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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作战会议

    水上行军第八日,炤元帝亲率的五万精兵到达沐河口嘉禾关,大军稍加整备便直赴边关义林郡,不出半日便已抵达,与边关十二万守军会师。

    合计十七万精兵驻守义林郡,郡王府成了皇上和众将领的落脚处,兵士则扎营城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城郭围了个严严实实。

    当日申时,炤元帝再次召集各部将领商议攻城一事。

    ?

    大炤武官制仅设立一位正一品护国大将军,便是年纪轻轻便获得御封名号“铁狮”的樊玉麒,仅次于他的是四名从二品镇国大将军,分别为镇东青龙将军徐苍破,镇南朱雀将军程天远,镇西白虎将军战隆旭,镇北玄武将军齐牧之。

    另其下还分别设立正三品至从五品的云辉、归德、忠武、威远等十六名将军和都尉。

    此次南征四位镇国大将军无一缺席,踌躇满志的跟随炤元帝出征,但十六名将军却只来了十二名,同级都尉也是十二名,其余人则仍恪守本职驻守边关以防外族趁南征之时入侵大炤。

    只是此时厅上还缺少两名镇国大将军,白虎将军战隆旭及玄武老将军齐牧之率其余十六万大军陆路行军,自然要比走水路的炤元帝亲率的五万精兵慢上几日。

    除了这二十多名武将,还有几名同样位居要职的正品文散官,及义林郡的褚汉仪郡王。

    炤元帝褚炤易站在厅上望着一众得力干将,每人都穿着威风凛凛的铠甲,整齐列队,精神抖擞,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由于这些人大多都是沙场上摸爬滚打出生入死的悍将,不免浑身散发出一种凝重的煞气,使得厅堂内气氛格外肃穆。

    褚炤易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些为大炤效力多年的能将,心中甚是满意,没有卖什么关子,人齐了后他直接将前些日子收到的来自南蛮平远定文侯的一纸消息道出。

    攻城一事有了变化,定文侯愿作内应在两军对峙时乘乱打开城门,让大炤的先锋军队进城。

    炤元帝的话一出口,众人一片哗然,几名谋士抢先质疑消息的可信度,担心这内应是假,陷阱是真。

    平远一战是大炤首战,事关将士士气,势必要一鼓作气拿下才行,绝不能有半点差池,这内应一事并不保险,还是按照原计划攻城围歼敌人方为保险的上策。

    但武官为首的镇南大将军程天远却不以为然,觉得这消息的可信度很高,因为据他所知,那平远城守城将军罗绍素来与定文侯不和。

    定文侯乃亡国诸侯夏侯炎之子,与那南蛮帝有灭国之仇,南蛮帝妄图一统南北连年征战使得国内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定文侯早已有了反叛之心,只是苦于兵权在那罗绍手中,只得压抑再三。

    程天远这样一说顿时引来谋士的反弹,认为纵使定文侯乃亡国诸侯之后,但毕竟已臣服于南蛮多年,是南蛮之臣,其中隐藏的变数外人又怎会知晓。

    程天远性子圆滑不喜争辩,见几名谋士将矛头对准了自己,摸摸鼻子歪头看向别处,但不用他张嘴,几名原出自他麾下的将军便兀自与几人争辩起来,各人据理力争,争吵不休。

    褚炤易端坐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争吵,没有丝毫的不耐和烦躁,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他拿起青瓷茶碗饮了口茶,抬眼看了眼一旁默然而立的徐苍破和樊玉麒,两人均是不发一语,面上表情却各异。

    徐苍破是明显的对那争吵感到反感,本就如冰山般冷酷的脸笼罩一层厚重寒霜,额上青筋隐有暴起之势,也只有他身侧的几名将军屡次想要开口却慑于他的威势而生生憋住,几人偷眼男人侧脸的惧怕模样有种说不出的好笑。

    樊玉麒则是一脸有话要说的模样,只是兀自斟酌找不到时机开口,褚炤易见状放下茶碗儿清咳了声,尽管声音不大,但争吵之声却嘎然而止,几位情绪稍显激动的官员意识到自己竟失误的在皇上面前高声抢白,不觉心下一寒。

    但褚炤易无意追究他们的责任,只是看向蹙着眉的樊玉麒说了声:“樊卿,可是有话要讲?你怎么看这内应开城门一事?”

    樊玉麒知道褚炤易想听他的分析,当下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看法和盘托出:“这定文侯同守城将军罗绍的关系诚如朱雀将军所言,两人形同水火彼此不容,除此之外臣还得知,这罗绍虽是南蛮武将世家出身,但谈及用兵却只是差强人意,却不知深浅自命不凡,气量狭小不说还经常苛责责难下属。

    他只因一次剿匪成功依靠家中关系方才当上了将军,此人虽不能说是一无是处却当真让人看不到半点优点,过去半年臣在此戍守没少调查此人,与他的有勇无谋相反的是那定文侯确实是个良才,只是苦于受罗绍的压迫无处施展。

    臣以为定文侯的消息九成信服,缘由有二,其一,夏侯氏臣服于南蛮情形与我大炤并无二致,蛮力所迫自当退一步委曲求全,不绝反叛之心,而皇上事先就已经派人私下遣使者于他,承诺了诸多较之依附南蛮投靠我大炤更为优渥的属国条件,就算定文侯不十分信服,他也没有从中阻挠的理由。

    其二,也是臣相对更把握的猜测,这平远城的兵权不在定文侯手中,定文侯也知道自己在大炤这边他的利用价值并不算高,但是对于他来说,大炤的利用价值却非常高,如果臣是他,站在他的立场,臣绝不会放过借刀杀人的时机!

