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不知道为什么，宋池泽总觉得他说话的时候有种特别能够蛊惑人心的力量，那霸气而肯定的口吻叫人无法拒绝，好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池泽，你哪里受伤了？”，汤明哲风尘仆仆的赶来，直接破门而入急切地喊道，任人隔了老远都能听到他担忧的询问声。 宋池泽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到汤明哲身上，勉强笑了笑，“小伤，不用担心。” “笑得真不好看。”，汤明哲拖着他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确认他除了手指之外没有别的伤口之后，才长抒了口气，“还好别的地方不严重，至于手指……有点棘手。” 项瀚忍不住皱眉道：“你直接说有没有办法就行了。” “有倒是有。”，汤明哲低着头思索起来，“不过是我前段时间的想法，还没有过案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宋池泽从没听说过这种技术，想着如果成功了应该可以造福更多的人，便点了点头：“没关系，我可以当你的第一例。” 汤明哲迟疑着没答应，倒不是他对自己没信心，主要对方是宋池泽，他很怕出现任何一丁点的差错。 宋池泽看出了他的顾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将自己所有的信任都交付于他，“不用紧张，我相信你。” 项瀚自然也尊重宋池泽的决定，不等汤明哲拒绝，便率先开口道：“过程中有什么需求直接跟资源部报备就行，军队全力支持这个项目。” “好，我要求把宋池泽带回去治疗，任何人不得干扰。”，说罢，汤明哲盯了项瀚一眼，试探着他的底线。见他点了头，便伸手笼住宋池泽的手往门外走去。 飞船停在一幢精致好看的建筑物前，白墙红瓦，有着非常浓烈的英伦风。许多仿生人正陆陆续续地往里搬运东西，仿佛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迁徙，惹得周围的邻居纷纷探头观望。 宋池泽看到眼前的小洋楼后，稍稍惊叹道：“这是你家？” 其实宋池泽心里是没有多么惊讶的，毕竟好像这样的房子才更符合汤明哲的审美，之前那个冷冰冰的公寓顶多算是他的临时住所，也难怪不怎么进行装修了。 “嗯，你大概要在这里住上一个多月。”，汤明哲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宋池泽的手往里走去，“我已经筹备好你的生活用品了，待会儿整理一下就可以入住了。” 汤明哲身上有着很多外国人特有的热情奔放的特质，为了照顾宋池泽的情绪，一直亲切的拉着他的手。虽然宋池泽刚开始会觉得有点别扭，但渐渐地也就适应下来，不再有什么抵触情绪了。 “这里是客厅，抽屉里放着很多游戏，想玩什么都可以。这里是厨房，我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所以就只能委屈你吃我做的东西了。这里是我的房间，左侧是我的实验室，想做什么都可以来找我。旁边就是你的房间了，不知道准备的是否充分，你缺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汤明哲一路上拉着宋池泽介绍下来，最终停在二楼走廊边上最为僻静的房间面前。 宋池泽走进去看了一眼，才发现这里面的东西都准备得很齐全，几乎他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东西都有，“谢谢。” “不用客气。”，汤明哲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带着他从木质扶梯走到后花园道：“我在这里安装了一个阳光模拟器，你没事的时候可以下来晒晒太阳。” 宋池泽闭上眼睛感受着这温暖柔和的光照，从汤明哲家里的布置来看，他的形象跟自己想象中的科学家真的大相径庭，他除了认真搞科研工作以外，还非常地热爱生活，随性而自由。 汤明哲看着他沐浴在阳光下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可惜这些都是假的花草，如果是真的应该会更舒服一些。” 没想到眼前这一片盎然的翠绿色竟是假的，隔远些还真看不出来。 “或许……我可以试着种一种？”，宋池泽见他满脸惊讶着看向自己，立即解释道：“是上次做任务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汤明哲脸色微变，“阮宜修？” 他怎么知道？宋池泽正在心里纳闷，但是看他表情那么严肃，也不好直接问了，因为他记得汤明哲很早之前就说过不喜欢阮宜修，那还是少在他面前提比较好。 宋池泽推着他往屋子里走去，“项目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跟我来。”，汤明哲领着宋池泽到实验室里，停在一架大型机器面前：“我会根据你的骨骼造一截小拇指的骨架，再提取一些你的身体样本附着在骨架上，进行离体培养，大概半个多月就能形成一截新的指头。