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钢琴曲

    叶知没有想到霍宥桥还记得他做面的事，多少为自己曾经的小家子气感到羞耻。既然是霍宥桥要吃，他当然不会拒绝，也不会敷衍，几乎把自己全部厨艺都发挥在那两碗面上，连煎蛋都非常用心，生怕煎糊了一点。

    把面端出来的时候，霍宥桥已经下来了。

    男人换了一套家居服，头发却还是随意梳了梳，脸上的红色稍稍退了一些，只是眼尾还是红的，看起来并没有比刚刚好多少。

    “大哥，我做好了。”

    霍宥桥道：“谢谢。”

    他洗了手过来，叶知连忙递上筷子，两个人便一起吃面。中途并没有说什么话，一大碗面条霍宥桥并未吃完，只吃了一半，就停下了筷子。

    “味道不好吗？”叶知有些忐忑。

    “不是，味道很好，我很喜欢，是这两天胃口不太好。”霍宥桥还安慰他，“易感期就是这样，过去了就好了。”

    叶知抿了抿嘴唇，脑子里想了很多能接下去的话，但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合适，就全部都咽下肚去了。他吃完晚餐收拾完厨房，刚将抹布晾好，鼻腔敏锐地吸闻到更浓郁的信息素味道，一偏头，就看到霍宥桥站在门口。

    “您要喝咖啡吗？”叶知问道。

    “嗯。”

    “那我马上给您泡。”叶知翻出霍宥桥常用的杯子，想了想，又道：“其实晚上喝太多咖啡不太好，您现在这种情况，晚上要早点休息，要不给您泡一杯牛奶吧？”

    他其实很早就想说这句话了，只是以前关系没有那么亲近，说出来会显得突兀。

    霍宥桥皱了下眉头，语气起伏比平常要多一些，不是不高兴，更像在抱怨，“我不喜欢喝纯牛奶。”

    “啊，那我给您做一杯热可可吧？今天气温有些下降，喝这个刚好。”叶知其实有些紧张，他越界了，他知道。可他心里并不惶恐，大概是早已摸清楚霍宥桥的性格并不像长相那么高冷，反而是相当温和的一个人。

    霍宥桥道：“行。”他没走，反而进来了站在一边看着叶知动作。

    “因为没有可可粉，我就用巧克力代替，冉冉平日也很喜欢喝这种饮品。”叶知将材料都拿出来，一边用奶锅小火煮牛奶，一边用刀把巧克力切碎。他动作很利落，一点不像他跟人说话时那样磕磕绊绊的，又很熟练，明显像是做惯了。

    霍宥桥挑眉，“她喝过？”

    “嗯，不过小孩子不能吃太多巧克力，所以我只偶尔给她做过。”

    “你好像很懂小孩子的饮食营养，以前带过孩子？”

    叶知顿了一下，才道：“我以前跟家里的保姆阿姨学的。”保姆阿姨倒不是为他准备，而是为了叶暮准备。叶家出了这么个Omega，简直是抱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状态，宝贝得不得了，一切都要最好的，在饮食上自然也份外留心。叶知那时候不受家里人待见，弟弟也不愿意跟他玩，倒是保姆阿姨喜欢他给自己帮忙，所以顺带教了他一些厨房的知识。

    做菜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学会的。

    处在同一个空间中，闲聊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因为不言不语会显得很奇怪。霍宥桥明明有许多问题可以问叶知，甚至可以顺势催生，但他却将那些话题都吞了回去，转而道：“你好像很喜欢看书？”

    叶知好奇道：“您怎么知道？”

    “上次去你房间拿卡，看到柜子上摆了很多书。”

    “嗯，我喜欢看书，我觉得是很好的消遣方式。”

    霍宥桥道：“我书房里有很多书，你应该会喜欢，要是想看，可以随时去拿。”

    叶知有些惊讶，很快又道谢。

    “还喜欢音乐吗？”

    “对，不过我喜欢安静一些的钢琴曲。”

    “钢琴曲？”

    叶知脸色有些红，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很老土对不对？”

    霍宥桥笑了一下，道：“不会，我也挺喜欢的。而且难得休假，原本还打算等会去琴房消磨一下时间，因为以我现在的状态，没有办法去完成任何工作。”

    叶知愣了一下，“您会弹琴？”家里有琴房他是知道的，虽然没有进去过，但曾经听婆婆——也就是霍宥城的母亲弹奏过。

    “学过一点。”霍宥桥看着他，“要去鉴赏一下吗？”

    该拒绝的，霍宥桥现在的状态不对，他虽然是beta，不会刺激到对方，可光是彼此的身份就该避嫌。可叶知没有忍住，在泡好两杯热可可之后，跟着男人的脚步上了三楼。

    “原来是在三楼，我以前以为是在二楼靠左侧的那个小房间放着有钢琴。”叶知的话多了一点，这是霍宥桥的态度给他的勇气。

    霍宥桥有些惊讶，“你没上来过？”他很快明白过来，道：“这里也是你的家，你到哪里都不会是冒犯，不用太过拘谨。”

