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就是这么回事……不知道为什么，佘彧大人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在我做完饭后就让我送到军团来了，哦对了，佘彧大人临走前还给了我一支冰棍，让我明天继续去给副团长做饭。” 听完炎的叙述，卫安和闻纷纷陷入了沉默，他们不禁将视线投向了办公室墙壁上那几张巨幅虫崽海报，以及上面格外扎眼的“雌父我来啦”字样——难道亲手将这些贴画送到第四军团的炎……竟然还不知道闻已经怀孕了吗？ 一向不擅长察言观色的红发军雌还在一头雾水的继续抱怨着： “佘彧大人也太奇怪了，这么紧张副团长，我差点都要以为是副团长怀孕了，吓了一跳……但我仔细分析了一下，副团长怀孕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们昨天下午可还在一起呢……” 说着，炎的眼底还隐隐透出了些骄傲的意味——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会动脑的笨蛋炎了！他现在是会分析问题，会思考的聪明的炎了！不会想到什么就信什么的。他打开保温桶，将一道道出自他手的菜肴放到闻铺着小动物防滑桌垫的办公桌上，还求表扬似的报起了菜名。 “红枣山药乌鸡汤。” 预防贫血。 “清蒸南瓜。” 补充叶酸。 “虾仁炒蛋。” 优质蛋白质。 随着一个个保温桶打开，卫安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奇怪，直到虾仁炒蛋出现后，他终于再也忍不住，按住了炎的肩膀。 “这些菜……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么？” “不对劲？” 炎被问愣了，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合理的答案，只能试探着道: “营养组成……非常丰富？” “你！” 卫安不由得失望的长出口气，扬起巴掌，几次想要打在炎的后脑上却都没能下得去手，炎实在是迟钝到一定程度了！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想不明白？！好在，闻马上上前，接替了暴躁易怒的军团长，钳住炎另一边臂膀，指着墙上的挂画，再次提示炎道: “那你看到这些挂画，有什么想法么？” “挂画？” 炎这才抬起眼，仔细观察那些他一大早折腾到军团的挂画，画面上的虫崽长着一张与副团长几乎一模一样的严肃脸，白白胖胖，怀中抱着一条红色的大鲤鱼…… 哦，鱼肚子下面还有一行用红蓝渐变色波浪字体写的“雌父我来啦”。 “副团长，您是……想吃鱼吗？” 闻显然比卫安有耐心的多，见挂画没能让炎开窍，就拉着炎走到窗边，让炎看着楼下那些因为听说他怀孕，正兴奋得绕着演练场疯狂跑圈，大声尖叫的年轻军雌们。 “他们这样，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有点奇怪。” 炎似乎也终于感到了不对劲，扶着下巴深思了起来。 “这么大规模精神失常肯定会有统一的诱因……” “没错！诱因是什么？” 见他好像有些开窍，卫安也一个健步窜到窗边，期待的看着他。恰巧，楼下的军雌们不知道说了什么，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情报副团长还站在演练场中央，模仿着混乱星域地方戏曲的模样，边迈四方步边扭动双手大喊： “好耶！第四军团出息啦！！！！第四军团也有虫崽啦！！！闻上校就是第四军团希望之光！” 两只年长军雌鼓励的目光汇聚到炎身上，令炎倍感压力的同时也愈发觉得事情不简单了，终于，在卫安的耐心即将耗尽时，炎终于结束了头脑风暴，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思考结果。 “一定是食堂中午的蘑菇没有炒熟！引起了大范围食物中毒现象！” 啪！ 