如果能顺利把指头嫁接到你身上就算成功了一半，后期还要看你能不能顶住身体的排斥反应。所以不需要你做什么，认真配合我就行了。” 虽然他用非常通俗易懂的话跟自己解释了一遍，但宋池泽还是知道其实每一个步骤都不容易，他只不过是在减少自己的担忧和焦虑罢了，“嗯，对你来说应该还挺简单的，我会好好配合你。” “嗯。”，汤明哲微笑着点头，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两个人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心里比谁都紧张。 “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饭吃。”，宋池泽摸了摸自己饿得干瘪的肚子，除了上次在庄园喝的那碗粥，他已经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 “你现在不适宜乱动，我去吧。”，汤明哲按住他，转身往厨房走去。 很快他便端着最后一道熏rou上桌了，宋池泽闻着满桌子香气扑鼻的食物，口水一直控制不住的分泌。桌上放满了冒着热气的煎rou肠，面包片和土豆块，全部都细心的切开放好，算是非常丰盛的一顿晚餐了。 刚开始吃得时候，宋池泽倒是觉得很香，可是连续吃十多天同样的东西就渐渐有些腻了，突然怀念起米饭的香味，“等我好了，给你做一顿中餐尝尝吧？” 汤明哲欣然同意：“好啊。” 转眼到了手术的那天，宋池泽半只手臂都打了麻药，没什么感觉，也没觉得有多么紧张，毕竟他一开始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所以成功与否于他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倒是汤明哲一直紧张得在实验室里来回踱步，在准备过程中出现了不少差错。可他一动手术却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沉着冷静，手臂平稳，没有一丝一毫的抖动。若不是宋池泽能看到他额头冒出的汗珠，听到他心脏清晰的跳动，几乎都会以为他刚刚是装的了。 手术要求主刀者一直保持站立的姿态，绝对集中的注意力，进行了快五个小时，高强度的体力消耗令汤明哲有些站不住了，全靠意志力支撑。手术完成后，汤明哲直接累得瘫倒在地，笑着喃喃自语道：“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看到他那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宋池泽这才明白过来汤明哲之所以会这么紧张其实不是因为做手术的对象是他。 他一直以来都是在跟自己较劲，如果这项技术能够成功，那就能成为他最为伟大的成就之一。 不过他能成功，自己也同样为他感到高兴。宋池泽用另一只手扔了条毛巾给他，“别在地上躺着了，擦擦汗。” “嗯。”，汤明哲拿起毛巾在额头随意抹了抹，翻身而起把宋池泽扶起来往房间走去：“手术虽然成功了，但还会有一个月左右的观察期，这段时间内要吃得清淡一些，当然日常饮食方面我来管控，但是你也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吃。” 宋池泽想起上次因为觉得家里的东西腻了，就偷偷去外面吃东西，不小心还被汤明哲撞见了的事情就觉得尴尬无比，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小声嘟囔道：“也就那一次……” 汤明哲无奈的笑了笑，语重心长道：“总之你好好听医嘱，等身体好了想吃什么都行，而且外面的食物很不健康，你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我学着给你做。” “知道了。”，宋池泽认真地点头，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自然是不会乱吃东西的。 “对了，过段时间伤口会有点痛，撑不住了就告诉我。我知道你忍痛能力很强，但是千万别为了不麻烦我硬撑，这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 宋池泽将他说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好，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嗯。”，汤明哲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刚刚转身走到门口，突然转头道：“我今天那样并不是因为自己想完成这个项目获得什么荣誉，换做别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这么紧张。只是因为对象是你，所以才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一点差错。” 说罢，他还耸了耸肩，“嗯…希望我表达清楚了吧。” 宋池泽抿了抿唇，刚想开口，就见他忙不迭地关上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