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自私的男人
大意了。 再次恢复意识的流光想。 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通过身体去感受。身体的反馈告诉他,他已经没在浴室的地板上了,他被装进了拘束衣里。 哪个正常人家里会有释放催眠气体的机关? 流光索性把溢彩的记忆从头到尾仔细过了一遍,就像在看一部损坏的电影。只有溢彩印象深刻的部分是详尽的,印象不深刻的部分则模糊不清。恰巧,关于催眠气体的部分挺详尽的,他刚醒那会儿确实应该先整理一下脑子里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再行动。不应该换了个世界就把警惕心也换掉,哪怕这是个逻辑有点问题的限制级世界。 “……他的恋痛没办法治愈吗?” 流光听见了宗政律的声音,很遥远,似乎在和谁通话。 宗政律沉默了很久,和他通话的人似乎在长篇大论些什么。流光听力很好,可宗政律离他太远,他只能勉强听清楚宗政律在说些什么,至于和宗政律通话的人说了什么,他只能听到模糊的人声,根本无法辨别具体说了些什么。 “如果没有……他不该是这样的……”宗政律的语气先是很低落,随后徒然拔高,“拘束衣不该拘束他一辈子!我总不能看着他自残!” 接着又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然后宗政律无力的声音响起,他说:“我做不到……” 对面似乎又给了什么建议,他依然有气无力地说:“你知道这个我也做不到……” 溢彩的记忆里流光有个关系比较好的心理医生朋友,他大概是宗政律现在通话的对象。那边的声音拔高了一些,流光勉强听到了一些词,多是语气词,没法拼凑出完整的句子。 “我……” 这回宗政律才开口,那边就直接挂了。 看来宗政律很在乎溢彩。 很好。 流光和溢彩不一样,他不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他只会为了自己改变自己,以及为了自己改变别人。 在他看来,为了别人改变自己只是基于自己对别人的猜测,而所有人都有秘密,关系再亲密也很难做到完全坦诚,不确定性太强了,容易得不偿失。 相反,自己哪怕再不了解自己,内心的欲望却是诚实的。再怎么不确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潜意识都会有答案。就好像抛硬币做选择那样,其实硬币升空的那一刻,就会知道自己实际上偏向哪个选择。 不过改变对方终究是比改变自己难的,好在流光从不畏惧挑战。 睁开双眼,流光正好看见向自己走来的宗政律。对方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地往脑后梳,有几缕刘海不太服帖地垂下,长度有点超过他架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框上缘。 这里医疗发达,只要没瞎就不存在视力问题,宗政律带的眼镜是平光的,只能起到装饰作用,用来稍微遮挡他过于锐利的目光,好让他看上去更平易近人些。 宗政律的长相类型比溢彩的长相类型更接近流光的真实样貌,即使尽量表现出和善,效果也差强人意。倒是溢彩看这个爱护自己的哥哥自带8848米滤镜,怎么看怎么温柔,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宗!政!流!光!” 见流光醒来,宗政律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连名带姓地喊道。 在溢彩的记忆里,宗政律不管是咬牙切齿的喊他,还是一字一顿的喊他,又或者是连名带姓的喊他,都只是有点生气,甚至可能算不上生气只是用于威慑。而当这三种叫法两相结合时,就表示宗政律真的生气了。如果三种叫法一起用,那溢彩免不了要挨罚。 介于溢彩和流光一样恋痛,宗政律对他的惩罚从不涉及疼痛,而是各种放置和无视,这是他最忍不了的。 在宗政律再次开口前,流光用记忆里溢彩惯用的装可怜伎俩畏畏缩缩地喊了声“阿律哥哥”。他的眼睛里此刻蓄满泪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溢彩的好皮囊让他非常适合装可怜,要是性别为女就更加我见犹怜了。不像流光。如果是用流光的长相做这个表情,只会雷人辣眼睛。流光的长相适合眼眶发红却拼命隐忍还要强撑高傲的倔强表情,这个表情想必也会很适合宗政律。 “不要装可怜,你答应过我什么?” 宗政律上前一把掐住流光的脸颊,虎口的位置正好堵在流光的嘴上。他的表情看上去危险可怕,流光却丝毫不怵。 流光眨了眨眼,被堵住嘴只能发出闷闷的呜呜声。 宗政律当然知道溢彩是什么样的人,对于溢彩的装乖也心知肚明,他甚至敏锐的感觉到了溢彩对他非同寻常的感情,只要溢彩不伤害自己,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也不会去撕开溢彩的伪装。 