渠出来帮忙搬的:“啊,霖先生,抱歉,我这边给您运过来一部分,收发室已经放不下了。”

    “东西放下,你走吧。”

    物管无语,霖渠这话说得好像他们在进行说明非法勾当一样。如他所愿,他把东西都搬下车,提醒霖渠赶快下楼拿走后就离开了。

    霖渠不打算出门,等塔伦过来让塔伦去取,他走到客厅撩开窗帘往下看,被那数量惊了一下,还都放在别人的停车位上。这个时间点外面没什么人,他几番挣扎,还是下楼去搬快递,不然别人回来发现停车位被占了会更麻烦。

    楼下两只狗围着他团团转,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把东西全部搬回家,霖渠忙出一身汗,感觉浑身舒坦不少。他进厨房洗手,完了拿上剪刀搬了凳子坐下对上满玄关的快递。

    先挑了一个ems信封打开,霖渠原本舒展的表情变了,抖出来在腿上放着的是几张恐怖张贴画,把他和塔伦的照片剪碎拼后用红笔涂得乱七八糟。

    沉下脸把东西塞回信封里,捡出地上所有信件叠整齐放到一边,里面估计都是雷同的内容,不用看了。

    接着又拆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里头放着一个老式洋娃娃,娃娃上插满了针,金色的头发还有灼烧痕迹。这都不算什么,真正恶心的是娃娃上布满干涸的血迹。

    他可以肯定,那就是血迹。

    霖渠抓着剪刀的手发抖,有点反胃。又接连开了十几个箱子,诅咒玩偶、刀片凶器、整蛊道具、恶心的脏东西、性道具,还是用过的,上面蘸着干涸的粘液,还有虫子蜈蚣……

    直到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垫了半箱的棉花皆被血染红,上面躺着一只血rou模糊的白猫。霖渠大惊失色,猛地起身后退,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纸箱,最高处的小纸箱掉落,里面的塑料盒打翻在地,一大坨白嫩的蛆虫沾着盒中的细沙在他脚边蠕动着。

    霖渠头皮一炸,瞬间浑身僵直,他难以忍受地闭上眼,感到胃液阵阵上涌,捂着腹部干呕了几下。但胃里空空的,什么都吐不出来。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溢出,他扶着墙艰难地直起身,飞快踢开地上的箱子逃也似的冲进房间里。

    晚上六点多,塔伦来了,她今天家里有事,刚忙完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以现在的形式她实在放心不下霖渠。

    用钥匙打开门,刚要进去,发现没处落脚,塔伦被路上满满当当的快递惊呆了。

    推开门口的纸箱,一眼就看到那刺目的动物尸体和地上自由行动的大量蛆虫。塔伦蹲下身揭开已经打开的箱子看了几眼,然后小心地垫着脚进屋,走向霖渠房门。

    她敲门,声音有点颤抖,喊着:“霖渠,宝,你在里面吗?”

    霖渠彻底自闭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已经好几天了,这状况塔伦也熟。她嘱咐物业把他们的包裹都处理掉,近期的快递统统拒收,然后回家拿了点衣服过来,打算在霖渠这儿住下,时刻观察霖渠的情况。

    她现在的工作就是每隔一个小时就打开霖渠的房门,确认他安然无恙。

    到第五天,萧楚炎打电话来,告诉她现在小区里驻守了很多狗仔,她的车牌号和霖渠家门口的照片都被爆出来了。塔伦毛骨悚然。

    但菜吃完了,一直不回家家人会担心,而且她也受不了一直窝在这儿哪都不去。

    带上帽子和口罩,装备严实后她出门上车,急匆匆使出小区。周围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她不知道是不是在某个视角盲区就有狗仔蹲守,拍下了她的隐私发到网上。

    回来时手里提了满满的两兜菜,塔伦一口气走到六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衣着臃肿、头带瓜皮帽的男人正扒在门上朝猫眼里看。

    男人听到声音转过头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只见他脸颊凹陷,眼皮浮肿,眼袋发黑,有点凸起的嘴部胡子邋遢。男人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冲她笑:“是塔伦吗?霖渠在家吧,我在这敲了两个小时了,他怎么不开门啊。”

    楼下警车很吵,先来了两辆,然后又来了两辆,四个喇叭交替呼啸,叫魂一样。

    霖渠躺在床上,烦躁地起身抓住窗帘正要拉上,突然停住动作,他看到楼下,塔伦跟着两个警察上车了。

    塔伦做完笔录回到家,霖渠已经离开了房间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她喜极而泣,面条泪扑过去:“渠渠渠渠渠渠,宝,你终于出来了——”

    塔伦坐到霖渠身边搂住他的胳膊,霖渠立马条件反射地甩开她往旁边挪。塔伦不受影响继续说:“你听到楼下警车响了吗?我之前报警了,有个变态在门外撬锁,吓死我了。还好那变态是个傻逼,要碰到个杀人犯什么的我现在已经没了!”

