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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模范

    手机、钥匙、电脑、银行卡……每一样从死者家里带来的、姑且能称之为物证的东西,都用透明密封袋完好保存在物证科排列密集的铝架上。

    乔纳德的电脑经过几天的放置已经耗光电量,唐净都叫阿尔弗雷德去找根电源线来,并且一路目送他的背影离开,之后才从钥匙串上许许多多个只有几厘米长的银色金属棒上选出一个,旋转末端的圆柱,直至前端缓缓推出一枚细小的螺丝刀,用此可以拆下笔记本电脑的后壳。

    他大体扫过一遍,确定在他之前没有人动过,之后将两根银色内存条一一卸下来,最后将主板装回电脑。

    等他做完这些后又过几分钟,阿尔弗雷德才姗姗来迟,除了一根电源线,左右两手各提了若干个咖啡袋。

    唐净都只把电源线拿过来,“怎么去那么久?”

    “办公室配的电脑和这个型号的电源接口不一样,我问隔壁咖啡厅的人借的。”

    “买那么多咖啡做什么?”

    阿尔弗雷德扬了扬下巴示意那根电源线,“问他们老板借的。”

    唐净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不知说什么好。

    “你先挑,其它的我再拿去给办公室的人分。”

    唐净都看着举到眼前来的众多袋子,好奇又好笑地问他:“你是不是每天都要贷款上班?”

    “没有那么夸张,”拿着这么多东西让他的肢体显得十分僵硬,但阿尔弗雷德还是努力摆出一副轻松而释然的姿态,“完全在我的负担范围内。”

    “拿走,别洒在这。”唐净都接上电源后再次尝试打开电脑,毫无意外显示器蓝屏。

    办公室的同事一到下班时间集体撤退,生怕突然发生什么事找得着人,难怪这个区连命案破案率都只有可怜的46%。

    唐净都把写材料一类的琐碎工作全部交给阿尔弗雷德处理,美其名曰‘历练’,说白了自己图个清闲。初出茅庐的新人什么都不懂,把那些没什么营养没人愿意干的活一股脑包揽,结果就是干到其他人都走光了还没干完。

    唐净都走前随手把两个吊牌扔到阿尔弗雷德混乱到不行的桌面,“别忘了去拿你的衣服。”

    “等等,”阿尔弗雷德周围堆积的材料过多,并且有大厦将倾之势,想站起来又不敢,于是不尴不尬地半坐半站,“你今晚回家吗?”

    透过他言语里的窘迫,唐净都准确领会了他的意思,似乎是觉得好笑,又想逗他玩,故意道:“不回。”

    “要去……营业?”得到回答的阿尔弗雷德多少感到抓狂,“白天工作,晚上工作,每天工作?争当劳动模范?”

    “管好你自己。”

    “如果你真的很缺钱,我可以给你。”阿尔弗雷德无比认真,他真的以为自己在挽救一个走投无路的人。

    唐净都走近他的工位,顺带扶了一把桌边摇摇欲坠的文件袋,开玩笑问:“这么说你很有钱喽?”

    “目前来看不算多,但两个人生活足够。”

    “如果我不想要钱呢?”

    “如果你想要别的,”阿尔弗雷德抿了抿嘴唇,那种不合时宜的坚定眼神在唐净都看来颇有种以身殉道的意味,“也可以。”

    唐净都低头笑了笑,不打算继续戏弄他,“明天见。”

    当垂头丧气的阿尔弗雷德照例去照顾中风老板生意的时候,唐净都只是回到了他自己的家里,开门的间隙,他注意到客厅里窗帘微微晃动,便立即收起钥匙,快步走出门廊。

    车辆从车位驶出的时候,屋里有人掀开帘子往外望了望。

    唐净都没有离开太远,他在附近的商店买了几个冰杯,把还在发烫的内存条扔进杯子里。他拷贝了乔纳德电脑里的内容,并且清楚正在家里等他的那位不会因此而开心,所以他必须谨慎点。

    唐净都一个人在没开灯的车里坐了一会才折返回去,原先等在房间里的人已经到门廊的长椅上等他,刚见面便远远张开手臂,等不及将他拥入怀中,亲密程度不似一般。

    “方警官。”

    “别调侃我了。”唐净都把降温后的内存条拍到他身上。

    “那些警察没怀疑制药公司有问题?”阿列克谢让手下守在门口,一个人走进门。

    “按照婚姻破裂导致的故意杀人处理的。”