    真的太温柔了。

    叶知的心脏又在轻颤，他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我、我就是性格这样……”

    打开琴房，里面居然不止有钢琴，还有架子鼓，还有一台电子琴，墙上也挂着电吉他，甚至还有一把小提琴。所有的乐器上面都很干净，没有半点灰尘，显然有人经常来打扫。

    屋子里就这几个人，叶知很快猜到是谁会来打扫，不免有些惊讶，“您平常就会到这里来吗？那我、我怎么没有听到过琴声？”

    “我回来后没有弹过，只是偶尔进来坐一坐，除一下尘。”霍宥桥指了指架子鼓，“这是阿城少年时期玩的，你知道吗？”

    叶知摇摇头，他并不知晓。

    对于霍宥城，他以前了解并不多，因为没有渠道去了解，他也不是个会主动去究根问底的人，即使那时候他对那个少年有着强烈的好感。

    “他小时后就很喜欢玩音乐，曾经还想读音乐专业，后来被爸爸骂了一通，才去学了金融。”

    叶知并不想听到霍宥城的事，所以问道：“那您呢？学钢琴……也是因为喜欢吗？”

    “开始并不喜欢，那时候是母亲要求的，还学过一段时间的小提琴。”

    “那后来因为什么原因喜欢上了？”

    霍宥桥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笑了笑，他很少这样笑，笑起来的颜值给叶知的冲击力更大，让他都有些微晃神。“我那会也不是真的不喜欢乐器本身，是不喜欢需要在某些场合展示这样的才艺，所以就连带着乐器都迁怒了。”

    叶知有些发愣，“您也需要展示才艺？”

    霍宥桥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的样子，“为什么不需要？节日的时候，过年的时候……现在的母亲在你看起来可能是个不太好相处还有些唠叨的小老太太，她年轻的时候可是相当热情的人，还喜欢炫耀自己的成果。哦，她的成果就是我们兄弟两个。”

    叶知脑补了一下过节日的时候霍宥桥被欢呼着上台表演，他一定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淡定，其实内心相当不乐意，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霍宥桥已经坐在了钢琴前，抬头看着他，“想要听什么？”

    “快乐的牧羊人。”叶知不假思索地开了口，说完后才觉得害羞。

    他未免有些太放纵了，居然还敢朝对方提出自己的要求，尽管是在对方询问之后。

    霍宥桥道：“我也挺喜欢这首曲子的，但你先前不是说喜欢安静一点的？”

    这首曲子很欢快，情绪递进很快，虽然是古典曲，但绝对称不上安静。

    霍宥桥看着他，“为什么喜欢这首？有什么缘故吗？”

    原本该藏在心里的话，在对方的注视下，就忍不住想要说出来。叶知小声道：“第一次听的时候就觉得很开心，小时后还想学来着，不过后来没有机会。”叶暮从小就被培养诸多“特长”，叶家不仅给他请名师，还给他买昂贵的工具，像是叶家的钢琴就是以很高的价格拍卖回来的。钢琴买回来之后叶暮就把它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不许叶知触碰，哪怕叶知也想学，也没有得到允许。

    霍宥桥突然道：“那现在要学吗？”

    叶知惊了一下，眼睛都瞪圆了一点，张开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霍宥桥已经垂下眼睫，十指放在琴键上，不一会儿，欢快的音符声就响了起来。

    音乐的魅力无限大，能靠音符就把人拉入情绪里，或是忧伤，或是欢乐。霍宥桥并不常弹琴，指法却没有生疏，一曲下来，既流畅又动听。

    最后一个音符响起之后，叶知连忙拍手，夸赞道：“好厉害。”

    霍宥桥看着他，“要不要学？”他已经站了起来，让出了琴凳。

    叶知站得并不远，但在安全范围以内，他跟霍宥桥的关系终究不适合靠得太近，更何况不久前才发生那样暧昧的一幕。可当对方邀请的时候，叶知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缓慢走了过去坐下。

    霍宥桥找出他练习过的琴谱，翻到了这首曲子。讲解的时候他弯着腰，声音就响在叶知的耳侧，不算太近，可叶知就是觉得紧张，紧张到连对方说的话都漏了一半没听进去。

    “先从c1键开始。”霍宥桥弹了几个音，知晓叶知并没有钢琴知识后，也没打算从头教他，“先弹第一个半句，七个音符，记住了吗？”

    叶知更紧张了，“我试试……”他慢慢将手放了上去，按下第一第二个键，第三个键就按错了。

    “是这里。”霍宥桥几乎没有思索，捏住他的手指将它按到正确的音符上，音乐声响起，突兀地响了一下，等停下后，屋子里的气氛又凝结了起来。

    叶知有些发慌，被捏住的手指热得厉害，而那股热度还在渐渐蔓延。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就会使气氛往更糟糕的方向走。

    然而鼻腔越来越浓郁的信息素味道告诉他，霍宥桥又处在了情热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