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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022331修改)

    连晨光都还没在天空中出现的时候,蓝旬就被从被子里抱了出来,迷迷糊糊的被人灌了一碗味道泛着雨后泥土味道的汤。

    接着是被服侍着沐浴,梳妆,套上女式的红色嫁衣,头上还被歪歪斜斜戴了一个花环。

    蓝旬试着挣扎,却只感觉四肢发软,神思也混混沌沌,想张口说话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出声。

    待一切收拾停当后,他被扶到座位上,歪歪扭扭的靠着椅背和扶手,模模糊糊的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

    但没人停下来多看他一眼或者向他解释什么。

    直到被人平躺着放进木制的什么东西里,乐声响起,老神官嘹亮的声音把蓝旬震得头痛,呼吸着室外清新的空气,他才勉强恢复了几分神智,身体却仍然发软,坐不起来。

    他打量四周,尽力思考,想弄清楚目前的情况。

    不知道在大声唱什么的神官,身下颠簸的感觉,两边不断被扔进来的麦,稻,豆,枣,水果还有鲜花,这几日母亲红肿的眼睛,躲闪的目光,下人们频繁谈论的话题,弟弟meimei最近也不来找事......

    原来是祭神啊……

    自己已经十六了,不是早就过了年龄了吗,怎么还能被选中呢……

    蓝旬越想越觉得晕眩,意识又开始逐渐涣散。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观察外界了。

    只能将想起来的事,慢慢在脑海里走马灯。

    过年时才能见一面的父亲,被人诟病的身体,仆从背地里的嘲笑,对自己态度复杂的母亲,拒绝跟自己接触的同龄人,唯一能说得上话的邻居家小meimei……

    蒙上灰色的回忆开始混乱,那些陌生或者熟悉的脸开始扭曲,五官变形成巨大的嘲笑,让他更加难受。

    也不知道晃了多久,外面开始往里扔一种白色的粉末。粉末的味道也带着一股腥味,混着鲜花的味道,呛得蓝旬想打喷嚏。随着粉末越扔越多,蓝旬的眼皮也越来越沉,最后再也睁不开了。

    队伍继续慢慢行进着。

    不多时,队伍到达了目的地,停了下来。

    他们停在一个小小的塔前。塔呈锥形,下粗上细。只有三人高,五人宽,整体是灰蓝色,尖顶上还垂着成串的鲜花,小麦,红枣,还都是新鲜的。

    老神官伸出颤巍巍的手,将门拉开。门里黑乎乎的,没有任何光线。只能借着人群里的火把看到地面上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一阵有点腥却带着奇异香味的冷风刮了出来。这阵风刮完后,老神官表情突然兴奋了起来,连向下耷拉的眼皮都收紧了几分。他让所有随行人员两人一组轮流上前跪拜,边磕头边把手里剩下的鲜花和农作物全都扔进洞里。

    等所有人都磕完头以后,老神官又高声唱了几句,然后亲手把整头木牛推进了这个洞里。掉落的过程中,时不时能听见木牛和岩石壁互相撞击的声音。过了一小会,撞击声停止了,除了呜呜的风声,一直没有任何东西落地的声音。

    不同于往年的是,老神官多等了一会,直到确认真的没有声音了,面上才逐渐露出狂喜。他身体激动的发抖,又扯着随行人员,磕了三个头。

    老神官知道,今年的祭品,终于被神成功收下了,明年的收成,一定不会差。这种痛苦的年岁,终于可以结束了。

    其实每一年的祭品,神都会接受,但是由于祭品到神身边以后无法接受自己看到的东西,有的想办法自杀了,有的被活活吓死了。没有了祭品,神也不会开心,自然就会影响到天气。

    神也不想享用不到自己的祭品,于是在这次接受祭品前神看了一些人类的记忆中,了解一下人类。

    于是,他先按照人类的习惯,化成了一张榻的形状。然后他感受了一下,把外形变成了自己更喜欢的半透明圆形。接住祭品以后,美滋滋的把自己的祭品放在身上,等他醒过来。

    蓝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是几乎赤身裸体的陷入一个透明的,触感十分柔软,具有弹性的物体里。比水还要紧密的贴合没有让他觉得不舒服,而这种弹性……他还想滚两圈。

