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批逆龙鳞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批逆龙鳞 方云漪吓得脸都白了,惊道:“你是说笑的,还是当真的?”闵莲君冷嗤道:“你有种把我们都杀了,没见过报仇雪恨还要斤斤计较上不上算的。” 陆月归微笑道:“你们道我是做大戏吓唬人吗?睁大眼睛好好瞧着。” 方云漪惊慌失措,转头看向元虹。元虹一声不吭,黄澄澄的狼瞳中燃起熊熊怒火。 群狐齐声应道:“陆官人英明公正,属下钦佩至极!”两个狐族武士伸手提起重陵,生拉硬拽将他推到陆月归面前。 重陵勃然大怒,竭力昂头不肯屈服,无奈他连日服药又兼一场大战,气力衰竭虚弱。二狐强按着他的肩膀,他只得单膝跪了下来,一条狼尾巴怒气冲冲炸开绒毛。 陆月归将折扇合拢,插入后衣领,伸出一根手指,在重陵的眉心重重一戳,笑道:“二王子殿下出身既高贵,又受父兄宠爱,还与龙太子婚配,年纪轻轻就享够了人间至福,可说是天之骄子。不过呢,你哥哥才是哮月城的继承人,我留着你一个次子也是无用,今日就砍了你的狗头挂在桅杆上,再把你的尸身抛入大海,喂给鱼儿吃了,算是给你的同伴们一个警醒罢,你说如何?” 重陵瞠目呲牙,凶狠狠喝道:“要杀就杀,世上谁人不死?何必说这些废话?” 陆月归微笑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先把你这灰不溜秋的耳朵割下来,再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然后割了你的舌头,慢慢把你卸成千把八块,瞧你的嘴头子还硬不硬。”说着,伸手一抓,将重陵的狼耳牢牢抓在掌心,下死劲儿扯了一扯。 重陵剧痛之下脑袋后仰,目露凶光,竟然是哼也不哼一声。 方云漪只觉痛在己身,想到重陵要在自己眼前被这恶狐狸大卸八块,不禁肝胆俱裂。 陆月归似笑非笑的眼神向方云漪射来,方云漪如浇冷水,身上一阵发凉,不由自主流露出服软的眼色,忍不住就要说道:“求你饶了他罢,我们绝不会再行逃跑了!” 哪知他还未张口,旁边的元虹怒喝道:“陆月归!你陆氏狐族挑拨离间,恶贯满盈,从问鼎峰下到无涯盟总坛,多少妖族同道命丧你和你的爪牙手下,你欠下的累累血债,自己可还算得清吗?今日你伤我的兄弟,我虽阻拦不得,但我绝不会独活。我们兄弟俩手足连心,同生共死!” 重陵急道:“大哥,你要活下去为我报仇啊!”元虹摇摇头,说道:“兄弟不需多言。” 陆月归眯了眯眼睛,皮笑rou不笑道:“怎么?你要以自杀要挟于我?就算你们手足情深,孟不离焦焦不离孟,难道你真能舍得你的父王母后,舍得下这青春娇嫩的龙太子,舍得下那美轮美奂的哮月城,那金沙如海的北漠疆土?”他虽不动声色,但说到北漠狼族的权势富贵,话语中隐有嫉羡之意。 元虹凛然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们兄弟二人死了,狼族千万大好男儿还在,哮月城血脉生生不息,我族人必定为我们报仇。” 他这番话说来铿锵有力,便如弓箭萧萧,如雷贯耳。方云漪忽然之间勇气倍增,心想:“是了,大不了就死在一处,人活一世就该堂堂正正、痛痛快快,怎能向这等jian诈之徒忍耻低头?” 他侧头望去,只见艳阳蓝海,天高海阔,金色阳光照在元虹俊朗的脸上,一脸坚毅严峻之色。 方云漪心中惊慌尽消,长长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朗声笑道:“不错!你杀了他一个,顺手把我也杀了好啦,反正我是不会和他们分开。” 万俟兄弟都望向方云漪,神色颇为动容。方云漪笑了笑,三人眼神交融,心意皆通,一时间再毒辣的敌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陆月归将方云漪的神色变化瞧得清清楚楚,淡淡说道:“是吗?