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法的材料
隔天一早，李维和纳特如常要到宅邸用早餐时，发现女仆娜塔莉站在仆人使用的门口前，双手提着一个野餐篮。 「早安，李维。」娜塔莉看着他，神情有点紧张。 「早。」李维点了点头，回以疑问的眼神。 娜塔莉看起来像在等他们。 「那个，这是给你们的。里面有三明治、水果，还有给纳特的火腿和面包。」娜塔莉递出篮子，表情有点尴尬，「巴尔克女士说最近庄园里有宾客，仆人们会为了服侍和打扫进入客人房间，你们暂时不要进地下室会比较保险。」 女管家认为要是把跳蚤带到楼上，或让客人们发现准备食物的楼层有狗进出，都会伤害主人家的颜面。 尽管那些宾客从事狩猎活动，到户外踏青时，也有可能会沾染草屑与跳蚤蚊虫，未必比纳特乾净多少，李维没有争论，接过了篮子。 「如果还需要什麽，都可以告诉我。」娜塔莉看起来有点抱歉，热心地说道。 李维点头致谢，带着纳特回到後花园，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打开野餐篮。 随着冬日的脚步接近，冷风迎面吹来，李维早上起床都会外出跑步锻链，倒是不觉得寒冷。他不在意在户外用餐，能够暂时离开那张充斥低语的餐桌，耳根清静一下也好。 「你应该不会冷吧？」李维摸了摸纳特，秋天开始长厚的冬毛发挥了用处。 纳特嚼着面包，在一阵冷风吹来时，默默挪到了风大的那一侧，紧挨着黑发青年替他挡风。 这时，李维感觉到草丛另一头的步道上有动静。 一个陌生的身影慢慢接近，耀眼的白金色长发绑成松松的低垂马尾，身穿厚大衣的纤细青年在花园里散步，欣赏着盛开的玫瑰。 他们相隔不远，足以从树叶枝枒的缝隙看清楚对方的容貌，近距离端详，那张精致的脸庞毫无瑕疵，反而更像是一尊出自天才工匠之手的天使雕像，美丽的脸孔雌雄莫辨，李维从未见过那麽漂亮的人。 李维很快收回视线，不希望打扰到宾客，草地上却传来啪踏啪踏的鲁莽脚步声。 「李维，你在这里。」布兹在安静的花园里大着嗓门喊道，端着个有盖子的小锅子跑到李维面前，「我妈让我带了热汤给你。」 草丛另一头的身影霎时一顿，李维举手示意布兹安静一点。 「这里冷死了。」布兹没有注意到客人就在不远处，也跟着在李维身旁盘腿坐下，愤愤不平地说道，「怎麽可以把你赶到这里吃饭，这是虐待。」 「没那麽糟，还没有下雪。」李维抬起手抚摸了下布兹的头，试图让年轻的男仆冷静一点。 「如果下雪时你还不能进屋，就得向主人报告了。」布兹低声嘟嚷，「这应该不是艾里斯少爷的意思。」 地下室的用餐时间似乎结束了，几个仆人随後也来到花园，肯恩拿着一个水壶，有点别扭地递给李维。 「需要饮用水的话，可以告诉我们。」肯恩说道。 仆人们似乎都不太喜欢巴尔克的这项决策，聚在李维身旁聊了一会，似乎是某种表达关怀的方式。 因为要赶着让女仆们上工布置午餐和晚宴，早上的地下室餐桌很匆忙，大家都狼吞虎咽地草草了事。 草丛另一头的客人似乎悄悄漫步离开了，李维也就没有开口提醒闲话家常的仆人们，迳自配着热汤吃剩下的三明治。 「我得去找朱利安少爷了。太久没有做贴身男仆的工作，都快忘了服侍客人的感觉，只希望不要出什麽差错。」平常坐在纳特对面的那个年长男仆摇着头说道，他被分派为朱利安作客期间的贴身男仆。 「朱利安少爷就算表达不满时也不会大声说话，只希望我周末时也能遇到别太糟的客人。」 年长男仆们讨论起工作，昨天下午肯恩和李维的对话似乎发挥了某种效果，这些仆人在李维面前提到朱利安时，没有再一副偷偷观察他眼色的神情。 李维正想告诉他们朱利安就在花园里时，不远处传来惊呼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头戴礼帽，一身西服的美丽青年站在不远处，双眼微瞠，直直注视着纳特。 「哇，这座庄园养狼了吗？」 朱利安没有离开，而是绕过了灌木丛来到这一侧的空地，面对突然冒出来的宾客，所有男仆都吓了一大跳，连忙直起身子站好。 李维也跟着起身，年轻的旧贵族青年却不知为何，立刻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一双金棕色的眼眸直盯着他，猫一般的圆眼睛有着不符年纪的纯真，却也带着像是看到鸟儿想要抓弄的眼神。 「先、先生，这不是狼，只是一只狗。」贴身男仆难掩慌张地出声解释。 朱利安闻言收回视线，微微偏着头端详这群仆人，似乎在判断他们是不是开玩笑，发现他们是认真的之後，朝他们走近了几步，「那我可以摸牠吗？」 「当然可以。」男仆急於讨好，代替李维回答道。 李维微皱起眉头，没有制止。 那个漂亮的青年开心地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抚摸纳特的背，动作看起来很温柔，而纳特也一如往常表现稳定，扮演着亲人的狗狗，趴在草皮上任由朱利安抚摸。 仆人们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对於朱利安亲切又纯真的模样感到受宠若惊，许多身分地位高的少爷小姐从来不会正眼看侍从，更不用说是看到他们一群人聚集时，跑过来搭话。 短短几分钟内，朱利安掳获了这些仆人的心，增加了不少好感。 「牠看起来真的很像狼。」朱利安打量着纳特尖尖的耳朵与突出的尖嘴巴，状似天真地发问。 仆人们面面相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们都觉得纳特很温驯，再加上主人说过这是只狗，他们从未想过要质疑，不过被朱利安这麽一提，纳特看起来确实有点像狼。 「牠是狗。」李维淡淡说道。 没什麽情绪的语气听起来不像纠正，只像是冷静地陈述事实。李维的这种性格特质，在撒谎时意外地能派上用场，仆人间一瞬间的疑惑霎时烟消云散，被他说服。 朱利安抬头看了看他，眼神里浮现莞尔的笑意。 「这样啊。」朱利安点点头，李维却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见朱利安回头看着纳特，微笑说道，「幸好不是狼，听说狼的眼睛能够当作黑魔法的材料，最近被大量猎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