卫安终于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给了炎后脑勺一巴掌，将不明所以的红发军雌打得又扑簌簌流下两条宽面条泪来。然而，炎一向有些狗性子，越是挨打，便越是倔强，越是要弄清楚被训斥的原因。 “您怎么又打我？” 这难道不是最有可能的原因吗？总不能是干妈真的怀孕了吧？！ 卫安气得失语，指着炎的脸，又指指闻的身体，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似乎是在酝酿如何处罚胡言乱语的炎。闻只得趁他还没想出处罚办法，赶忙坦白道： “炎，其实我怀孕了。” “啊？怀孕？！这怎么可能呢？” 一瞬间，炎便觉得自己刚刚建立起的聪明虫虫设彻底崩塌了，不但崩塌了，还被军团长的巴掌打成了残渣——这，这不是他觉得最不可能的答案吗？！那他今天做的不就是孕雌营养餐？送来的挂画不就是副团长虫崽的合成照片？！ 闻简直哭笑不得，一面拍打他的肩膀，一面反问道： ”当然可能了，不然我让你转告雄主今天我会提前两小时下班，带团长去家里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这只虫崽吗？对了……雄主，他同意了么？“ 岂料，听了他的话，炎本就惊讶的表情中竟又带上了一丝惊恐。 ”糟了！我当时太害怕了……忘记说，您提前下班时会带军团长一起回去了……“ 糟了。 想到雄虫一直跃跃欲试让他使用的木马，闻也不由得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只希望……雄主还没有开始空欢喜吧…… ———— 佘彧确实还没能照计划找出所有木马的配件，可原因却不见得能让闻松口气，他并非不想利用多出来的两个小时做点快乐的小游戏，而是……他被忽然上门的不速之客牵制住了。 星盗头子窝在沙发中，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对面单虫沙发上那个坐得异常闲适，浑身散发贵气与书香，还正端着自己带来的茶具品鉴红茶的讨厌老头子，不爽的龇了龇牙。他还急着准备等会要跟媳妇儿做快乐的小游戏要用的道具呢！哪有那么多功夫跟林川闲扯？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空搭理你！” “您也太急躁了，佘彧大人。” 林川嘴上不慌不忙，却还是示意自己身后的棕发雌侍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送到佘彧面前。俗话说的好，拿人的手短，若是收了他的礼物，佘彧就不能将他扫地出门了。 星盗头子自然也知道这点，所以他连看都不想看，当即便挥挥手，让雌虫拿远点，可偏偏这只圆脸雌虫不但没像他要求的那样将箱子放到远处，还笑着从箱子里拿起了一只奶牛纹真空包装袋，诱惑似的轻轻晃了晃…… 咳……上次他买大狗情趣内衣的那家店……用的就是这种包装袋。 “放这儿吧。” 星盗头子表情不大自然的坐直了身子，决定在百忙之中抽出五分钟时间，听听林川想说些什么——他这可不是因为这个月零花钱花完了还想要奶牛情趣内衣，他就是单纯想知道林川又憋了什么坏屁。 “说。” “我在第四军团的探子汇报说，今天闻上校去第四军团医务室做了检查，之后医务室就传出了闻上校已经怀孕的消息，引起全军震动……” 林川放下杯子，异常直白的问道： “您这么做……是已经做好决定了么？” 佘彧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脸色倏地便沉了下来。公开这只虫崽的存在，就相当于将闻与虫崽暴露在危险之下，万一这只虫崽是可以传递基因的雄虫，闻很可能会成为天伽族的袭击对象，也有可能成为那些不希望虫帝基因再次出现的种族的暗杀对象——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他必须离开一趟。 如果他对那头蠢熊冬眠时间预估的不错的话，他应该会在闻临产前两周左右离开，带无畏星盗团的成员们越狱，返回混乱星域，将他们托付给值得信任的星盗团，并回到他与雌父曾居住的家中，寻找雌父留下的线索，验证他的猜想。 