那你倒舍得和闵公子分开?” 方云漪说道:“你、你懂什么?我们的事情,轮不到阁下指手画脚。” 陆月归朝闵莲君抬了抬下巴,说道:“闵公子,他们三人情深义厚,死生与共,倒把你撇得不尴不尬的。今日我索性替你做翻了你这两个大情敌,你拿什么谢我呢?” 闵莲君给太阳晒得出了一身汗,额上挂着晶莹汗珠,一头银发如同融化的雪水般,抬起眼皮,冷冷瞅了陆月归一眼,低声说道:“我劝你省省力气,少拿这一套来激我。海上日头这么毒,把人晒得都要冒烟了,我可不耐烦多待。你要么就把我们快点儿杀了,要么就把我们送回囚室休息。我跟臭红毛没话好讲。” 陆月归说道:“你说谁是臭红毛?” 闵莲君呵呵冷笑道:“不是你,难道还是我?当初靖太昌拿出昆玉鳞栽赃于我,难道不是你在背后给他铺谋定计,你敢说不是吗?” 陆月归笑了笑,说道:“靖太昌已沦为狼族的阶下囚,为了撇清干系,自然什么都要推到别人身上。” 闵莲君说道:“靖太昌跟你这小人结为一党,也真是倒了血霉。你狐族作恶多端,人神共愤,我南疆蛇族早就欲除之而后快。” 陆月归点着头说道:“嗯,自古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幸好我先把你们一网打尽,免得我族被尔等杀之后快!既然诸位个个都不怕死,那我倒不忙着送你们见阎王,只留下你们身上一点儿物件做个纪念。”说着,从侍卫腰中抽出一把弯刀,刀光如雪就往重陵头上削落,竟是要活生生砍下他一只耳朵! 重陵感到刀风飒然迎面袭来,立即咬紧牙关,瞪大眼睛逼视刀风,决意绝不出声痛呼,哪知刀尖将近额头之时,忽然硬生生半途转向,翻手就往方云漪的左袖砍去! 方云漪的衣袖嗤的一声破裂开来,明晃晃露出一条手臂,他手肘附近一片水晶般的龙鳞熠熠生辉,排布紧密。 陆月归的刀锋又往上带,刀身回到方云漪的肩部,再紧贴着他的手臂往下一拖,刀锋所到之处,哧啦啦刮下了一大片龙鳞,连皮带rou血呼邋遢落在甲板上,说不出的怪异血腥。 重陵方始露出慌张之色,失声喊道:“云儿!” 方云漪出其不意被利刃刮去鳞片,禁不得剧痛钻心,叫出声来,但随即就死死咬住嘴唇,再也不发一声,一头撞倒在地上。他左臂鲜血淋漓,惨不忍睹,滴滴答答积了一小滩鲜血。 闵莲君暴跳如雷,厉声喝道:“你这贼畜生连他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你竟还敢伤他,我要剥你的皮,喝你的血!” 陆月归微笑道:“方才不是还铁骨铮铮不怕死吗?现在只不过给龙太子挠挠痒,你就指天骂地发了疯啦?” 一个狐族武士伸手去拉扯方云漪,闵莲君竖瞳中如欲喷出火来,怒道:“不许碰他,把你的脏手拿开。” 他欲扑到方云漪身边察看伤势,但xue道被封,不得动弹,又怒又急,火气翻腾,忽然胸口一热,一口热血冲到嗓门,哇的一口吐了出来,这些日子残存体内的药效随之涌上心来,更觉头昏脑涨,遍体如焚。 陆月归啧啧赞叹两声,轻轻巧巧抛下单刀,拔出折扇,慢条斯理扇风纳凉,说道:“闵公子嘴硬心软,是个痴情种子,在下往日算是看错你了。早知从一开始就拿太子殿下磨磨刀子,随随便便一点皮rou伤就慌得闵大公子哭爹喊娘,搜肝呕血。” 闵莲君羞怒交集,正待反唇痛骂他一场,忽然余光里一道黑影闪过,接着砰砰两声重响,元虹竟而一跃而起,挥舞铁链砸开了两名武士! 四周群狐连闵莲君、重陵都惊得呆了,元虹明明无法使用真气,如何能够冲破xue道,跃起伤人? 原来元虹勤勤恳恳修习望月吐纳术,悟性又较兄弟为高,积年修练颇有积累。虽然这些天服药抑住了内功,但经脉中游散的真气并不受阻碍,只是难以控制。 他眼睁睁看见方云漪受人凌虐,一时之间急怒攻心,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意念,竟将散逸真气聚为一股力量,神乎其技冲开了xue道。 