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祥瑞现世,崎岭炼阶
“诶?听说了没,最近江湖上出了两桩大事!” 正午的酒馆内了无人烟,两位伙计坐在店门口闲聊。 小个子看大块头故意卖关子,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两个核桃递了过去。大块头把核桃塞进门缝,借大门的力夹开了核桃,边吃边说, “这第一件嘛,无外乎是几日前左家庄的一口旱井中出了个祥瑞,听说有手有脚,还会动,不少人都去看了,你没去?” 小个子拢了拢门缝里的核桃碎末,也不嫌脏的放进嘴里吃了, “怎么没去?把我鞋都挤掉了,到跟前一看,害,什么祥瑞,不就是一只狸猫崽子吗?” 小个子有些后悔自己的核桃了, “那第二件事呢?” 大块头刚要说话,迎面便站了一人。 “两位小哥,向你们打听个地方!” 小个子头都没抬,熟练的给了价。 “找人八文问路十文…” 刘耀轻笑道, “你们还挺黑的!” 见眼前这人一身夜行衣,身上也没个值钱的物什,两人便没好气的赶人了, “你问不问?不问赶紧走开,别挡了爷们的太阳!” “哟~好大的口气嘛…” 老板娘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吓得他们摔下了门坎。 “掌柜的,这不没客人吗,我们寻思偷个懒,这才刚坐下…” 女人摇着蒲扇,先是看了看刘耀,又看了门缝里的核桃壳,风情万种的拧了两人的耳朵。 “没客人?这不是人吗!我看你们活儿不好好干,嚼老婆舌小嘴巴巴的!还敢用老娘的百年老榆木夹核桃?我看你像核桃!” 看着几人拧在了一块,刘耀走也不是劝也不是,索性放下了包袱,不走了。 “老板,住店。” 那彪悍的婆娘这才住了手,往大块头屁股上踢了一脚, “还不快去!” 大块头吃瘪的揉了揉痛处,接过了刘耀的包袱,没好气的前头带路。 “跟我来吧…” 刘耀沿路看清了酒馆的布置,不禁有些疑惑, “按说这里下有酒馆上有客栈,还开在正街口,应该不愁买卖才是啊…” 大块头轻哼了一声,打开了房门, “还不是那破祥瑞弄的,十里八乡的人都跑去左家庄了,哪儿还有生意…再这样下去就等着倒闭了喽…” 刘耀收了房门钥匙,叫住了大块头。 “住店十文一天,提供晚饭热水,不过厨子跑了,你饿了自己到厨房找东西吃,要用水自己烧…” 这不是黑店嘛… 不过刘耀也没跟他计较,反正也只住一个晚上。 “不是,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崎岭怎么去?” “崎岭?” 一听这地方,原本爱搭不理的大块头来了兴趣,正眼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那儿可是修士们闭关炼阶的地方,你个小毛头孩子瞎打听什么?” 刘耀也不与他胡扯, “你管我呢?你只说知不知道吧…别是吹牛唬人的吧?” 激将法果然好用,那大块头气得面红脖子粗,将自己所知如数家珍的抖了出来,末了恍然醒悟。 “臭小子你激我呢!” 说着就要伸手来提刘耀,心想着要好好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一顿,不成想却被刘耀一把扣住了手腕,没用多大力便疼得嗷嗷求饶。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刘耀放开了他,不置可否的笑得神秘,从他手里拿过了自己的包袱, “多谢。” 便合上了门。 大块头揉着生疼的手腕,明明才十四五岁的半大人,看起来也柔柔弱弱的,怎么动起手来这么大力气? 他,究竟是什么人… 入了夜,刘耀正准备下楼找些东西吃,便见老板娘端着饭菜上来了。 “不是说厨子跑了么?” 老板娘略微一愣,随即笑道, “听他胡说!咱们酒馆齐全着呢!饿了吧?快尝尝合不合口?我让他们重做…” 刘耀摆了摆手,礼貌的笑说, “不用了不用了,我吃什么都行。” 眼见刘耀毫无戒心的大口吃着,老板娘脸色微动。 “听小哥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呐…” 刘耀喝了口汤,傻子似的扬起个笑脸, “我不是,我老家在南诏。” 老板娘笑得莫测高深, “南诏啊…那可是个好地方…如此我便放心了…” 许是吃得急了,刘耀眼前竟有些发昏。 “什么…放心…” 看着少年倒下,老板娘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放心这天高皇帝远的更好办事了!来啊,得手了!” 一行人便从暗处现了身,翻包袱的翻包袱,翻身上的翻身上… “他娘的!闹了半天敢情是个穷鬼!出趟门才带这么点银两!” 身经百战的女掌柜显然是个十足的老江湖,见没搜出银两也不着急, “你放心,我关中花娘的名声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说罢,花娘伸手攥住刘耀的马尾,将他的头提了起来, “头发细软黑如棉,少年家中有粮钱,这小子绝对不简单!” 左右仔细看了,不出所料的眼前一亮。 “你看他发带上的那颗珠子,虽然小,却是货真价实的夜明珠,抵得上三个咱们这样的客栈!” 花娘扯下了刘耀的发带,得意的系在了自己手腕上。 几人干劲十足的又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鞋底夹层里找到了一叠银票,足足有百两之数! “好小子!真能藏!多亏得花姐眼清目明!” “这有什么…” 花娘欣赏着夜明珠的成色,得意的同时,眼底却闪过一丝落寞。 “想当年我在阁中…” 几人都好奇于她的过去,她却又不说了,话头一转, “盗亦有道,咱们图财不害命,趁着天黑把人送出去吧。” 