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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佩之《境中境》副本一

    窗外的桐花白了,粉白白的一大片,纷纷洒洒地落了下来,像是赴住一场没有归期的旅途。

    林知坐在桌前,目光正正的看着桌上的书信,信鸽送完了信之后,咕咕的叫了一声,然后白翅一展飞向天际。

    外面的天无端的阴沉了下来,冷风一吹吹进窗帘里,有些彻骨的寒冷。窗户哗哗的打的作响,将桌上的信稿吹得到处都是,那被镇纸压住的书信铺展开来,露出上面铁马金刀一般锋利的字迹:

    “知知,等我。一月之后,我定接你回家……”

    那字迹力透纸背,深刻见骨,仿佛隔着老远都能闻见战场上冰冷的血腥味,男人沙哑的声音。

    林知站了起来,清澈微凉的眸子望向了窗外苍凉的落花,竟然无端的觉得有几分冷。

    这皇城里,要变天了……

    这几日皇上又病到了,自当年先太子过世,皇上皇后两夫妇的身体就每况愈下,皇后娘娘自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就一直陪在其身边,早些年辛苦cao劳身体落了病疾。

    前几日落了风寒,一夜雨疏风骤,窗外的梧桐花落了满地,白色的细小的花瓣在地上的水洼处打着飘,在晚上半夜的时候,皇后娘娘终是坚持不住了。

    皇上已经被请过去了,恩爱的多年的两夫妻聊了许久,陈皇后没力气了,挣扎着摆了摆手让皇上回去,在位高权重的人,在面对死别的时候,也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奈感。

    林知三更半夜的时候被人拖起来去看望娘娘,屋子里的人早就已经被嬷嬷清出去了,往日繁华的宫殿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容貌温婉的皇后娘娘早已行消体瘦,脸庞苍白又枯瘦深深的凹进去,像一朵开败了的花逐渐消瘦没入土壤。

    陈皇后虚弱的喘着气,往日乌黑的秀发布满了白丝,她看见林知过来,颤抖着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那细瘦的腕子上摇摇欲坠的挂着一只玉镯子,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似的。

    “孩子……来……来了啊……”

    林知一怔,轻轻拉住她的手,心里一惊,好瘦好冰。

    他连忙跪在陈皇后的床边,轻轻的将女人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同时将一个靠枕放在皇后娘娘的身后,将挣扎着要起身的陈皇后小心的扶起来靠在上面,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轻小的动作,陈皇后也累得闭着眼睛喘了好几口气,她瘦弱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神色,只有那轻轻起伏的胸口召示着女人还有一口气。

    林知有些无助和茫然,他愣愣地看着床上枯瘦的女人,突然想起他刚被抱来皇宫的时候,身着华服的女人坐在首位上,眉眼间是一派雍容华贵之气,极有威严。

    陈皇后对待他并不怎么亲,小林知对于初丧子的陈皇后来说,是救赎也是一根刺。小林知是先太子托梦所得,是陈皇后哀转欲绝之下唯一的救赎,可也是心中一根隐秘不平的刺,爱子逝世,却任由别的孩子来代替他的地位,享受自己的孩子本应该才能享受的荣华富贵,陈皇后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怨气。

    她给予他崇高的地位,给他一切皇宫内最好的东西,却也不动声色教导他不要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把作为母亲的爱留给了先太子,却把愧疚与思念留给了林知。

    所以,她让林知学会装傻子,也任由宫里面那些调皮的皇子来欺负他,故意忽视少年的胆小害怕,以一种成年人的方式告诉他,不要以为站在先太子的地位上,你可以取代他的一切。

    林知起初是恨的,可后来慢慢的就释然了。

    他生而不吉,亲母所弃,欲焚之以火,是陈皇后解救了他,教他以为人处事。

    有些爱,是不能片面而定的,他愿意相信陈皇后心中是他的。

    他小时候身子弱,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让他病在床上小半个月,他永远也记得:

    满脸烧红的他病倒在床上,脑子都被烧迷糊了,头又晕又涨,夜里屏雀殿亮了一整夜,太医们来来住往的嘈杂的声音响了大半夜,后半夜才安静下来。

    陈皇后摸着他guntang的脸彻夜未眠,这个女人怕急了,怕这个虚弱的小生命像先太子一样就这么去了,独留下她一个人。

    女人抱了他一整夜,嘴里一直在唤他的名字,林知听得很清楚,陈皇后叫的是“知知”,不是瑞雪,不是游瑞雪。

    先太子名游冬,字瑞雪。

    取自“瑞雪兆丰年。”