    罗绍兵败他可以夺回兵权,之后便多了大炤作为凭依振兴侯国,可谓一举两得。即便罗绍兵胜,也必然会耗损兵力大伤元气,他大可以趁乱派人杀了这个死对头,事后将一切推给大炤。

    就算暗杀不成功,大不了他继续做那没有实权的侯爷,只是相比较而言……定文侯心中更为倾向于前者,毕竟大炤胜利他的好处更多,所以他没有诳语的必要。”

    正反都要罗绍死,定文侯自然是希望能做的不留痕迹好快些送死对头上西天。

    “臣敢问一句,这定文侯有开启城门的条件吧,如果他的条件是大胜后的州立自治,臣那一成的不确定也将消除,臣可以十成肯定,这定文侯是下定了决心要借大炤之手除掉罗绍!”

    樊玉麒掷地有声条理清晰的说完这一席话,众人顿时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都求证一般看向炤元帝,想知道这定文侯是否提出了州立自治的条件。

    褚炤易赞赏的看着自己的爱将,尽管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中却泄露了他对樊玉麒的称赞,他微微一点头,众人相继赞叹出声,与樊玉麒交情不浅的徐苍破和程天远也不禁再次对他敏锐的洞察力表示钦佩。

    “强行攻城的兵力耗损要甚于对战的三到五倍,能够少损耗的攻入平原城内,朕自当没有拒绝联手的理由,樊卿所讲正是朕在接到这一纸消息后心中所想,朕其实在三天前便已经与定文侯达成了协议,攻城之日已选定在两日后!

    当下朕还需解决一事,罗绍这人虽不精明却也不会犯傻,我大炤兵力明显多于他数倍,他自然不会乖乖出城应战,如何令他从那龟壳中探出头来,诸位爱卿替朕来想个法子吧。”

    在船上时禇炤易收到定文侯的飞鸽传书,看完后当下便看透了男人的意图,觉得这个人不简单,烧毁文书反复思量一日后方才不动声色的给了定文侯回信,决定与之联合。

    故意将此事摊在面上说开,他只是象征性的给这些人一个解释,同时也是希望借此帮助樊玉麒在这些年长的将军面前树立威信,他知道他立玉麒为武官之首的护国大将军不能让一些年龄稍长的老将信服,尽管他的赫赫战绩可以表明他位居此位并不是浪得虚名,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相信经此南征之后,樊玉麒的表现会堵住所有人的口。

    得到想要的回应后,禇炤易便不再纠结此事,转而换了问题。

    程天远心思细腻,定文侯借刀杀人的想法他其实心里也很清楚,但他猜到皇上的意图,故没有先一步道明,此时皇上提出疑问,他知重头戏已过,便扬起笑脸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

    “这个不是难事,皇上有所不知,这罗绍气性奇大,最是经不起撩拨,只要修书一封百般挑衅于他,他自然会隐忍不住,纵使有人拦他,只要在阵前开了骂阵,让大嘴在阵前一一问候一下他的祖辈,相信不出三日他定会暴跳如雷的开城门出来迎战~~”

    程天远嘿嘿一笑,替皇上出了个馊主意,除了那几位文散官,这些武官都知道男人口中这个“大嘴”将军是何许人。

    大嘴名为鲁义,是从五品的游骑将军,出自程天远麾下,最是擅长沙场骂阵,每次搏杀前总要痛快淋漓的问候一下敌将的母系亲属,激的敌将暴跳如雷,失了冷静草率出兵而落败,虽说此举非常不入流,但他这特殊的本领正如那“鸡鸣狗盗”(注释1)之士,这不,借着独具慧眼的程天远的提拔让他有了发光发热的机会。

    众人一听程天远提到大嘴,均不约而同哈哈大笑出声,这里的人多数都与这个满嘴喷粪的男人接触过,虽说男人嘴下不留德,粗俗不堪,但性格很是仗义,在军中和其他各位将军的关系也很不错。

    鲁义一听程天远调侃他,见皇上也一脸笑意的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要是皇上不嫌弃微臣的法子过于粗野……”

    “呵呵,不管过程如何,朕只求结果,如是战书不能激出罗绍,就要有劳你练练嗓门了。”难得褚炤易会笑出声来,他虽远在京师,可对这大嗓门的鲁义却也有所耳闻。

    鲁义窘红着一张满是横rou的脸,诚惶诚恐的连连应声:“皇上言重了,微臣定当——不辱使命!”

    ?

    暂定下里应外合的攻城法,褚炤易又重新安排了一下城战部署,至戌时一刻方才遣散众人,欲回房用膳。

    褚炤易在前,樊玉麒紧随其后步出正厅,可还没等走出几步,便被义林郡之郡王褚汉仪叫住了。

    这年逾六十的老人是先帝炤和帝的五皇弟,也就是炤元帝褚炤易的五皇叔,老人已是唯一一个在世的先帝兄弟,即便是承袭帝位的褚炤易对这位老郡王都会博他三分面,所以当他暗示有事与他单独相商后,他先遣走了樊玉麒,本以为会是战争相关的事,可老郡王一张口却令他愣住了。

    “皇上,老臣有一事相求,虽然知道此时提此事甚为不妥,但臣以为此事不宜再拖延,最好还是先向您请示,臣恳求皇上赐婚,将小女褚凝霜许给铁狮将军——麒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