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尉尧的体检报告是孟秋帮忙拿进来的，一起带进来的还有今天份的玫瑰花篮。

    “这是你哪位追求者送的啊？就挂在门上，还挺有心。”孟秋把快递袋扔给坐在沙发上的尉尧，空出来的手抽出夹在花间的卡片，“你要的快递给你拿上来了——这个我看看。”

    孟秋站得近，尉尧放下pad一起身，抢走他没来得及打开的卡片，自己扫了一眼，顺手撕碎了扔进垃圾桶里。

    “不认识。”尉尧漫不经心地说，“陌生人的东西不要随便拿进来啊，小心惹麻烦。”

    孟秋：“……骗谁呢？那你撕人卡片就不怕惹麻烦了？”

    “你都拿进来了，那我不得毁尸灭迹，假装花是自己买的啊？”尉尧信口胡诌，毫无心理负担，反正孟秋肯定看得出来他在扯淡，“外卖刚到，等你呢，赶紧过来吃。”

    自打寒假——应该说上个学期以来，尉尧就一直在忙活工作室的事儿，偶尔会和商云骞在宿舍讨论一些相关问题。

    没过多久，同寝室“空虚寂寞冷”的孟秋就被吸引过来了。

    孟秋家在本地，家里条件好，将来多半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可惜孟少爷对自己偌大的家业不感兴趣，一方面认为“那都是些老掉牙的玩意儿”，一方面被家里保护得太好，同时受的限制太重，整个人就有一股不甚明显的反骨味儿。

    用孟秋自己的话来说：“以后会不会被逮回去不好说，至少大学期间我是自由的，所以珍惜当下，能浪就浪吧。”

    只不过孟少爷“浪”的方式十分上进——他希望一丝一毫都不靠家里，凭自己干出点儿什么成绩来，以抵抗家里“封建大家庭”式的管制。

    尉尧还挺理解他的。

    等吃上饭了，孟秋的嘴还没被堵住，八卦地追问：“到底是谁给你送的花？这么不留情面，人家是不是得罪过你啊？”

    尉尧：“食不言——你家不是讲究这个吗？”

    孟秋“啧啧”：“真惨啊，看来注定是追不到咯。”

    尉尧：“……”

    孟秋的话多倒是给了他灵感，吃过饭后，他看着孟秋收拾好外卖盒子，自己进房间挑了件比较体面的衣服，扔给刚洗完手的孟秋。

    “穿上。”

    孟秋迷惑地拎着那件外套看了看：“干什么？”

    “把你外套脱了，换上这个，配合一下，拍个照。”尉尧拿出手机，催促，“赶紧的，一会儿还有工作呢，别耽误时间。”

    孟秋不明就里，但平时工作上听惯了尉尧的支使，一听“工作”两个字，立即不多想了，很快把衣服换上。

    “这样就行了？”孟秋在尉尧的指挥下拉上衣服链子，又抱起那束过度张扬的玫瑰花，“不是，你到底要干什么？”

    尉尧对着他拍了好几张照片，又认真挑选过，确定没拍到什么明显的个人特征——只拍了孟秋上半身抱着那束玫瑰花的姿势，连脸都没拍到，更别说其他多余的了。

    “好了，完美。”尉尧笑了一下，示意孟秋可以放下花穿回自己的衣服了，他边在手机上cao作边问，“你觉没觉得红色的玫瑰花太刺眼了，换个颜色会更好？”

    孟秋：“……你倒是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啊！你觉没觉得你自己越来越霸道独裁了，多听听别人的话会更好？”

    “霸道独裁是这么用的吗？胡说八道。”尉尧点击发送，放下手机，拍了一下孟秋的脑袋，“行啦，过来干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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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怀收到尉尧的体检报告之前，惊喜地发现自己被尉尧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只是这点儿惊喜在打开聊天框后就全没了，尉尧一共给他发了三条消息，条条都刺得他既心如刀绞又怒气蓬勃。

    “这几天的花都挺漂亮的，我家宝贝儿很喜欢，谢谢。”

    第二条消息是一张图片，一个男的抱着一束玫瑰——那人穿着尉尧的衣服，但看身形绝对不是尉尧，顾怀对尉尧的身体熟悉得很。

    “就是每天都一个颜色，看腻了，明天换束黄的吧，我家宝贝儿喜欢黄色。”

    顾怀心头有火星子直跳，跳得他手都抖了，等回过神来，他的手已经“自作主张”地打了一长串话，满带怒火地点了发送。

    ……被拒收了，红色的感叹号弹出来，显示他在对方的黑名单里。

    顾怀：“……”

    他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又往上蹿了蹿，一瞬间险些把手机摔了。

    顾怀脸色阴沉地盯着那个红色感叹号看了良久，“找人去查一查尉尧身边最近都有些什么人”的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莫名其妙地迟疑了——放在以前肯定是不带犹豫的，他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踌躇个什么劲儿。

    没等他纠结出个结果，当天下午，尉尧的体检报告就送来了。

    顾怀其实看不太懂，下班回家扫了几眼，直觉不太妙，正好贾晋又过来他家看宝宝，他就把体检报告塞给贾晋，让贾晋帮忙看。

    贾晋只顾着馋他家崽崽，无心帮忙，被顾怀抢走了崽崽不让抱，才不情不愿地拿起那几张单子。

    一看之下，贾晋的神色稍稍凝重起来。

    “这是谁的……尉尧的啊。”贾晋翻了翻那份体检报告，委婉地说，“那什么……这挺虚的啊，他才多大，怎么就把身体糟蹋成这样了？”

    顾怀正逗着怀里不安分乱动的小圆子玩儿，闻言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呗，他身体不行，要是不好好养着，年纪大点儿有他受的。”贾晋说，“尤其是这一块，你看这个……算了，你也看不懂，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要是这个数据再差点儿，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因为你堕过胎了。”

    “怎么可能。”顾怀皱起眉头，“尧尧他没……”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起那晚尉尧说的那句“你是要照顾我，还是要折磨我”，以及脸上略带嘲讽的笑，还有提出要做全身体检这个奇怪的要求……

    他开了窍似的，忽然就明白了这份体检报告冰冷的数据下，尉尧压在其中的话。

    “现在已经这样了，说吧，要到什么程度你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