电光火石之间,只有陆月归一下子想通了其中关窍:“不好!看来这些天给他们下的药分量还是太少。元虹方才一声不吭,却是憋着使坏,会咬人的狗不叫,当真可恶。” 七八个狐族武士齐力围住元虹,刀剑呛啷啷往他身上招呼,元虹舞动铁链护住身周。 斜刺里伸出一柄长枪勾住铁链,用力往外一拽。元虹究竟是力道不足,脚下一个踉跄,身不由己跌了过去。两个狐族武士喝道:“跪下罢!”分从左右挥刀砍向元虹脊背。 重陵惊呼道:“大哥——” 忽然嗤嗤两声响,元虹双手握住那柄长枪,身子往前压倒,那枪杆子借着重压,迅疾无双往前一送,一下子捅入了那使枪之人的心窝。 那人圆睁双目,仰天栽倒,长枪直挺挺插在他胸口,枪尖兀自摇晃不休,反射出蓝印印的锋芒。 紧跟着元虹挥动铁链,弹开左边一柄弯刀,刀尖反撩上去,砍中了那人自己的胸口。 那人跌倒毙命之时,右边那柄弯刀已至元虹肩膀。 元虹撤回铁链反荡回去,那人只得回刀拨开,但变招也快,立即从袖中滑出一柄匕首,如同游鱼般抹向元虹的脖子。 元虹后退一步,可惜气力不逮,反应略慢了些,刀尖在颈中留下一道血痕。 后面几个武士扑了上来,元虹面露怒色,铁链反抛到背后荡开众人,合身往前一扑,那人慌忙放低匕首刺向元虹小腹,元虹的铁链回到身前压住匕首。 那人欲夺回而兵刃不得,趁着元虹双手都空不出来,连忙不架而走,忽然眼前一黑,喉咙中一阵冰凉剧痛。 原来是元虹唇缝中露出两排狼牙,张口死死咬住了那人的喉咙,尖锐雪亮的獠牙深深嵌入皮rou,那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但叫到一半就已气绝。 元虹松开嘴来,那人无声无息瘫倒在地,喉咙中只剩下一个血窟窿,血如泉涌,兀自不休。 群狐见这狼王子竟然活生生咬死敌人,无不大惊失色。 闵莲君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怒道:“杀了他,快啊!” 元虹仰首发出一声长啸,远远在海面上传荡开来,随即纵身扑向陆月归。 群狐连忙结成阵法挡在中间,七手八脚抵挡元虹进攻。 陆月归看出元虹只是凭着一时激愤而已,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悠然微笑道:“你们未免也把陆某人瞧得太小了,今日若是叫你们四个病夫扳回一局,我以后也不用做人了。” 果然元虹又杀伤几人,便即无力支撑。四个狐族武士用力按住他的手脚,元虹咬牙挣扎,挣得铁链咚咚作响。 陆月归合拢狐眼金扇,敲了敲掌心,说道:“北漠蛮子确是硬骨头。”隔空嗤嗤发出两枚银针,又稳又狠钉住了元虹的后背xue道,元虹浑身僵直,再也动弹不得。 群狐退散开来,陆月归走上前去,伸足踏住元虹的脊背,微笑道:“自讨苦吃,又是何必?” 元虹一动不动躺在地下,往日里彬彬有礼、沉静自若的面孔,此刻乱七八糟涂满血污,尤其是口唇狼牙间一片血污狼藉,英朗的下巴鲜血淋淋,发辫散乱,披在肩上,平添了几分无法驯服的悍勇野性,语气却依然沉定,一字一句说道:“陆月归,你今日不杀了我,迟早有一日叫你死在我手里。” 陆月归仿佛是听到了笑话奇谭,笑着说道:“可眼下你势单力薄,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又如何能取我的性命?明明是一匹孤狼,口气还不小。” 元虹说道:“我们几个一直都在一起,怎么会是孤狼?你睁开眼睛瞧一瞧,你的手下虽多,可有哪一个是你的亲朋同伴?天下之大,还有哪个部族、哪个教派是你狐族的同盟?你才是真正孤身一人。” 陆月归心中一凛,面上仍冷笑道:“亏你还是王子,恁地没见识。狐狸天性就是独来独往,不喜欢与人厮混,不像你们成日价就是要吵吵闹闹凑在一处。待我狐族成为天地至尊,何愁四海之内无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