流光闭上眼,再次睁开时那股可怜兮兮的劲儿已经没有了。他冷静的直视宗政律,充满依恋的样子完全消失,仿佛看陌生人的目光刺得宗政律心口一痛。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完,流光……” 掐着脸颊的手转而盖住眼睛,流光眨了眨眼,睫毛忽闪着搔刮宗政律的掌心。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努力过了,但我总不能一辈子只靠梦遗来排精吧?你摸摸我的睾丸,里面的jingye都要结块了。”流光叹了口气,“正常的性行为没法让我射出来,我好难受,我才二十出头啊。要不然你阉了我吧,或者宣布我死了,我回……” “闭嘴!死的是溢彩,你是宗政流光!” 宗政律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流光才获得自由没多久的嘴。 阉割分化学阉割和物理阉割,物理阉割又分腺体阉割和rou体阉割,腺体阉割只适用于Alpha和Omega。 哪怕是没有伤害的化学阉割,宗政律也不想用在溢彩身上。正如流光所说,溢彩才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宗政律想起刚才通话中好友给自己的建议。第一条就是化学阉割,第二条是找SM圈的S帮助流光发泄。他说自己做不到,好友把他骂了一通,骂他执意把流光带回来,警告他把流光和溢彩当做两个人来看,四岁的流光早就死了,活下来的是作为职业杀手的溢彩。在挂断通话前,对方还破罐子破摔的表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你自己上帮他解决,或者直接把他丢出去,让他哪来的回哪去,阳光下的生活早就不适合皈依于黑暗的人了。 其实宗政律没有多在乎溢彩,他的所作所为都源于自己的执念。当年才十七岁的他表现得再怎么成熟也只是个孩子,虽然家里所有人都不那么在乎流光的失踪,甚至宽慰他一切与他无关,但他始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再加上后来父母陆陆续续弄出来的各种私生子女,让年少的他倍感孤独。 十多年来这就是梗在宗政律心里的刺。他还记得流光失踪的那天在他出门前就一直粘着他,闹着他不带自己自己就悄悄跟着,是他没当回事。他把溢彩带回来不仅仅是为了弥补流光,更是为了安抚自己。可他心里的刺却依旧没有拔出来,甚至在看到溢彩自残时愈演愈烈,长疮流脓。 宗政律是个自私的人,他以关爱为名约束溢彩。他在察觉到溢彩对自己的感情后不仅能无动于衷,还能以此为筹码加强对溢彩的约束。因此,他既不尝试阻止,也不尝试拉开距离,而是保持原样,只要溢彩不挑明,他就装作不知道。 这点恰好和现在的流光一样。他同样不在乎宗政律,也同样自私。溢彩喜欢宗政律和他流光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溢彩喜欢宗政律而宗政律又符合他流光的性癖,正好宗政律对溢彩又有种病态的偏执,那本就毫无心理负担的他就更该对宗政律出手了。 沉默了一会儿,宗政律才问流光“明白了吗”,并在流光快速的几下眨眼后松开了手。 “溢彩确实死了。”流光真假参半地说:“宗政流光死得比溢彩更早,我只是流光,不是宗政流光。” 后半段话流光语速极快,他怕自己没说完宗政律又来捂嘴。宗政律确实又向他伸出了手,只是手伸到一半却停住了。 “你也知道的吧?娇滴滴的小少爷怎么可能在那种环境里活下来?”流光继续刺激宗政律。 在溢彩遥远而模糊的记忆里,宗政流光是个没用的小哭包,除了哭只会闹,特别烦人。毕竟那时候他只有四岁,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博取关注和达到目的。 “现在的流光是溢彩的死亡换来的,他比溢彩更没有顾虑。”流光用平静的语气陈诉,垂下眼不去看宗政律,“解开我吧。你不是准备订婚了吗?多把关注放在嫂子身上吧。以前是我不懂事,我晚上会向她道歉的。”为我即将搞他未婚夫道歉。 溢彩注射香水是受宗政律刺激。他看见了宗政律亲吻未婚妻,看见了那个Omega被吻后对宗政律隐晦的性暗示,嫉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冲到两人之间辱骂那个Omega,然后被宗政律勒令道歉,又与宗政律大吵一架后跑了出去。 跑出去的溢彩到夜店买醉,可惜被锻炼出千杯不醉的身体让他无法如愿。他和一个身形与宗政律相似的男人去开房,普通的性爱甚至无法让他完全勃起,光是亲吻和爱抚就耗尽了他的全部耐心,在他乏味的打算结束时,男人拿出了那瓶香水,而受刺激的他鬼使神差地试了。然后他失去了意识,醒过来的是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