    林知紧紧的握住陈皇后瘦骨嶙峋的手,那细细的腕子又冰又凉,有一种尸体一般令人生冷的感觉,冰得林知眼中一酸,显些掉下泪来。

    “娘娘,我前几日给你求了一串佛珠,我马上就给你带上。”林知轻轻的说,从怀里掏出一串紫檀色的木珠串轻轻套在陈皇后的手腕上。

    陈皇后信佛,他就在佛前整整跪了一个礼拜,日日以诚心乞求。

    陈皇后虚瘦的身躯重重的喘着气,然后开始咳嗽起来,她拿帕子捂住嘴,放下时那帕子上已经满是血污。

    “娘娘!娘娘,我去叫太医……”林知红了眼,紧张的想要起身。

    “唔……咳咳,别去!”陈皇后连忙拉住林知的袖子,没有用什么力气,就那么轻轻一拉,林知就仿佛被绳子束住的小兽,乖乖的坐了下来,用那双悲彻的眸子安静的望着你。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时日无多了,咳咳,我有些事情要说,你且听我交代……”陈皇后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瘦弱的身子轻薄的仿佛纸片一样在空中颤抖。

    她平息后突然猛的抬起头来,死死的拉住林知的手,尖锐的指甲掐入rou里,神色颠狂激动,眼里爆发出热烈的火星,整个人像是起死回光一般,苍白枯瘦的脸上呈现出剧烈的生机之气。

    “知知,我梦见他了,他没有死!没有!他在梦里唤我母后了……咳咳……”

    “我的儿啊……咳咳……他还活着!他好苦,瘦……瘦了,啊……你……你要帮他!帮他!咳咳咳咳……”

    陈皇后剧烈的咳嗽着,嘴里的血捂也捂不住,她整个人又哭又笑,瘦弱的身子凌乱的头发,像个颠狂的疯子一样。

    林知扶住她,拼命的眨着眼晴,可眼泪还是不停的往下掉,他颤抖着说,“好好好,我帮他,您先休息,别说话了……”

    陈皇后猛的挣脱开林知的手,整个人跌坐在床上无力的喘着气,她眼晴一片赤红,挥动着手疯狂的尖叫起来。

    “不!我不信!你发誓!我要你发誓……咳咳……你发誓,你一辈子忠于我儿!你要救他!帮我救他!啊啊……”

    “你发誓!你要……帮我照顾他!帮……他……”

    陈皇后边说边呕血,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烛一般虚弱的停了下来,眼里的火星扑哧了一下就灭了,隐隐呈现一股冰冷与死寂之色。

    林知已经泣不成声了,他拼命的抱紧陈皇后的手,像在抱着某种可贵的珍宝一般,他抹着眼泪,忍着心酸说:

    “我帮他……呜呜……我发誓,我游知一辈子忠于太子殿下……”

    “呜呜呜……娘娘,我帮他,我一定帮他,您看看我吧!”

    “求求您了,您看看我吧,呜呜……我也是您的儿,我怎么会不答应您……”

    在听到“我也是您的儿”时,陈皇后死寂的眸子里波动了几下,她的眼珠艰难的转了转,终于把目光放在床边跪着的哭的可怜的少年身上,她枯瘦的手指动了动,缓缓抬起手来似乎想摸一下少年的脸。

    “儿……我的儿……”陈皇后发出几声细不可闻的声气,眼里闪过细微的温情与愧疚,她张了张,似乎也想要说些什么——

    “啊……啊……儿……”

    林知眼晴一亮,就这么期待着,乌亮湿润的眼晴就这么一直看着——

    直到那双愧疚的眼闭上,那双伸向他的手突然从空中坠下。

    玉镯子从那只瘦弱的腕子上落了下来,咕噜噜的滚了老远,没碎。

    反而是他送的佛珠,“啪!”的一声磕到床沿上,线断了,珠子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像极了他,一文不值的感情。

    “啊啊啊啊,娘!您醒醒!娘!娘……”林知猛的扑过去抱着陈皇后,可无论他怎么摇,女人都面色平静安然,再没能给他一句答复。

    在最后一刻,林知喊的是娘,而不是娘娘,他私心想要占有这一刻,就这一刻,请您看看我吧。

    陈皇后不是不爱他,只不过在他之前,还有一个让陈皇后念了十几年的先太子。

    她在最后一刻想要承担起一个母亲的角色,为自己的儿子谋一个平安,等她把一切安排完后,才能空出心来,看看跪在床边的另一个乞求着母爱的可怜少年。

    她其实也想过同他说几句话,只是她时间不多了,忙完了先太子之后就没有了。

    她嘴巴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给这个少年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