    霖渠:“……”

    霖渠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塔伦耐心地充满鼓励地看着他。霖渠再次开口,声音嘶哑:“你干嘛了。”

    塔伦挪动屁股挨着他,解释:“不是我干嘛,是那个变态,已经让警察拷走了。那变态还狡辩说什么都没做,就是来找人的,还说顶多就拘留几天,等出局子还会再来……”

    “哎,这里也不安全了。对了,那个变态说他在门口敲了两小时,你听到了吗?”

    霖渠缓缓道:“我以为那是你。”

    塔伦瞬间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居然任我敲两小时也不给我开门?”

    *

    新的一天,新的新闻。

    塔伦报警的事也被人拍下来大做文章,被网友臭骂说她事逼。还有人说:“明星缺乏隐私被记者粉丝sao扰都是应该的,谁不是这样?就塔伦小题大做,占用公共警力资源!”

    网上沸沸扬扬都在骂塔伦,警察的到来也惊动了小区居民,现在塔伦出门,邻里的阿姨大伯都不跟她打招呼了,应该是充分了解了他们的坏名声。

    塔伦正找租房信息,打算让霖渠搬家,不过她还没告诉霖渠。这是霖渠的小窝,他赖以生存的地方……听起来夸张但就是这么回事儿,他曾经是真打算死在这房子里也不出去的。

    下午的时候萧强打电话过来,让万物仨去一趟公司,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塔伦和萧楚炎等在萧强前卫先锋、雍容华贵、好几百平、占了写字楼整一层的豪华办公室里。

    萧强还没来,两人坐在意大利设计师定制款沙发上喝咖啡吃点心。

    塔伦在霖渠那儿没人说话,这几天憋着了,所以滔滔不绝手舞足蹈向萧楚炎描述自己对抗撬锁变态的惊险过程,讲完智斗歹徒的故事,她又开始抱怨霖渠不理人、难伺候。

    萧楚炎好长时间不见霖渠,只能睹塔伦思人,此时越听越想念,越想念越难受,落寞道:“我还想等他气消了好好谈谈呢……”

    塔伦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嫌隙,毕竟谁都不告诉她,上哪知道去。遂此刻完全抓不住重点,驴头不对马嘴地说:“他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他是那种……那种……特别的,阶段性的……”

    塔伦比划了半天,干脆一摆手:“就是自闭懂吗?上次跟我说话还是三天前,说了两个字,‘闭嘴’……反正不是你的问题……”

    萧楚炎无力得俯身趴在自己腿上,抱着脑袋叹气。

    过了大半个小时,萧强终于从电梯里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摞材料放在茶几上,在萧楚炎旁边坐下,对塔伦说:“抱歉久等了,临时有个会议。”

    塔伦站起来:“萧总,霖渠没来,就我们俩……”

    “没事没事,你在就行。”萧强摆手示意她坐下,然后把茶几上的文件推到她面前,“最近的事我都知道,宏大对不住你们,这是苏园庆的独栋,我专门去挑的,手续都办理好了,喏,房子的情况这里。”

    “!”

    塔伦大惊,两眼放光地翻看手里的资料,看完感动地捂着胸口:“哎呀,萧总你太客气了,哪有什么对不住,明明是我们口碑太差……”

    苏园庆是兆城最高档的富人区之一,诸多成功人士、知名艺术家和公众人物都住那里。萧强给的这套别墅是两层,还有阁楼和天台,房租二十几万每月,全部公司承担。

    就哪儿的房,靠塔伦和霖渠现在还住不起,萧楚炎和塔伦一起看平面图,暗暗咋舌:“好大呀……”

    他想,这个面积再来十个萧萧也能住得下!

    萧强朝他一挑下巴:“你爸那儿要来的,你记得回家谢谢他老人家。”

    “原业主是个法国人,回老家去了。这套房子装修考究,在苏园庆中心最好的地段,周围湖泊园林公园,非常清净。房子很好,就是空了有五年灰大,我今天找人清理过,你们有空可以去看看,哪不满意再来跟我说,我尽量想办法解决,行的话可以马上搬,搬家给郑霞电话,她会找人。”

    “吼……”塔伦听完都快哭了,“萧总,您太周到了……”

    “应该的,还有北沙河绿地园的录音棚装好了,负责人电话打到我这说联系不上霖渠,你让他去看一眼,采购部要置办设备,得问他的想法。”

    萧强干练又利索,说完起身:“好了,我还有事得走了,塔伦你去问问霖渠啊。”

    萧强走了,独留塔伦和萧楚炎面面相觑,塔伦非常感动,眼神中充满了爱慕,她看着萧强离开的方向憧憬道:“你舅舅真好,年轻有为又贴心。”

    “是啊,他怎么不给我弄套房子……”

    萧楚炎说着转过头,看到塔伦那不加掩饰泛滥出来的少女情怀感到有点恐怖:“你这什么表情,这就沦陷了?”

    塔伦在他胳膊上抽了一巴掌,娇嗔:“一下下而已,大惊小怪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