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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完

    石田杏站在佐藤租住的公寓门前按响门铃。

    那天之后杏跟男人完全断了联系,对方发来的几十条短信他看都没看,直接把line卸载了,手机也开了飞行模式,反正他目前住在学校,也没什么要频繁联系的人际关系。

    因为不用见到佐藤,那五天杏可是过得自由极了。男人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因素,没有来过学校找他,或者他来了,但是没有蹲守到青年。为了躲他,除了上必要的课之外杏连寝室门都不出,午晚饭要么托舍友打包带回来,要么就是吃速食。

    但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一打开数据,手机像中了病毒一样嗡嗡震个不停,全是男人打来的未接电话提示。杏不好意思地向被声音打扰的舍友点头致歉,然后跑到走廊的无人角落给男人打电话。佐藤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惊喜,杏告诉男人

    自己待会儿会到他的公寓里跟和他谈谈。不ーー用不着来接,我自己坐地铁过去。

    就这样,挂了。

    如果不正式和男人说分手,他依然会持续这种恶心的行为,那自己未来的校园生活可别想安生了。杏正琢磨着应该用怎样的话术才能尽量不惊动男人的敏感神经,跟他和平分手。

    门开了。

    佐藤先从门缝中露出一双眼睛,谨慎地向外投出目光,看见是杏之后,这才放心地把房门打开,向他递出一双崭新拖鞋。

    公寓是单居室,对佐藤这个单身汉来说很够用了,房间内倒是很整洁,看得出主人勤做家事。

    看着青年走向客厅,佐藤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看着餐桌一拍脑门:“抱歉,家里可能有点乱。你要喝点什么?茶还是橙汁?咖啡?或者我现在去便利店买…”

    杏敏锐地用余光看见桌上放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马上猜测是不是男人买来求他复合的礼物,不过他装作没发现的样子,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随便坐下。如果主动提起,佐藤又会喋喋不休地开始诉说深情,像个挽回出轨老公的怨妇。

    “不用麻烦了,白开水就行。”杏摇摇头,直视男人双眼。

    佐藤好像预感到他那两片嫣红的嘴唇又会吐出什么伤人的话来,一个劲地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青年,杏依然不为所动:“佐藤先生,虽然很抱歉……但我们还是不要再接触比较好。我真的对你已经没感觉了,而且我们之间的关系根本从一开始就不正常,你也知道的,不是么?”

    对着因为自己来访而感到兴高采烈的男人,石田杏冷淡地开口,他觉得分手这种事情还是应该先说清楚,免得男人再来纠缠不清。而且严格说来他们之间根本就不是什么情侣关系,一直是男人在花钱买春,感情方面也是他对自己一头热。

    他的爱可不是免费的,要用甜言蜜语,昂贵礼物,带着谄媚的献吻,不情愿掰开大腿时投来的湿漉漉眼神才能换到。现在男人钱也没有,xue也不给cao,这段关系还有什么维持的必要吗?他才20出头,没必要跟一个已经快40岁的老男人绑定在一起。更何况接爸爸活一开始只是为了好玩和赚钱,怎么可能就这么一直继续做下去,当一辈子的牛郎?这种未来,想想就恐怖到让人窒息。

    而且男人不安定的精神状态也让他害怕,虽然杏不知道他本身就是男人不安的全部源头。

    佐藤脸色突兀地蒙上一层阴影,他对青年恳求,喉咙里都发出低低泣音:“……请不要离开我!钱我可以去借,只要你别走,多少钱我都会借来……zuoai的话,我也可以去学技巧,呃,我可以去学……所有你喜欢的姿势,我不会再拒绝你的,那天只是条件反射……你不喜欢看见消息我也不会再发,我们每个星期,不,半个月?一个月见一面都可以,只要你别离开我……没有你的话,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佐藤一边看着青年冰冷脸色一边放低心中的底线,说到最后,他崩溃地用手抓着头发,泪水逐渐在眼眶内聚集、打转,但佐藤着强迫着自己,用力咬住嘴唇,尽量不让眼泪就这么流出来,他知道杏不喜欢看见他哭哭啼啼的样子。

    杏还是一脸不为所动,老男人的花言巧语他听得太多,早就免疫了,而且一开始遇见的时候佐藤不就是那种会花钱买春的人么,现在摆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给谁看?真是恶心。

    懒得跟他废话,杏拎起包转身就走,连男人摆在桌上的精致礼盒都没拿。这个举动才让佐藤意识到:他是真的永远不会回来了。

    男人抹了把脸,尽力压抑着从心底爆发的阵阵酸涩感,低声说道:“对不起,刚刚有点失态了。要不要我开车送你?现在这个时间不太好打车了。我……我们真的……没可能再继续了吗?”

