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连坐处罚

    「牠的健康状况没什麽问题。」

    清洗乾净的纳特经过兽医检查，做过驱虫处理後，傍晚才回到李维身边。虽然目的是为了确认纳特身上有没有寄生虫与传染病，不过女管家还是忠实地转达了兽医师的医嘱。

    「以成犬来说，牠的牙齿、关节都很健康，皮肤也没有常见的毛病，医生称赞你照顾得很好。」

    女管家的脸色和缓一点，似乎原本很担心身分不明的下等人带着狗进门，知道这个时期李维还有能力养好宠物，让她安心不少，「以後要请你继续留意卫生状况，别让狗在户外弄得脏兮兮进门。」

    「我明白，谢谢您。」李维颔首，随即顺势提出请求，「我想和艾里斯……主人讨论这件事。」

    女管家微扬起眉，「你的意思是，你想见主人？」

    「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到他。」李维还不太清楚庄园的规矩，不过既然把佣人的日常起居都安排在地下室，又有佣人专用的走道和入口，他知道他应该不能随意往宅邸楼上走。

    「主人舟车劳顿返回庄园，还有许多来自国家的重任，每天都相当忙碌。」女管家语调冰冷，「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在早晨的汇报时间转达，但我无法保证主人的心力和时间是否能拨出空暇。」

    李维发现女管家前所未有的不友善，态度比起最初还要冷硬，似乎认为他的要求非常无理。没等他反应，女管家冷着脸转身走开，以严厉的语气吼了几个在楼梯上奔跑的女仆。

    「沃克先生。」这时，管家格吉尔先生从後头轻声唤他。

    「叫我李维就可以了。」李维淡淡说道。

    那个称呼会让他想起纳特。在他还小的时候，总是站在他面前的纳特负责与外人打交道。

    「李维，希望你别太在意，巴尔克对这个家族十分忠心，教导年幼的女仆让她习惯建立权威感，她很擅长将敬意与荣誉感传给下一代。」格吉尔轻声说道，「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告诉我，晚上我会转达主人。」

    虽然态度比较温和，对方也没有让他去找艾里斯的意思。李维低头摸了下朝他腿边靠近的纳特毛茸茸的後脑勺，点头致谢。

    因为无法立刻和主人讨论要不要让狗上餐桌这种小事情，晚上他们又用了一次气氛诡异的晚餐。

    幸好忙了一天的仆人们似乎已经稍微习惯他们的存在，坐在靠近末端的几个年轻仆役听到前面的大人开始闲聊，也小小声说起话来。

    「审判所提高黑魔法信徒的悬赏金，抓到一个人就有一铜币。是我两个月的薪水耶。」坐在布兹身旁的年轻男仆感叹道。

    「我有听母亲说过，审判员有到我们村子巡逻。不过好像没有抓到人。」

    「要辨识会黑魔法的女巫很困难吧。」

    年轻的仆人们兴致勃勃讨论着，一部分是因为奖金，一部分是对於神秘力量的好奇，聊起魔法与咒语的话题，总让喜欢故事的孩子感到兴奋。坐在纳特正对面位子的男仆，对此嗤之以鼻。

    「这不过就是当局想要转移注意力的手段罢了。」年长男仆冷哼一声，「战後的民生经济太过糟糕，平民又穷又饿，国家想要找个代罪羔羊转移群众的注意力，让异教徒来成为泄愤目标。」

    「嘘！闭嘴！」坐在李维对面的褐发男仆原本事不关己吃着炖菜，突然出声严厉喝止，「别说这种猜忌的言论。」

    「肯恩，少来了。」年长男仆被当众斥责，表情有些恼怒，反过来嘲讽，「审判所和主人又没有关系，不用这麽害怕。」

    霎时间，後头的几个小仆人吓得噤声，比他们高一等的男仆们吵起来，没有人敢做出任何反应。

    「好了，换个话题吧。不用为了外面的事情吵架。」坐在肯恩另一侧的女仆轻声缓颊。李维认得她，是下午帮纳特洗澡的女仆里最漂亮活泼的一位。

    有着焦糖色头发的美丽女仆随即换了个热络的语气压低嗓子，「你们知道吗？听说主人收到来自朱利安少爷的信。」

    此话一出，半张长桌听见的人都来了兴趣。

    然而这股亢奋中又带了一股诡异的安静，李维注意到其中几个人都转头瞄了他一眼，像是很注意他的反应。

    李维被看得莫名其妙，也稍微留心了这个话题。

    「哦，他们不是好几年没有往来了吗？」

    「毕竟战争时那麽混乱，主人前几年状况也不好，大概是有什麽原因吧。」

    「可是他一次都没有来探望过少爷，别说是他们常往来的那几个同辈朋友，就连少爷在寄宿中学时的同学都来过了。」

    「静养时来打扰的客人，几乎全被拒绝会面了呀。他们是青梅竹马，搞不好是朱利安少爷很了解主人才没有来。」

    「但是主人康复後举办的那几场派对，他都没有参加。我听说他们就连主人回首都本宅的期间，都没有见面。」

    「就连其他家族的少爷小姐都在讨论呀，听说是朱利安少爷抛弃──」

    这时，一道用汤匙敲打玻璃杯的声音响起，整张长桌倏然陷入安静。

    「看来大家今天吃得很快，已经酒足饭饱了。」男管家和蔼地笑笑，放下手里的汤匙，「那就祝大家今天有个愉快夜晚，早点休息。」

    说完，男管家放下手里的餐具，站起身来，姿态优雅地离开餐厅。

    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整个长桌除了李维以外的仆人全都跟着放下汤匙，脸色难看地站起身来，前面的佣人不满地瞪了後面的年轻人们一眼。

    李维抬起头，不解地望着面色铁青的仆人们，坐在对面的肯恩和他对上了视线。

    「只要管家先生放下餐具，就代表用餐时间结束。」肯恩解释道。

    看到李维看了眼长桌上还剩很多的餐点，盘子里咬到一半的面包与半满的汤，又抬起头看他，肯恩无奈地点点头，「对，全部都要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