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定情,暂时的有情人成眷属
李鹤站在长街的一角,周围人流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唯独他等在原地,像一只搁浅的小船。 他又看了看手机屏幕,江秋已经迟到半小时了。 搞什么,这难道是什么新的整人招数? 恰在此时,让他怨怼的人突然打来了电话。 他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江秋嘶哑低沉的声音:“咳,抱歉……咳咳……我有点感冒,不去参加团建了,你自己打车过去吧,车费我报销。” 李鹤听出他嗓音闷声闷气的,确实像是生病了。他心里那股不爽顿时消散了,变成了不知所措的关心:“哦……那你……多喝热水?” 江秋似乎是低笑了几声,才说道:“玩得开心一点,注意安全。” 李鹤正要多问几句,但是电话那头突然响起一声女人的呻吟,接着变成了冷冰冰的忙音。 沉默地看了会儿天空,李鹤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打开软件叫了个车。 他早该想到的。 江秋是什么样的人,从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不就了解得清清楚楚了吗? * 周六。 通往小山村的路格外崎岖,一路上荒草疯长,树木幽深。 李鹤和江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蜿蜒的山间野道上,没人讲话,四周只有鞋底碾在泥土上的声响。 山间的早晨还有点凉,抖了抖沾到肩膀上的露水,李鹤很庆幸自己今天穿了冲锋衣和登山靴。 外行人不知道,其实当律师可不是光鲜亮丽的跟人辩论就行,有时为了尽可能完整地收集证据,就算当事人住在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代理律师还不是只能老老实实地来实地做背调。 李鹤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江秋——男人宽阔的背脊挺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不过他也确实挺冷漠的,今天两人从市区一路开到山脚的三个小时里,江秋也只跟他有过几句必要的交谈,其余时间都是倚着窗户看向窗外,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不说话就不说话呗。李鹤觉得这样挺好,还落得清净。 他漫不经心地跟在江秋后面,脑子里天马行空地在想:这个连乡道都没有的小山村,说不定是类似于恐怖片里的乡野荒村副本,可能隐藏着一些诡异邪恶的传说风俗…… “我不问你就不准备解释,是吗?” 前面的男人一句话打破了沉默,也唤回了李鹤跑马的思绪。 只见江秋已经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睨着他,臭着一张脸,眼神不善。 “解释什么?”,李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 “呵”,江秋双手抱胸,态度像在对待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我看到你电脑上的辞呈了,怎么,我们律所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对上他讥讽的笑容,李鹤有点尴尬地挠了挠鼻梁,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被江秋提前知道了,但他转念一想,试探问道:“所以你偷看了我的电脑?” 江秋脑羞成怒:“别给我转移话题,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无非是不想伺候你了呗。但是真话肯定是不能说的,李鹤斟酌了一下,官方地说:“我……想去别的地方历练历练……” “行啊,李鹤,还会敷衍人了。”,江秋声音里夹着冰渣,像是气极了,他将手上用来拨杂草的树枝一下子甩在了地上,打得草丛簌簌做响,然后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大步闷头往前走。 尽管李鹤对于江大律师的喜怒无常早已习惯,但是鉴于此时两人所处的环境,他还是连忙跟上去,善意提醒道:“你别瞎走啊,这种野山经常会有猎人——” “噗通”一声,江秋一脚踩空,重物落地的声响惊飞了一树鸟鹊。 “……布陷阱的。”,李鹤干巴巴的说完后半句话。 他连忙跑过去,扒在土坑上方往里看,只见江秋一身狼狈地坐在坑里,白皙无暇的脸都被划破了,留下几道血痕。 江秋眉头皱得死紧,好似在忍耐着什么。 “你还好吗?”,李鹤惊慌失措地大声喊道。 “死不了”,江秋没好气道,他声线有些不稳,“但是我的脚……嘶……被捕兽夹夹住了。” 李鹤吓了一跳,他将身子伏得更低,伸长脖子往里看,果然看见江秋的一只脚被一个大号的铁夹箍住了,尖锐的铁刺陷进了他的鞋里,鞋面上晕开一片血渍。 “你听我的”,江秋大口呼吸,试图缓解剧烈的疼痛,“你下山找人来帮忙,我在这里等你。” 他抬起头,豆大的汗珠沿着他鬓边滑落。他看见上方的李鹤四处张望,好像是在想办法下来,他厉声阻止:“你想干嘛?不要乱来!” “闭嘴!” ,李鹤长久以来对他的耐心终于告竭了,他忍无可忍地骂道:“你知不知道你自作主张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傻逼?” “要是我把你丢在这儿,等会儿你遇到个毒蛇什么的,就等着原地投胎吧你!” 