此行困难重重，而且必然会引来天伽族和虫族两方面的围追堵截，但他也只能去一趟，必须去一趟。 他必须给无畏星盗团的星盗们一个交代，也必须给惨遭不幸的流民们一个交代。虽然他对天伽族无能为力，也无法弥补他们失去家园和亲人的伤痛，但他至少要给流民们真相。到时候，被报复也好，被原谅也罢，就是流民们该抉择的事情了，他只需要承受就好了。 临行前，他会为闻注入足够支撑到生产的信息素，留下足够他独自抚养虫崽成长的资产，但他无法保证会不会发生其他意外。诚然，鉴于虫族的虫蛋不大，在生产前腹部才会有一定起伏，他是可以要求林川一直帮他隐瞒闻怀孕的事实，再在他离开后将闻的户籍转移到其他雄虫名下，顺理成章的让这只虫崽与他划清关系，保护闻与虫崽的安全的。但若是真的这样，闻就不能进行产检，不能拥有产假，必须与普通雌虫一样训练、吃一样的东西，连生产都要在暗地里进行。对一只在临产前两周内都无法补充信息素、为了隐瞒虫崽性别，后三个月完全没有进行过产检、还无虫照顾的雌虫来说，这未免太过危险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不能让闻承担那么大的风险，闻必须得到第四军团最好的照顾，以及保皇派全力的庇护。 换句话说，如果他能陪伴闻直到闻生产，亲自保护自己的妻子跟孩子，他就不会让闻公开怀孕的事实。 林川也正是想通了这一点，才会在得知闻在第四军团医务室进行检查，并将自己怀孕一事闹得第四军团虫尽皆知后火急火燎的上门确认他的想法。对此，佘彧只能回以沉默——林川想的对。 见他不说话，林川也深深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红茶，沉声道： “每一个种族都会迎来灭亡的那一天，前虫种因后虫得果，当初是虫族自作自受，我也不会勉强您改变想法……您的嘱托我明白了，就请您……在离开前，好好享受虫族联邦吧……我这就告辞了。” 说罢，仿佛瞬间衰老了十几岁的雄虫便在雌侍搀扶下，步履沉重的走向玄关，佘彧仍旧窝在沙发中，没有送客，甚至都没有说一声再见，只是斜着眼睛，目送仍有些跛脚的雄虫缓缓远离。 但他在刚刚那一瞬间是真的很敬佩这只能坦然面对种族消亡的虫子，若是换他处在林川的位置上，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下他，哪怕使用暴力手段也要至少留下他的基因……或许这就是星盗头子与政党领袖的格局差距吧，他肯定永远都做不到林川这么豁达。 既然明知道不抓住救命稻草就会死，他又怎么可能因为稻草不想被抓住就放开稻草。 但他无法将自己返程的安排告诉林川，只有当林川认为闻要生育的虫崽是虫族联邦最后希望时，林川才会不顾一切的保护闻，保护他跟闻的后代……佘彧望着林川颓唐的背影，心中纠结，却只能死死咬着牙关，忍耐脱口而出的欲望。 幸亏他忍住了。 当林川雌侍的手落在入户门把手上，缓缓推开房门时，浑身丧气的雄虫便忽然挺直了脊背，表情幽怨的回过头来，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都能上七层楼了。他不必张口，佘彧耳边就已经响起了“你竟然这么铁石心肠”之类的言情名句。显然，刚刚的一切都是他为了逼迫佘彧改变想法所做的戏，幸亏佘彧足够坚定，才没被他套出话来。 “cao你大爷的！” 遭到欺骗的星盗头子出离愤怒了，当即脱下一只拖鞋，丢向玄关，好在林川的雌侍反应迅速，凭空接下了拖鞋，才没让林川被拍出一脸通红的39码拖鞋印。林川却并不畏惧星盗的怒火，一面走出大门，一面继续出言挑衅： “哈哈哈哈哈！对了，您已经给虫崽起名字了么？如果还没有的话，在下这个联邦图书馆馆长，能否有幸替您草拟几个呢？” “滚！！！！！” 不出意外的，另一只拖鞋也被佘彧丢出了房门，并且又被林川轻而易举的侧身躲过了，只是…… 低头看看自己军装上的拖鞋印，再抬头看看面前掉落的毛皮拖鞋，明明是来求见下属的雄主，却在进门前就被下属雄主为了殴打另一只雄虫丢出来的拖鞋误伤的卫安彻底沉默了。 这……合理吗？