    其实如果男人改正脾气,倒也不是没可能,杏觉得他们之间身体的相性还是挺好的。但之前冷战断联的几天内,他体会到了久违的自由,那种简直是从高原来到谷地般突然冲入身体中的无拘束感让杏着迷。如果分手冷战一段时间就能让佐藤变得正常,那么这种把戏多来几次他并不介意。

    “不用了,就这么好聚好散吧,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也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合适的人。”杏边整理背包边说,语调听起来很轻松。

    佐藤用袖子擦干眼泪,从茶几上拿起便利店买来的刀具,向着玄关处毫无设防的青年缓步走去。

    杏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不像佐藤,在夏天都要穿长袖来遮掩,他今天穿着清爽的短袖T恤,白皙而修长的四肢露出来,从后面看起来身形瘦削,像棵挺拔的树。

    佐藤攥紧刀柄,双面开刃的厨刀随着男人胳膊上紧绷的肌rou,忽地刺向青年背部,猛然遇袭的杏发出难以置信的哀叫声,鞋带都顾不上系,光着脚就想打开门逃出去,脑海中丝毫没有升起反抗的念头。

    男人也不拦他,助力几步又捅出一刀,他稳稳地避开骨头,专往脆弱的内脏下手,杏顺势跌倒在地,后背传来的钻心剧痛让他连发出求饶声都来不及,从口中吐出的只有血沫、内脏碎片还有不成器的哀嚎。

    溅出的鲜血润湿了佐藤的右手,让刀柄变得有些打滑,佐藤不顾对方的惨叫跟挣扎,直接顺势骑在他背上,重新用双手紧紧握住刀柄,用尽全气刺下去,男人边机械地重复着动作,边紧闭着眼避免被血溅到眼睛里,直到身下青年逐渐连喘息都停止,才慢慢停住双臂。

    男人缓缓站起身。

    玄关处的地毯已经被血浸红了,颜色变得很是难看,佐藤记得当时和青年一起在家具店里挑选的时候,它的样子还是挺漂亮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铁锈味,混合着杏尸体上散发的甜腻香氛,闻起来让人想吐。但此时他也顾不上通风,只能扬起头,大口呼吸着,让飘着血的空气充分占据胸腔。

    佐藤走到落地镜前一瞧,自己半个脸庞都被染得通红一片,头发和睫毛变成一捋捋的样子,往下落着血滴。白色衬衫也被溅到了大片血迹,从正面看裤子倒是挺干净的,不过他一转身,发现镜子里映出的臀部和大腿位置也是同样遭遇,毕竟他可是坐在血迹喷发处,想要不沾上是基本不可能的。

    男人猛然想起三个多月前他还在站这里揽镜自怜,自顾自地打心眼里乞求着青年能够喜爱他这副粗笨的身躯。他吃吃地笑出了声。

    把刀随手扔在地上,佐藤甩甩粘有黏腻温血的双手,发现其上血迹已经快干涸之后,在裤子上随意擦了擦。

    好像不太好洗啊,这件衬衫很贵。

    他心里默默地想着,感觉轻松极了。所有的焦虑,不安,愤怒,嫉恨,全都烟消云散。不用再担心青年若即若离的态度,不用再揣测对方发来的信息到底有什么深意,不用在夜里辗转难眠白天表现得是不是不够完美,让青年觉得讨厌了,不用再焦虑如果存款见底他会不会就此离开自己……

    此时此刻,他才觉得自己真正地、完全地拥有了石田杏。

    蹲下身,佐藤用手掌轻柔地抚摸了几下青年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背部,随后把他摆成仰躺的姿势,用力抱住那具瘦削冰冷的身体。

    石田杏原本秀丽的脸庞因为痛苦而抽搐得变了样,再也没有任何活着的痕迹,体温也逐渐消散,但把青年抱了个满怀的佐藤,只觉得手臂中间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他拿出家里储备的的汽油,先在青年身上仔细泼洒,神情温柔像在给做日光浴的情人擦橄榄油。然后蹲下身,把汽油均匀地泼在自己身体上,周围家具也浇了个遍,随后佐藤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想点燃汽油,可大拇指的关节像是被钉死了,怎么也按不下去,同时他的心脏也开始疯狂地跳动,甚至到了有些发痛的程度。

    鼻腔中吸入的强烈刺激性气味,以及汽油挂在皮肤上的黏腻感觉让男人的理智回归了,佐藤像是从久长的梦境中醒来般,用非常陌生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眼珠子从左转到右,看着自己陌生又熟悉的家:往日里空气净化器喷出的淡淡香味全不见了,现在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被掩埋在土里的动物内脏腐烂的怪味,白色瓷砖也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之前它们可是一直保持着整洁的。他低头看了眼血泊中青年僵直的身体,有些惊惶地远离。

    那怎么可能是杏呢,那堆冰冷的,以后还会变得僵硬发黑,腐烂发臭的rou怎么可能会是他的杏?佐藤嫌弃地移开目光,带着满身血污远离那摊死rou。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噪音,佐藤像是惊弓之鸟一样弹起身子,他猛地躲在窗户旁边,用窗帘挡住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向下瞧:还好,只是个有事外出的邻居。

    男人在沙发上瘫坐,他打开礼盒,那里面摆放着叠得很齐整的几件衣服:一件是当时在酒吧里石田杏铺在他身下的外套,另外两件是杏丢在酒店地板上的黑色套装,佐藤把这些脏兮兮衣服都捡回了家,亲手仔细洗净、晾干。

    他本想把衣服还给青年,然后好好跟他道个别,但是杏决然的态度深深刺中了佐藤的心。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唯独不允许青年从他身边离开,哪怕是以这种方式也要让他留下。从紧绷氛围中骤然放松的神经,还有身下柔软舒适的沙发,让佐藤大脑感到有些迷糊。

    果然还是,明天去市警署里自首好了……

    一阵朦胧的睡意把他攫住,佐藤抓紧青年的外套,把它像被子似的盖在身上,就这么在沙发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