看见江秋脸上怔愣的表情,李鹤总算出了口恶气。 “给我等着!”,李鹤说完,就起身去找能够攀爬的藤条去了。 看着对方消失在洞口,江秋闭起眼,脱力地靠着洞壁。 疼痛让他心神不宁,只能张着嘴不停喘气。 过了一会,他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睁开眼一看,李鹤正拽着一根麻绳粗的藤条,慢慢踩着洞壁滑了下来。 “喂,醒醒醒醒,别睡!”,李鹤甫一落地,就松开藤条大步跳到江秋跟前,毫不留情地拍打他的脸。 见江秋被拍得生气地竖起眉,李鹤这才放下心来。 他蹲下身使劲掰动捕兽夹,“我先帮你把这个拿下来,然后你踩着我爬上去。” 借着洒进洞里的阳光,江秋看到他的掌心里都是一道道深刻的血痕。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李鹤终于掰开了铁夹。他将铁夹随手丢到一边,用手背擦了擦额间的汗。 “为什么要辞职?”,坐在阴影里沉默了好久的江秋不合时宜地问道。 正准备伸手去拉他的李鹤愣在了原地,不懂都这个时候了,干嘛还揪着辞职的事不放。 他正要找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听江秋说道: “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要辞职?” 李鹤一愣,随即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脱光了衣服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样,他羞耻地摆着手辩解,“不是……我没有……只是……” 突然间,他想到江秋过去的种种行为,觉得体内的热血一下子凉了,“……所以,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却还要故意让我看你和别人上床?” 李鹤一下子笑出了声,笑自己一直以来的小心翼翼和自欺欺人原来都只是江秋茶余饭后的笑柄。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没事,没关系的。江大律师不用困扰,我已经死心了,我……” “我不准!”,江秋怒不可遏地大喊一声,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准你辞职,也不准你不喜欢我。” 李鹤:“……” “你没事吧……脑子也被夹了?”,李鹤被他的霸总发言雷到了,他无奈地伸出手拉江秋,“走了,你的脚需要赶紧包扎一下。” 没想到江秋手上一使劲,反而把他拉得跌坐下来。 江秋定定地看着李鹤:“我不会再跟别人上床,也不会再让你伤心。” 他拉着李鹤的手,贴到自己胯间,认真道,“jiba也只属于你,继续喜欢我,好吗?” 李鹤红着脸抽出手:“……你到底什么意思?” 深吸一口气,江秋终于放下了无用的矜持,没有再去掩饰自己的心意,他凑向李鹤:“傻兔子,意思是——” 他声音越来越轻,含着十二万分的爱怜,“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闻言,李鹤惊慌失措地推开他,心里百味杂陈,除了一点惊喜,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和不相信。 “别耍我了”,他避开对方的眼睛,“这个玩笑很无聊……先回去吧。” “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江秋悠闲地靠回了洞壁上,仿佛受了重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李鹤无语:“可以换个时间无理取闹吗?” 江秋不说话,直接闭上了眼。 “那我走了!你要死要活随便你!”,李鹤做势要走。 江秋还是不说话。 李鹤无奈了,他拿不要脸的江秋毫无办法。 一站一坐,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江秋闭着眼忍痛,李鹤看着他脸上的伤痕发呆。 真是要命了,为什么江秋都这么狼狈了,李鹤还是觉得他有点可爱。 他垮下肩膀,叹了口气:“你是认真的吗?” “你说呢?”,江秋看向他,眼睛比被水洗过的星星都要明亮。 “那……试试吧。” 这次李鹤伸手拉江秋,江秋终于配合地站了起来。 毫不容易两人都爬出陷阱,在江秋强烈拒绝下,李鹤没有背他,只能无奈地扶着他一点一点下山。 等到了山下,李鹤赶紧开上车带着江秋去了镇上的医院。 看着护士给江秋包扎完,李鹤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打算先去买点吃的给两人垫垫肚子,江秋却一把拉住了他。 “护士小姐,麻烦你,可以给我们一点酒精吗?” ,江秋喊住了正要出门的护士。 李鹤:“?” 六月的风吹开了病房的白色窗帘,吹得江秋柔软的头发滑过脸颊,露出他格外温柔的眉眼。 江秋接过护士递来的酒精,展开李鹤的手掌,小心地吹了吹,“疼吗?” 李鹤从没见过他这样,看得愣住了。 一下下的,江秋耐心地握着棉签,像是对待珍贵文物一样擦拭着他的掌心。 其实,李鹤的手并不疼,对于常年运动的人来说,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心却被擦得软软的。 他并不相信浪子回头,但是,如果是江秋,他愿意试一试。 在两人不知道的角落里,“咔擦”一声,有人照下了这温馨的一幕。 几个小时后,这张照片连同李鹤详细的生平,一起被呈到了顾苏杭的办公桌上。 顾苏杭用手指点了点照片上模样清俊的陌生青年,阴郁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