几名大汉搬运中不小心扯下了刘耀的外衣,这才留意到手中少年的不平凡。 他长得不平凡。 小个子愣住,吞了吞口水, “老大,这小子长的不错啊…” 花娘一巴掌扇醒了他,骂道, “咱们只图钱!那是采花贼的行当咱们不呛行!真的不错就卖去青楼,也省得坏事!” 掌柜的都发话了,几人只能打消了念头,继续搬人,不料才走了几步,大块头就惊呼起来。 “掌柜的你来看!他、他他…” 花娘骂了声,还是过去看了,这一看,顿时也怔住了。 少年外衣底下穿的是白裙黑衫,领口处绣着一朵火红的山茶花。 小个子不明白他们好端端的怎么都变了脸色,大块头哆嗦着嘴唇解释道,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修真界的仙门百家中出了四大名派…南诏绝尘,也是其中之一…他…” 花娘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他穿的,的确是绝尘派服,我们抢了绝尘派的弟子…” 小个子还是不明白。 “任他什么绝尘派,我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花娘摇了摇头, “你错了,南诏绝尘本就是西南诸派之首,如今又得了名派之位,正是如虎添翼的时候。别说是我们几个,就算是整座残花宫的人加上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一听这话,几人腿都软了。 “老大,那怎么办?要不跑吧!” 花娘看着躺在地上的刘耀暗自思忖,最后拿定了主意。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就休怪姑奶奶我心狠手辣了…你们几个,把他宰了喂狗!” “花姐这…” “废物玩意儿!他不死我们就得死!料理了他,我们才有时间逃走!” 在花娘的逼迫下,几人七手八脚的又抬起了刘耀,正下楼梯时,听见有人叩门。 一行人大惊失色,连忙又把人抬了上去,花娘下楼察看。 门口是一位白衣剑客,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楚模样。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住店的话真不巧了,今日客房已满。” 剑客抱拳浅鞠了一礼, “请问崎岭怎么走?” 又一个打听崎岭的,莫不是与那小子一路的… 花娘心里盘算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便主动接过了那人的剑,招呼着坐下喝茶。 白衣剑客也倒没推脱,只是茶碗到了口边却停住,而后说了一句, “姑娘开的是黑店么?” 花娘心里一紧,面上还想狡辩, “哟!客官真会说笑,这到处亮堂堂的,怎么会是黑店呢?” 那人放下了碗,斗笠下阴晴不明。 “不是黑店,何来的蒙汗药…” 花娘眼睛一眯,看来今天是碰到硬茬子了。 “道上的朋友,刚才多有误会,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这便告诉你崎岭的路,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正说着,楼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像是花瓶碰倒了的声音,两人往楼上看去,便见刘耀逃了出来,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救命”,随后便瘫倒在地,又被两人拖了回去。 白衣剑客站了起来,花娘挡在了他面前笑道, “朋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别走岔了路,多管了闲事…” 一声轻笑。 “可惜,我就是喜欢管闲事,这个人,我要定了!”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早已暗中窥探了多时的几人眼见撕破脸,便从楼上一跃而下,将人团团围住。 敌众我寡的情况下,白衣剑客却无一丝慌乱。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拿起剑,在几人的围攻下一个闪身略过,又回到了原地,从始至终剑未出鞘。 将他们定了身,白衣剑客连忙上楼救人,却是未见了踪影。 “炼阶”即为闭关修炼灵阶,是修真界世代延续的传统。每到此时,各派长老会总的选择一处清净灵韵之地,用以炼阶。为期一年,通道开启时,各个门派适龄的男女子弟需全部进入崎岭,之后,结界关闭,非期限所至死生皆不得出。 一年之期到时,其中子弟都可提升至少两个灵阶,若放在平时,勤苦修炼五六年才能升得了一个灵阶,可见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且一生只此一次。再者,祥瑞现世,天官赐福,预示着苍黄大地即将有第二人登天成神,谁都希望自己是那个人,而提升灵阶等级最快的方式,便是入崎岭炼仙阶。 正因如此,到了这天,崎岭一度人满为患。 各家长辈亲友挤在入口处送别着自家的希望,刘耀默默看了一眼,一个人默默进了结界。 南诏远在千里之外,山中师傅年迈,师弟妹们又年幼,诺大个绝尘山,竟无人能赴此相送。 叹了口气,刘耀取出了包袱中的干粮吃着。 原本准备的银两是足够的,只怪自己一时大意落入了黑店,不但被洗劫一空,就连性命都差点不保。 看来,这一年得靠自己的本事了。 正想得出神,冷不丁抬头看见一人正在不远处注视着自己。 刘耀略微一愣,随后将手中的干粮递了递,他便走了。 真是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