    “谢谢你,”阿列克谢有力的双臂一把将他抱起,因着身高上的差异做起来毫不费力,“我的犯罪专家。”

    唐净都主动上位将腿攀在他腰上,勾引似的在他下巴上轻轻一啄,“客气。”

    真是一双充满爱慕的眼睛,阿列克谢每次看向那双黑色的眼睛都有这样的错觉,原来叫人为自己不避霜雪地付出,仅仅是一个微笑作报酬就足够。

    他低头去亲吻他的眼睛,被这种目光瞥过的地方,纯洁的感情,强烈的欲念,很难不勾连起无端的幻想。

    本以为很久不见的想念,要用整夜的欢愉交换,然而阿列克谢看见他身上别人留下的咬痕,炽热的欲望被迫转化成燃烧的怒气,他感到不可思议,还未散去的得意更是加重了他这一刻的怀疑与否定。

    “我希望你能明白,”他的声音完全冷了下来,“我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稍微放纵一些,只是说说而已。”

    “是我误会了,”唐净都的声音因为畏惧而发颤,但深深的畏惧之外他十分期待他的反应,所以不遗余力地想要激怒他,“下次你来之前记得提前和我说一声。”

    “下次?”阿列克谢咬着牙重复这两个字,他褐而偏紫的瞳仁可怖地抽缩,在白金色的头发下面充满暴力的需要。

    有一瞬间他很想叫守在门外的保镖们进来,让唐净都自己选与外人体貌特征最接近的人,既然喜欢,那就当面背叛自己,不用私下里偷偷的。

    好在他及时控制住了,狡猾的家伙,别指望用感情就能控制我,阿列克谢盯着对方漆黑莫测的瞳孔,释然又大度地宽恕了对方,优雅地保持着微笑,“好,你看我什么都答应你。”

    反正他知道对方深爱着自己,无论他暴戾、神经质、喜怒无常。

    “谢谢,你真好。”唐净都没半点诚意地亲吻他的手背,之后当着他的面把褪到一半的衣服全都脱光,露出除亲吻留下的痕迹外,还有因为不熟练造成的抓痕和淤青,堂而皇之地走向浴室。

    “等等,”阿列克谢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压着他跪在地上,如果不是有地毯作缓冲,唐净都觉得这一下绝对会磕碎他的膝盖,“外面的人都太坏了,他们会用尽办法欺骗你,让你以为他们真的爱你,但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你应该保护好自己,不能别人随便给你一点善意,就毫无廉耻心地送上去。”

    阿列克谢为自己点上一支香烟,没一会空气里就充满薄荷味。

    唐净都默不作声,倾听着对方在自己背后焦虑地踱着步子。

    忽然间,guntang的烟头毫无预兆地贴上他的皮肤,阿列克谢像是在烟灰缸里按灭一支香烟一样在他背上碾灭烟蒂。

    如果有人碰巧看见这一幕不难发现,在烟芯按下的地方有一处暗红的吻痕,阿列克谢此时就像一个任性的暴君,一边极力掩饰,一边又毫无保留地展示着他的控制欲和嫉妒心。

    阿列克谢温柔地吹开留在他皮rou里的烟灰,担忧地问道,“疼不疼?”

    尽管额头渗出冷汗,唐净都将所有痛苦的喘息和呻吟咬死在嘴里,没有发出一点示弱的声音。

    “一点小小的惩戒,你爱我,所以肯定不会怪我吧?”

    后背另一处很快感到危险将至般的灼热,他几乎想要开口求饶了。

    “别躲,”阿列克谢掐紧他的腰,脸上挂着残忍而无辜的笑,“我知道你喜欢,喜欢我对你做的任何事,既然这样,那就得忍着啊。”

    每一处被别人占有过的肌肤,都必须获得新生,阿列克谢觉得自己真是太宽容了,没有将净化的火焰燃烧到他最脆弱的地方。

    痛苦被延长到燃烧完一支香烟那样长,唐净都忍住没有发出哪怕一声惊呼,紧咬着的嘴唇几乎要出血,攥着的拳头终于被指甲刺破掌心,“……放开我。”

    “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唐净都闭了闭眼,认命一般,“记住了。”

    “听我说,亲爱的,听我说,”阿列克谢对待婴儿一般轻柔地托起他的身体,拭去他脸颊两侧冰凉的泪滴,心疼而哀怨地道:“没人值得你难过,任何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