    唯一有点奇怪的是……自己前面的花xue里也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被充盈的感觉竟然让他有些享受。坐起来的时候,那种轻微的下沉感更是让他满足。把手指伸进花xue里抠弄,却什么也抠不出来。他只好把这种感觉归结为错觉。

    他打量四周,想弄清楚状况,最好再找个人问问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里好像是一个很深的坑的坑底,整个空间呈卵形,没有任何照明用具,却十分明亮,能够清楚地看见所有东西。地面干净的没有一块石头,四壁是光滑的石头,左右手边各有一条延伸出去的通道,通道里没有光,什么都看不清。抬头也是黑黢黢的洞口,找不到能够借助攀爬上的东西。

    他软着腿站起来,下半部分身体脱离这个有弹性的物体的时候,花唇和花蒂竟然传来依依不舍的感觉,还有一点液体从xue口悄悄溢出来。但他强行忽略这种陌生的感觉,快步奔到正对面的石壁前,上下左右的用力敲击,试图找出一扇门或者什么机关。沉闷的声音告诉他,什么都没有。

    蓝旬沮丧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干不干净,趴下身子贴着地面边敲边听声音。

    因为他忙着敲地面,也没看见,他身后的通道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深蓝色长发的白衣人,手里还托着一套白色的衣服。

    等蓝旬敲累了,坐直身体想要靠着墙壁休息一会儿的时候,转头就看见一个面带僵硬微笑的人直直的盯着他。这个脸实在是太白了,比最有头有脸的人去世的时候扎的纸人还要吓人,微笑太僵硬了,比村里手艺最差的木匠刻出来的木偶还难看。头发还炸开着,带着打结的弯。蓝旬下意识的把头往后仰,想离这张脸远一点。

    “你是谁?”他颤颤巍巍的开口,手在后方摸索,身体一点点往后退。

    “穿,衣服吧,穿,衣服吧。”这张脸跟着往前凑,把衣服往蓝旬脸上蒙。

    “什么衣服,别,别给我,我不需要,拿走,拿走啊!”蓝旬后退的更快了,伸出右手,想把衣服挥开,无意中打到这个奇怪的脸,像三九天的冰一样坚硬一样冷,他下意识的缩回,以更快的速度后退。

    本来蓝旬就离石壁不远,加快速度以后,两三下身体就贴在石壁上,慌乱中头还撞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却也顾不得,紧紧的贴着石壁,似乎还想缩进去。

    但是那个吓人的脸还在越凑越近,嘴里仍然喊着“穿衣服吧,穿衣服吧......”。蓝旬吓的闭上了眼睛,等着自己像那些故事里的主角一样,被这个鬼吃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既没有锋利的鬼爪开膛破肚,也没有血口吞食他的皮rou。

    他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那个奇怪的人已经消失了。

    他慢慢把眼睛睁开,环顾四周。

    真的消失了。

    蓝旬暂时放下心来,惊吓过去了,后脑已经开始作痛,他边揉边扶着身后的墙壁慢慢站起来,打量着两边的通道,似乎在考虑要不要选一条路走。

    刚迈出一步,脚下丝滑的凉意让他下意识的低头——啊,还好,只是那个鬼留下来的衣服啊,吓死了。还是别多想吧。

    这衣服......他犹豫了一下,没捡。

    冷就冷吧,他不怕。

    蓝旬继续往前走,他决定向左拐。

    刚走没几步,他就连着打了三个喷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体,鸟还在空中晾着。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又打了两个喷嚏。

    ......

    行吧。他穿。

    他转身,把这件衣服捡起来。

    是件碧绿色的深衣。

    他把这件衣服抖开,里里外外的翻看了五遍,又轻轻用力拉扯,确认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掉出来,他才勉强用这件衣服裹住自己。

    确实暖和了一点。他默默地想着,然后继续向左走。

    在幽黑的通道口,他犹豫了一下。他也只来得及犹豫了一下。

    因为下一刻,整个通道的黑暗都被刚才坑底的那种光亮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